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贵妃驾到

　　

　　“翠芽儿果然就是这么说的，小掌柜的真真一猜就中，怎么小芽儿什么心事小掌柜的都知道？要不然.”翠芽儿抬眸看着研纾，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来。

　　研纾立刻推她：“少来！我知道你心心念念要跟我学毒术！这可不行，别说你爷爷一定不会点头，就我这样看着，”替翠芽儿整了整衣领：“这么清清爽爽，干干净净，水灵灵的一个丫头，好好的学什么毒术？”

　　说着，将自己遍布纹络的脸伸到翠芽儿跟前：“你看，这就是学毒术的代价！你想变成这样么？”

　　她本意想将小丫头吓退回去，不料小丫头不退缩反伸出手来，轻轻从她脸上摸过：“可怜的小掌柜，伤成这样当日一定很疼吧？”

　　研纾自己退缩了。翠芽儿纯真的眼神让她生出些许承受不起，不同于成人的怜悯，研纾的性格是绝不会接受成人的怜悯的。

　　可孩子的抚慰却不一样，纯稚真诚的情谊，如栀子花般的洁净，如云朵般丝滑美好，拂过内心滴血的裂痕与创伤，疗效如同妙药灵丹。

　　研纾一心只想吓退翠芽儿的，不想反被小丫头的真情感动。世上的事大多如此，因是有心插柳，无心栽花的区别罢。

　　“掌柜的，”紫绡上来撺掇：“要不您就收了小芽儿吧！收了她也好立规矩！她成天往这儿跑，酸梅片都快叫她吃光了！我说着她，她又不听！”

　　研纾瞪大眼睛，做出凶巴巴的模样，盯紧翠芽儿：“好啊，我说呢，才配的一剂怎么转眼就少了大半，原来是你这小丫头片子捣的鬼！你藏哪儿，你把酸梅片都藏哪儿了？！”

　　边说边在翠芽儿身上到处咯吱，翠芽儿一向触痒不禁，哪禁得住研纾这般折腾，当即就又求饶又笑得软摊去了地上。

　　“哎呀紫绡姐姐，哎呀我的好掌柜，哎呀了不得了，哎呀，哎呀！”

　　紫绡看研纾和翠芽儿滚成一团，也笑得不行，听见翠芽儿求饶，心一软便要上来救她，没留神脚下正放着一只罐子，伸出脚去，人还没走上一步，坛子先轱辘辘滚出店铺去了。

　　“看这没头没脑的，”研纾放开翠芽儿，笑着出去捡罐子：“我叫你看店算是走了眼！街上人多，看这东西出去让人踩着，再摔一交就有你受的！”

　　紫绡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忙将翠芽儿扶起来，也跟着研纾出去，讨好地口中献媚道：“我来我来，掌柜的别动，让我来就行了！”

　　“咣当！”

　　正当掌柜伙计二人忙着收拾那只圆溜溜胖滚滚的罐子时，却见那东西自己长了翅膀似的，一下从地上飞去了空中，然后，沿着极圆润的抛物线轨迹，砸向地面，碎了。

　　紫绡没看出来，可研纾却敏锐地感觉到，空气中有股彻骨冰凉的霸道劲气袭来，罐子就是被那股力道催动着，上天入地毁了的。

　　研纾慢慢直起身来，街道上不知何处，由一向的人声鼎沸，变得鸦雀无声，来往人群自动避让到两侧，留出中间的位置，似乎在等什么人经过。人人目光皆齐齐望向地面，垂首敛袖，恭恭敬敬。

　　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两列红衣铠甲卫士，弓矢佩刀，掌着云旌，无声无息向研纾这里潜行，本是热闹洋溢，充斥着市井气的街道上，气氛陡然间变得诡谲压抑。

　　卫士们身后，两队白衣宫妇，手执五彩霓硅，孔雀云扇，遮着一座华光丽彩的辇车，黄罗宝盖遮顶，龙凤金日月流苏帷幔轻垂，风瑟瑟而过，带动流苏低摆，愈发衬托出周围死一样的静寂。

　　空气里都是冰冷寒冽的气息，仿佛一瞬间，整天街道都冻住了一般，连两侧人群中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不用说，研纾心里明白，自己的罐子，怕是着了那些红衣铠甲卫士的毒手了。

　　她眯了眯眼睛，身板不由自主挺得笔直，眉心倏地一凝，春水般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幽冷锐光。

　　辇车缓缓从街道上经过，无人敢发出一丝声音，连屋檐上的小雀儿都屏声静气，缩头收翅，一动不动。

　　紫绡身子有些发抖，她从没见过这般阵仗，研纾悄悄握住她的手，安慰着她。

　　翠芽儿从研纾身后溜出来，好奇伸头，研纾立刻将她按了回去。

　　辇车离灭鸠堂越来越近，近到研纾能够看清，紫金的车身上，镶嵌着大块大块，碧水寒冰似的天然翡翠，金黄宫缎拓金丝车帘上，成串地垂挂着南海赤血珊瑚豆，累璧重珠，玉箔丁当，闪耀出妖艳鬼魅的光华。

　　“宁，宁贵妃的辇车.”研纾身后，翠芽儿颤抖着挤出声来。

　　宁贵妃！

　　六年前的黑牢！

　　被海公公强灌下的那杯五毒散！

　　往事一桩桩一件件从研纾脑海中浮现，她微微扬起头来，咬紧牙关，眼眸深处掠过一道血色寒芒。

　　两侧人群早已支撑不住，被宫辇的威严震慑住，情不自禁，齐刷刷地跪了下去，瞬间，长身直立的研纾，便显得特别碍眼了。

　　“宁贵妃千岁千千岁！”

　　“宁贵妃吉祥万福！”

　　“宁贵妃千秋永昌！”

　　打头的卫士仿佛没听见，依旧一派阴沉冷厉，紧随其后，伴辇车随行的宫妇们则阴气嗖嗖地浮出冷笑。

　　“掌柜的快跪下！”紫绡身子早软了，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偷偷地拉研纾的衣袖：“这，这可是宁贵妃！”

　　研纾愈发昂首，斜眼睇那华丽异常的辇车，清丽黛眸中露出仇恨与愤怒。

　　跪什么鬼也不会跪她！

　　辇车逼近灭鸠堂，卫士们骤然停下脚步，宫妇们脸上的冷笑变得悍厉，一名太监闪出来，手中拂尘重重摆过，指向如雪后青松，正傲然挺立的研纾：

　　“何等民妇？如此大胆！看见贵妃的宫辇竟敢不跪？！”

　　研纾被太监逼问，正要开口，忽然感觉一道劲风悄然无息，却猛地向自己面门袭来，她下意识地就要避过，但是下一刻，她判断出风声的目的，电光火石之间，她硬生生地顿住了身形，任由对方强硬的力道，逼上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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