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妹妹不好欺

　　

　　此言一出，如同坐上了万年寒冰，其中包含的彻骨冷意令元宗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目光立刻变得是寒柝凄怆，霎时凝向东明王身上。

　　“南海异族离此地甚远，他们的尸兵如何入得我京都土地？！”

　　东明王挺眉峰染上蹙意，一张俊颜愈发阴沉：“只怕与西凉国不无干系。”

　　他的话，只能说到这里。有些事，不便明说。

　　元宗面目悚然，身体向后靠去，张大了口简直不敢相信：“此话当真？”

　　东明王轻轻点头：“看尸兵所着衣衫，皆西凉国所出，尤其折领外褂，乃西凉民间常着。”

　　元宗以手托头，半日说不出话来。

　　南海异族本就野心极大，又对乌金国虎视眈眈已久，若再与西凉国联手，后果不堪设想。

　　可南海异族一向不插手中原事务，又因其癖性怪异，难与中原人士勾通交流，西凉国是用了什么手段，竟能与之联手？

　　且此时派了尸兵到自己的京都来，元宗脊背上情不自禁生出嗖嗖寒意，难道别有他图？！

　　不想才战退西域边疆的强贼，又遇内困。

　　元宗放下手来，脸上生出倦怠之意：“东明王意下如何？“

　　东明王细细看着元宗，昏黄的烛灯下，这个男人虽身材高大雄壮，却面色犹豫，愈发显得没有主张，软弱无力。

　　当日祖母到底看中叔叔哪一点？为什么明明是自己父亲的囊中之物，最后反成了叔叔的手中玉玺？

　　“依臣浅见，此事不宜声张，命刑部派些人暗中排查，尸兵毕竟不比常物，要入京都必得有手段有门路才是，查到如今进来的，也就方便后头顺藤摸瓜了。”东明王垂首躬身，对元宗答道。

　　查不出来便罢，若查出来，也好有个明证。

　　元宗思忖片刻，不出声地点了点头。

　　镇远候府，研纾慌慌张张从后门窜进自己院里，对守门家人焦急的眼神视而不见，此时她根本没时间解释自己这一夜到底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

　　刚冲进院门躲进房间，研纾还没来得及脱下夜行衣，就听见外头有人在打门：“十一小姐！”

　　听声音仿佛是候夫人房里的下人。

　　研纾只当没听见，自顾自将银票收进床后箱子里，然后将衣服换好，又将本来平整干净的床铺拉扯得七零八落，然后放重脚步，走到屋门口对外唤道：“等一等，我就来。”

　　外头传来嘈杂的脚步声，随后便听见研慧的声音：“怎么还没开门？十一妹还没起床不成？这都什么时辰了？”

　　研纾眉心倏地一凝，春水般的眼眸中霎时有寒意迸出。

　　来者不善，尤其对方还是这种口气。

　　本来要去开门的，研纾转身却进了屋里：“请姐姐略等片刻，妹妹就来。”

　　直到舒舒服服地在净房里泡了个玫瑰牛奶护肤泡泡浴，又细细将身上摸遍茉莉精油，再整理了头面发髻，最后穿上一件青绿如意牡丹锦长衫，同色锦暗纹长裙，然后研纾方才风摆杨柳地走到门口。

　　吱啦一声，木门向里拉开。

　　门外站着个几乎快要气炸了肺的研慧，门内却站着个神采飞扬的研纾。

　　“姐姐对不住，刚才妹妹才起身，衣不整身不洁的，实在不便接待姐姐，”研纾做出温顺可人的模样来：“因此赶着熏香沐浴，这才耽搁了些许时间。”

　　研慧伸手一把欲将研纾推开，研纾向后略退了步，自动让开，研慧的手根本没沾上她的衣服边。

　　“十一妹妹果然不懂规矩，”研慧斜眼看着研纾，语气尖酸刻薄：“母亲让我来叫妹妹，一起去请早安，妹妹倒好，不说赶紧着去，反让我在外头好等，是不是看昨天皇旨特意提了妹妹的名儿，觉得自己长本事了，因此就托大起来了？！”

　　研纾轻轻笑了起来：“姐姐快别动气，看脸上眼眉都歪了，姐姐是出了名的美人，若气得脸上长了皱纹可得不偿失。”

　　风轻云淡一句话，却叫研慧顿时吓得心惊肉跳起来，拉过身后丫鬟急切就问：“真的假的？我脸上有皱纹了不成？”

　　研纾转身，不出声地笑了。

　　仔细盘问之后，研慧对自己脸面问题总算放心，这才冷哼一声，鼻孔朝天，颐指气使对研纾道：“你聋了不成？没听见母亲叫你去？”

　　研纾耸耸肩膀：“母亲叫我请安？这倒是难得的事，母亲膝下一向不缺人承欢，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姐姐替我回了母亲，我就不必去了吧。”

　　什么？！研慧的眼珠子瞪了出来。

　　“母亲叫你是看得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果不出研纾所料，研慧立马气得七窍生烟，发髻上生出冲天的怒火来：“呸！一个秃姑子罢了，好容易在我家养出几寸头发丁来，你还得意起来了你！”说着就要动手，扑上去扇研纾的耳光。

　　“哎呀姐姐，”研纾脚下略使三分功力，引得研慧追得气喘吁吁，却始终追不上自己：“姐姐别恼，这是怎么说的？好好的为什么又动起气来！”

　　研蕙气得浑身发，自己一向仗着是长嫡女，在候府上作威作福惯了的，什么时候这样被人欺负丢脸过？

　　“你们几个，”研蕙实在跑不动了，便叫自己的丫鬟上来：“给我抓住那丫头，今儿我偏就要治服了她，这府里还真没了规矩不成？！”

　　丫鬟们三五成群地向研纾围拢过来，个个脸上都有鄙夷嫌弃的神情。

　　说到底野路子来的十一小姐算个什么东西？只怕咱们奴婢碰她也嫌脏了手！

　　研纾不动声色，轻轻转身，头一低腰一弯，便从丫鬟们的包围圈里抽身出来，径自回了自己屋里，口中还叹息道：“没有个自己的丫鬟就是不便，喝个茶还得自己动手，不比有的人，自己打架打不过人，下人们还好做帮手！”

　　研慧简直要被气炸，自己动手打不到，别人动手还被嘲笑，她终于忍耐不住，尖叫起来：“这里有口气的都给我上，今儿抓住十一小姐的，我重重有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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