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山地恶魔
死去官兵的铠甲全被扒去,重要的粮草营地一根麦穗也不剩,数天前,这只队伍的首领还信誓旦旦,不需要三天时间就能与南襄的盟友汇合。
而前些日子,他还在嘲笑南襄贵族的那些不入流的部队,几百人轻易就被灭掉了,而如今,这种事却被他遇到?
看着狼藉遍野的战场,阿拉姆大统领差点砍了旗官的脖子。
身为涵洛战士的东进总指挥,阿拉姆有着标准涵洛人的粗旷身材,宽大的眉毛覆盖在他过分凸起的眉弓上,显得眼睛更小了,但这不妨碍他手里握着上万大地战士。
仅仅数天时间,就莫名其妙的损失了数百人马,而那些不怕掉脑袋的探子们还在隐瞒着自己,说什么这里真的没有帝国联盟的部队,只有数量不多的山贼。
他倒是抓住了几个山贼,盘问半天除了一口咬定自己是山民,真的没有山贼,更别提军队了之类的,就再也没有个头绪,弄得阿拉姆毫无兴致,最后挥挥手直接下令砍掉他们的头算了。
不留活口,这是阿拉姆一贯的做派,十年战争时期他杀了多少人?没法统计,据说他砍下的头颅可以铺满帝国议事大厅的天棚和地板,恐怕还有剩余。
但这次,让阿拉姆感到有些意思了,这几个狡猾的山贼,在被执行死刑前竟然能从剑锋下溜掉?让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应该换一个方式,似乎效果更好。
阿拉姆是个虔诚的大地信徒,对于眼前发生的可以说直接摧毁了他所剩不多的信仰,没有军队?我这么多人是怎么突然挂掉的?
他真没有理由再嘲笑南襄的盟友了,这里面要不是有着军队,恐怕只有恶魔了吧?他忽然自嘲地晃晃脑袋,我不就是人们眼中的恶魔吗?
带着八百随行敢死军,这位十一岁就晋升为纵队副官靠着堆积人头一路爬上来的涵洛人,要亲自进山,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哪怕是与自己一样也要看得仔细。
“大人,前面没有任何异动。”探子快马赶来报告。
阿拉姆决定,即便眼下一帆风顺,黑夜已近,没必要再深入下去,“就地安营,我们天一亮再进去。”
“大人,那边有烟……”他的副官手指远处一股袅袅的烟尘,就在不远处的半山腰。
在阿拉姆的示意下,旗官带了几人前去查看,不久就回来,“回报大人,不过几个山民在做饭。”
山民……阿拉姆又一次玩味着这个称谓,做饭?我的人死了这么多,他们这些贱民还有时间在这里吃饭?
布置了哨卡,带上两百亲卫死士,阿拉姆大统领决定用大地战士的威严去蹭蹭这帮贱民的饭。
他相信,有时候换一种方式替代威仪或许效果能更好一些。
远远的就传来大麦的香气,让这位大统领的肚子不由得咕噜咕噜起来。
那是一处棚户人家,如果还算棚户的话,周围只有简单的木架子,上面挂着一些诸如腊肉,烤肠之类的食品。
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衣着破烂,时不时还卖力地扇风引火,铁锅子上咕咚咕咚地热气蒸腾。
大统领一提马,赶了过去,“你们是这里的山民?”
两个老人还在那里煽着风,对于大统领的询问丝毫不关心,他们更喜欢关注眼前的食物。
“熟了吗?”一个老山民看着他的老伙伴。
另一个老山民端着盛着米汤的破勺子,吹了半天气儿才啜了一口,“还差点火候。”
“晦气,煮了这么久!”询问者有些泄气,百无聊赖地看着四周,硬是把这位涵洛人大统领直接忽略,“再来点儿肉汁就更好了。”
阿拉姆有些好笑,帝国的山民倒是真没见过世面,只是他感到自己的身份,没必要与两个老山民较劲儿。
从马上下来,随行接过缰绳,阿拉姆直接走近老山民,还煞有介事地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如果那是笑的话,呲牙咧嘴一屁股坐在握着木勺尝汤老山民身边。
“今天这天气不错,你们煮的是什么?”阿拉姆笑着问对方。
两人目光同时飘香阿拉姆,又不约而同的回到了粥上。
“最近,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附近有军队出没?”
阿拉姆有些感到没趣儿,没想到,这两个老头倒是挺木讷的。
“军队?”一个老头似乎察觉到阿拉姆的将领穿戴,有些谦恭地回答。
阿拉姆见对方肯于和自己说话,来了兴致,只是当他听到对方的回答,脸色大变。
“这位大人,军队倒是有,不过都是些没用的尸体……”
“你们在说尸体吗?”阿拉姆随即提高声音,“好吧,请说具体点。”
两个老头一怔,“具体?你是谁啊?”
“我是涵洛人的大地战士统领,请问这里……”
“涵洛人?天啊,你是涵洛人?!”两个老头惊慌失措,眼神睁得很大,双手颤抖着,还差点打翻了那一锅麦粥。
阿拉姆对自己的冒失有些后悔,忙摆手解释,“我不会伤害你们,我就是很奇怪,现在这里战事不断,你们怎么还能在这里生存?为何不躲进深山?”
“躲开?”一个老头迷茫地看着阿拉姆,“躲开了谁送吃的给我们?比如,这些麦子,不是你们送给我们的?”
“……”
阿拉姆闻听心里暗暗吃惊,“你们……”
两个老头却招呼都不打,直接站起,晃了几晃个就绕道阿拉姆身后的那一干人面前,阿拉姆似乎都没留意,他们是怎么从自己视线内过去的。
他的二百亲卫还没看清来人,就被一阵阵旋涡般的飓风包围,青色的烟尘之中,发出蓝色的流光……
阿拉姆脸色一变急忙伸手拔剑,猛地发现一只手忽然握住他的手,拔出一半的剑又硬生生地被推了回去。
大统领知道不好,刚要后退,此时一道冰冷的利刃直接搭在自己的肩头,却是自己的长剑。
毕竟是一名蓝阙级大地战士,这位已是身经百战的大统领毫不犹豫地瞬间爆发灵魄,全身发出蓝色的流光,就像一头过了电的大猩猩,那柄剑还没到他的肩头,顷刻被弹开数米。
浑身蓝火乱窜的大统领顷刻间分身到棚户的外面,直奔他的亲卫而去,不过他还没踏出两步,很快那把长剑又搭在他的脖子上。
“你……”阿拉姆有些被戏耍的耻辱感,他奋力对准那个黑影发出全力一击,眼见得手,却被对方以极其诡异的姿势避开。
轰!
一颗古树被大统领的灵魄战气横腰折断。
楠五的脸色微变,虽说阿拉姆的灵魄攻击没有伤到自己分毫,无外乎是自己占据着先手,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如果平时一对一比试,自己未见的占大便宜。
抱定出其不意进攻的楠五,此时反倒沉了下来,他知道再强行对决,激发大统领把潜力发挥到极致就不好办了,得消磨他的意志才行。
阿拉姆此时心有些乱,他怀疑自己的队伍受到伏击,决议迅速率队离开而并非要与对方缠斗,可不管他怎样用灵魄出手,挥拳斩击,脚踢出一排烁月,甚至用身子撞向对方,他的脖子上始终悬着那把长剑,冰冷,渗入骨髓。
即便是那柄剑不至于顷刻要了他的命,也令阿拉姆悬着一颗心,这姿势好像是自己要自刎当下。
气喘吁吁的阿拉姆早已不再以自己是一名蓝阙战士而高傲,他发现对方已经完全采取了主动,不论自己如何,都占不了先机!
“你……”阿拉姆看着这个用长剑逼迫住自己的年轻人,“你究竟是谁?”
对方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有意用长剑逼着阿拉姆转身,让他没法儿不看清周围的一切。
阿拉姆看着自己做梦都想不到的情景,二百亲卫,一个个倒在地上,两个老头干完事儿却像什么也没发生,拍拍手仍然坐在那口锅的面前,耐心等待着麦粥。
“你杀了我吧,不过在我死前请告诉我真相。”阿拉姆眼睛一闭,他不清楚这个没有灵魄的家伙实力究竟如何,他也顾不上那么多,看着那两个老家伙就知道,自己今天就算拼了性命也逃不出去。
他还有何脸面回到涵洛国,在这个不毛之地的山林,居然就这样轻易地被人用自己的长剑逼着。
而那些跟随了自己一辈子的亲卫,就这样瞬间被碾压般的屠戮……
楠五冷笑一声,“不,我需要你活着,活着去见证一件事,你不管派来多少人,到这里就是死路一条,我说的很清楚是吧?”
夜幕之下,阿拉姆大统领孤单地一个人往山下走,到处是自己战士的尸体,一匹战马也不见,而且战士们都被剥去铠甲,他们就像一个个虔诚的死士,用生命祭祀山神。
八百随行敢死军,出色的大地战士,这一夜之间,居然都惨死山林。
“不!”
阿拉姆向着天际发出一声哀嚎。
而刚才那个差点结束自己生命的人,他的声音永远不能从自己耳边挥去。
后世的涵洛军事法庭纪要中,对乔装成难民临阵脱逃的阿拉姆大统领的审问时,有过这样的记录:“那一定是魔鬼才存在的山林,我的部队顷刻间就死去数百人,恶魔的残忍绝非你想象得到,我一路上全部见证到,以上如有半句假话,愿大地之神给予我最严厉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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