第三十六章 占位

　　

　　听见紫绡叹气，研纾放下手臂，好奇地问：“你怎么了？有什么不满意的么？你说出来，能换我一定替你换了好的来。”

　　员工有难，老板必救嘛！

　　紫绡抬头，小脸儿涨得通红，眼眶里甚至含上泪珠，一颗颗亮晶晶的：“掌柜的，不不，现在该改口叫小姐的，小姐！你对我这么好，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应付，怕明儿出去做出不妥的事来，反丢了小姐的面子！”

　　研纾愣愣地听她把话说完，突然鼻孔里喷出一声冷气，随后放声大笑起来：“我当什么事！唉，原来为这个！行了别演偶像剧了，婆婆妈妈黏黏糊糊地，害我身上鸡皮疙瘩都起出来了！你只要记住我刚才传授给你的出行秘籍，就没什么大不了！什么丢面子失里子的，你第一天认识我？你家掌柜的是那么庸俗的人么？！”

　　真是瞎操心！

　　紫绡想了一想，眼泪收回去，笑了。

　　次日五更，候夫人早已全付二品宫装打扮，坐在镜前，前后左右端详着自己，做最后的修饰工作。

　　研慧第一个到她房里，进门就抱怨自己今天的衣裳不是最时新的：“昨儿我看见十一妹箱子里有一匹绣牡丹月季粉色亮缎，穿在我身上一定再合适不过！母亲你应该替我要了来才是！”

　　候夫人瞥她一眼，苦口婆心地劝：“昨儿你没在？没见是谁送来的？铁总管人在上头坐着，我怎好开口？你穿这件也不错，粉红撒花绸面底子绣双飞彩凤，又是立领式样，人都说美人是秋水为神，芙蓉为骨，依我看你今日这样，也差不多了。”

　　研慧被哄得眉开眼笑，随即凑到夫人身边，撒娇撒痴地道：“母亲！今儿许多妹妹们去，我只要跟母亲坐一辆车！母亲若真疼我，就依了我吧！”

　　进世庙的次序一向是有品的官眷按品先入，小姐们则后头依序进入，研慧要跟候夫人坐一辆车，无疑是想先进去，挤在夫人身边也能占个好位置罢了。

　　至于为什么要占好位置，这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心照不宣了。

　　候夫人一向偏心这个大女儿，且她年纪也大了，眼见就快十六还不上不下的悬着没落红定，心里亦是着急，可这女儿偏生眼界颇高，不是皇族她还看不上，白白埋汰到现在。

　　难得眼前有这么好的机会，就成全她吧。

　　“如此也好，”心里想着，候夫人只得点头顺了研慧的意思，只是心里有事犯愁，不觉蹙起眉头。

　　见自己诡计得呈，研慧心里得意满满，也有心情替别人考虑了：“母亲何事犯愁？”

　　“还不是你十一妹妹，”候夫人自己都觉得这话拗口，研慧更是，听见十一二字心里就有火：“母亲快别提这个人！要不是东明王执意，她根本没机会出门！就让她坐最后一辆车，到最后人多时蹭进去，挤在人群里，就有些不妥母亲也只当看不见就完了！”

　　候夫人连称极是。

　　不想这头才搁下，那头又有人提起。

　　“回夫人的话，十一小姐命小的来报，说她已经在二门外上车了。”后巷守门的家人在屋外回话。

　　夫人哼了一声，不答

　　研慧则鼻孔朝天，颐指气使道：“今儿她倒勤快了！我问你，她是一个人吧？叫符嬷嬷跟了她去，省得人家说咱家这样人家，小姐连个伺候的也没有！”

　　有符嬷嬷跟着，也不怕那个小贱人弄出什么妖蛾子来！

　　不料她的话才出口，外头家人应声接道：“十一小姐还说，丫鬟的事她已经自己料理了，请夫人不必操心！”

　　研慧气得七窍生烟，眼底闪过怨恨的冷光：“她凭什么自作主张？她以为她是谁？”

　　一屋子下人没一个敢出声。倒不是说研慧的话有道理，而是相反。

　　昨儿东明王府上的铁总管亲自上门，给谁送了东西？

　　要说十一小姐没那个本事在家里自作主张，下人们还真不信。

　　候夫人拉住研慧的衣袖，小声劝道：“大丫头你别理那来路不正的野种！她要逞强才好咧！今儿太后宁贵妃都在，还怕没人治她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研慧眸子里闪过幽光，眼中顿时浮现森冷寒霜：“母亲说得极是。”

　　宁贵妃那可是个厉害角色，家世非凡，如今权势如日中天的甘丞相是她一胞所出的兄弟，皇帝且对她有几分忌讳，除了没让她做中宫，别的一样不少了。

　　除了皇帝，太后也对其极为赞赏看中，因此对于皇家后宫，三千粉黛，宁贵妃有着决断擅先的权力。

　　后宫的妃嫔们，除非讨得宁贵妃欢心，不然就连写着自己名儿的绿头签也不会被放到皇帝面前去，更别提会被翻头牌了。

　　不过，宁贵妃除了特立独行外，也十分残虐乖癖。就连宫外的庶民也知道，宫中后墙脚下，一刷齐地枯井里，不知埋进了多少宫女太监，甚至妃嫔。

　　那是宫里，名副其实的万人坑。

　　“今儿最好能让宁贵妃收了那只妖孽，”想到自己身上被研纾落了药，研慧语气愈发愤怒，可又一想，过两天还得再取解药，顿时口气又松了一松：“不过别治死了，也省得不好对东明王回话。”

　　候夫人连连点头：“极是，极是！”

　　大门外，家人们正预备装车。

　　研纾早到了，独与紫绡同坐一辆车上。本来丫鬟该去后头大车，与别的院里下人们同坐，不过研纾发了话：“我的丫鬟不惯与别人同车，与我一处是极好的。”

　　下人们不敢惹这位辣椒小姐，只好不吭声。

　　直到研纾打过个小盹之后，方听见外头人声响动，原来是候夫人领着小姐们出来了。

　　斜眼看着最后一辆朱轮华盖车，候夫人冷笑一声，懒得说话，径直前头去了，研慧更是屁滚尿流地跟着。

　　研娟研琳们看在眼里，满心不快，生气夫人只疼研慧一个，再听见下人们说起，研纾的丫鬟与小姐同坐一辆车，顿时就将气撒到这边来了。

　　“叫你的丫鬟下来！她算什么东西能坐小姐的车！”研琳年纪小，又还不曾吃过苦头，脾气暴戾得很，当下就命自己的丫鬟走到车前，狠狠地呵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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