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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3月22日,阳光晴好。

  李慕白从街角的一家理发店里出来,头上还有那个女老板给她强烈推荐的一款迷迭香的香精油味道。

  是的,李慕白去剪了头发,把原本紧紧束在脑后的马尾换成了中分长发。

  拜她从小所受到的影响,李慕白也不记得她是从哪里听来的,反正从监狱里出来就要改头换面才算新生。

  李慕白不太相信气运,神学之类的,但心中总是隐隐有那么些感觉,好像有个人在告诉自己该怎么做似的,大概都是随波逐流吧!

  只不过李慕白一出门就有些后悔了,她好不容易才养长了点的头发又短了,她还等着留再长点可以卖钱也说不定呢!还真是。

  但她很快就把这年头撇到一边,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一顶宽边的深绿色帽子,加上一身的牛仔,活像个到处采风的女摄影师。

  只见她静静地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从繁华的城市中心挤上拥挤的公交车,眼看着跟着自己的便衣警探快要跟不上她跑的速度了,她还特意停了一下,回头看他。

  那个年轻的便衣被看得愣了一下加紧冲了上去,才算跟着上了去问经大学的车。

  年轻便衣大抵是第一次上岗,又太过慌乱,不时扭头去看坐在车后排的李慕白,李慕白也这样看的不舒服,也是屡屡抬头看他。

  年轻便衣大约觉得自己并没暴露,最多像是个爱慕她人的跟踪者,说不定李慕白就是这样觉得的,如此,年轻便衣倒没一直回头看她。

  不过年轻便衣注定是要吃这一亏的,因为待到问经大学站到了的时候,年轻便衣突然回神,朝后排看去,却惊讶地发现李慕白早就不见踪影!

  然后才反应迟钝地想起好像不久之前是有个人推了自己一下,但他想着公交车上的推搡很正常,就没多想,难不成她是那时候下车的?

  年轻便衣越想越觉得自己蠢笨,后悔不迭。

  李慕白倒不是真的甩掉他的,她本来还想说有个警察跟着也好安全一点,不过他没跟上来,也没什么差别就是了。

  托李慕白记忆力好和擅长克制的福,李慕白对于只要不是奚落到她面前,甚至是奚落到她面前的人,也只不过是默默走开而已。

  因为她见过太多,比这更不好的事情,也无法改变她这对于任何事情都死气沉沉的态度,基于她本来就对大多事都不是很热衷,也就没再多想。

  李慕白是在问经大学站前三站下车的。

  问经大学的右侧是沿着公路的走向修建的,周边是很多的山林环绕,从山路走的话,自然有无数的入口。

  李慕白从一个小巷走进去,翻一个小山包,就可以从体育馆的破洞围栏里进去,穿过雷泽湖,再去她的宿舍。

  算盘打得很好,也做的很好,她坚持着跋涉,很快就从山包那头翻进了学校,只不过没想到再看到雷泽湖时,她却没那么潇洒地直接走开。

  李慕白擦了擦流下脖颈的汗水,从草丛里钻了出来,把身上的衣服拍了拍,仿佛又回到了这三年多来无数个日夜中,待在这雷泽湖的某个其中一天。

  微风轻抚,满目苍绿,雷泽湖边的白桦林和杂树林交相掩映,带着凉意的风就从那树林的缝隙里吹了出来。

  雷泽湖边艳阳正好,湖边上的斜坡草地星罗密布着各式各样的园艺造型。

  李慕白就堪堪地站在那里,任凭波光粼粼恍惚了神思,周围的椴木香气,和阳光的味道糅合,浑然一体。

  而李慕白的身影一动不动,隐于冬青团树后,却仿若遗世独立。

  虽然李慕白放空了自己,但她一贯不会是那种全身心放松的人,余光瞥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不经意地朝自己靠近。

  李慕白心中蓦地想起警局里他们提到的那个神秘男人——

  李慕白虽然不曾意识过有男人的存在,但却并不代表她自傲到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雷泽湖旁现在没什么人,李慕白想要从反方向离开,压着帽子穿行在高大的盆栽中间。

  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人却不见踪影,李慕白一阵心慌,转过一个大团树丛又撞上一个人,李慕白走的太急,结果一下子刹不住,坐倒在地上。

  李慕白真是有些气火,她从小就深感到对自己命运无力掌控的无奈,所以自从自己有能力养活自己以来,就把自己的生活严格把握的仅仅有条,从来都没有这样狼狈过,恐慌,触碰到这么多尘土,榆木气息,未蒸发的沾染了污秽的露水……

  却无可避免,李慕白全身抖了一下。

  那男子高大的身影笼罩着李慕白,湖边小径上有三三两两的人走过,李慕白低头,也没抬头看,直接身子转了个方向爬起来要走。

  那男人伸手扳住她起来的肩膀,“李慕白?”

  李慕白一愣,回头看他,男人身后的太阳光线刺目,他又戴着和墨镜,几乎看不清背光下的面容。

  但李慕白却诡异地认出了那个她没见过几面的云开雾。

  现在的情况有些奇怪,李慕白反身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撑着想要站起来,云开雾却按着她的肩膀迟迟没有松开,活像只调皮的小狗,被人制住了命脉般滑稽。

  李慕白自甘堕落地直接坐在草地上,抬头看他,眼睛睁得圆圆。

  “我已经被释放了”,所以你不能抓我!她眨了眨眼睛。

  云开雾奇迹般地知晓了她的潜台词,眼里流露出一股好笑的意味,也就顺势坐了下来。

  “你怎么会来这?”,云开雾坐下后转头问道。

  李慕白缩了缩身子,云开雾也毫不介意,装作不知道地看着她,李慕白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呃,我想回来……”

  云开雾抿了抿唇,“怎么不从大门进?”。

  李慕白因为他没有追问而刚松下来的表情又一瞬间僵硬了起来,嗫嚅着,却又觉得自己没有遮掩的必要,低低道,“他们也不让我进来”

  “我被开除学籍了”,抬眸看到云开雾皱眉审视的眼光,从来不和别人说自己的事的李慕白不由地就说出了口。

  云开雾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就算是这样,那也需要一个月的审查工作日吧?”。

  云开雾只是疑惑,倒没想过不相信她之类的问题,只不过却不知道这话说出来摆明了就是不相信她的意思。

  李慕白却是一瞬间有些怒火,丧气,各种情绪交织的情绪,简直不想开口,但她还是忍着,淡淡地。

  “李如兰的舅舅是我们这主管教育……”,声音消沉,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

  云开雾一阵沉默,喉头滚了下,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了,这他能怎么说呢?只要是有人的地方,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虽然没有人想碰上,很多人也尽力想避免,但事实总是不尽人意。

  云开雾今天会在这里,只是因为y他们各自带人,去找那个李佳轩的资料和行踪,他自己不知为什么却一个人独自来到这里,现在想想大概冥冥之中是为了来这里看李慕白从狗洞里钻出来吧!

  云开雾有些失神,直到李慕白身形一动。

  云开雾立即反应过来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来做什么?”

  李慕白不解,“我为什么必须告诉你?”

  云开雾凌厉一眼瞥了过来,“哼,你这么鬼鬼祟祟地偷溜进来,任何作为一名有责任维护社会治安的警员,都一定会盘问你的”,你有什么权利能拒绝?

  这是云开雾没有说出口的,但李慕白也已经很明显地意识到了。

  李慕白继续保持沉默,云开雾侧头看了她宽大帽檐下的方形下颚紧紧地合着,心中微叹一口气。

  “你不生气吗?就这样被取消了学籍”,云开雾问。

  李慕白只要是转移了最不想回答的问题后,就算其他的问题也很不想回答得话也还是会尽力回答的,她顿了一会。

  “不,相反的,其实我很感激;我所拥有的东西并不多,所以有些东西在我眼中显得弥足珍贵,比如说我的安全,□□,我所能做的事情……”

  “说老实话,我虽然小时候即使直到现在生活的也不怎么好,但也没有走上犯罪,乞讨,或者贩毒之类的路子,这是多亏了其他人的帮助,社区有,学校也有,这次也是因为媒体,所以我可以被释放,而不是被剥夺自由,生活的权利,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李慕白的声音有些哽咽,点了点头。

  “其实我真的一点也不怕,就算你们说曾经有个男人藏在宿舍里面,我也只是后怕一下而已,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而这种事情又不是我吸取经验就可以避免的事情,所以没什么好说的——但我不才会找任何人报复”。

  李慕白更用力点了点头,低低地说着。

  云开雾这才意识到她的重点是在最后一句,她解释了这么多,心惊胆战着,即使有些发抖也还是强忍着说完了,就是怕他误会,然后又把她抓起来吗?

  云开雾心想,不禁觉得她有些可怜又心酸。

  云开雾从萧衍那里知道李慕白的这种恐惧与人接触的恐慌症属于一种心理疾病。

  虽然可以调控,但心理这种东西,实在飘忽得很,需要给病人提供舒适的环境,保持稳定的心理状态。

  而这些却是连物质安全都无法保障之人最不可能做到的。

  而李慕白童年时期所养成的一切生活习惯,惯性思维等等都注定了她不可能放任自己,她只能很用力很用力地活着,计较着一切的事情。

  云开雾心念一动,“那你是打算自己查吗?”

  “你看起来并不像是会去读经管系那种……都是有钱人的院系”,云开雾不着边际地补充了一句。

  李慕白不语,然后转头看他,“那你为什么觉得我不会读?”

  云开雾看向幽远地湖对面的林荫小道,“大概在这片土地上都有些弯弯道道吧,感性又肤浅,允许自嘲,却不允许别人说出事实,但这其实并没有必要……因为我不是,我是在别的土地上长大的,有别的不同想法,如果我真的想指责的话,我会说出口,所以你不必想得太复杂”

  李慕白眉头皱得更深了,“那我觉得我们并没有讨论这个事情的必要”。

  “我发现你不仅不太听话,还不会分主次”,云开雾看她。

  “现在我很怀疑你带着某种目的,虽然那怀疑很唐突,但你这种带些湿气,没有阳光就会腐蚀外表无害的人,但其实却最为霸道,就算积着怨气也会忍耐的人,总有一天也还是爆发的吧?”

  李慕白一阵无语,“是,我是不喜欢她们,确切的说,大多数人我都不喜欢,她们的所作所为每天都在刺激着我的神经,但我没有做过伤害任何人的事;因为我知道那是我的错,是我和别人长得不一样,想的不一样,做的也不一样,我自己的问题,所以我没有……”,李慕白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

  “我会选经管系,是因为经管系的课最少,所以我能打工,养活自己”。

  李慕白发现说了那么多话,根本就不能堵住他的问题,既然如此,还不如干干脆脆的回答好了,李慕白干脆的回答了,脸却是有些冰冷。

  “其实你也挺……普通的,就是,有些自私,独善其身,又口是心非的小缺点而已”。

  云开雾一会儿才开口道,“不过你生在女生节倒真是一个非常大的失误,因为我觉得你一点都不像个女生,嗯,当然也不是男生,就是,很有想法而已”,然后他轻笑了一声。

  李慕白没有接话,似乎思考他说的话,云开雾就在等待地过程中,眼睛没有离开过李慕白的绞在一起的手指。

  李慕白一抬头刚想说什么话却立刻察觉到他的目光所在,不由地松开了手指,藏在了身后。

  云开雾的眉毛一挑,咳了一声,状似关心,“你的手,不处理一下吗?”。

  他隐隐看到了李慕白手心处的长条伤口,一些泛白的肉似乎都翻了出来,实在让人有些不忍直视。

  李慕白蜷了蜷手指,不知该说什么,而当她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她一向沉默以对。

  云开雾突然笑道,“我有时真的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怎么老是这么狼狈”,云开雾伸出手稳稳地把李慕白的一只手抓了出来。

  李慕白一惊,就要挣脱,云开雾看了她一眼,李慕白才安定了一些。

  也许是云开雾给她的感觉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危险,李慕白任他扳开手指。

  李慕白身量不高下的手指竟然和云开雾一八几的手指不相遑认,长长的麦色的手指一些细小的新鲜伤痕点缀,掌心的长形豁口,和虎口处的伤疤相连。

  她的指甲干净整洁,骨骼分明,如果不是关节处细腻的肌理繁纹还算柔美,云开雾几乎不会认为这是一个女人的手。

  就在李慕白以为云开雾会做些什么的时候,他只是淡淡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就又把手放开了。

  “没有感染,已经开始愈合了”,他说了一句。

  李慕白愣了一下又立刻将手收了起来,总觉得那只白皙的手握过的地方还散着温暖。

  “别担心,你的手很漂亮”,云开雾看她一脸的神色不明开口道,“因为这是你过去生活的所有见证”。

  是凄惨的生活见证吧!李慕白心想,他怎么晓得那种感觉像是苦苦挣扎在生存世界里的感觉呢?

  李慕白不由地心烦意乱,觉得自己会在这么仓促的环境下和他谈话感到奇怪,就想起身离开。

  以往她总是有很多理由可以避免自己不想相处的尴尬。

  但偏偏今天她却像个傻瓜一样呆呆地坐在这里,任凭他猜疑,还握了她从没被人握过的手!

  李慕白径直起身,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出口,她想说我走了,别再拦我了!可却觉得这么说太不近情理了,而且她也说不出口。

  她偏头一看,云开雾仍坐在草地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在前,他的两手撑在身后,慵懒地侧头仰视她,细长的眼因为阳光的刺眼而微微眯上——

  不同于李慕白那普通的样貌,身材,云开雾周身散发着一股妖冶的气息,这难道就是那种所谓异样的性感?

  李慕白不知道,她也没来得及知道,因为没一会,不等云开雾发声,李慕白身后的草丛里就传出了细碎的拥吻的声音,一下比一下来的激烈。

  李慕白脑袋都有些发蒙了,这还大白天的,怎么就有人能在这里做那种事情呢?!

  一向反应灵敏的李慕白有些怔楞地听着那越发加快进程的声音,猛的一下子清醒,然后拔足狂奔,徒留云开雾在原地有些莫名。

  云开雾在标榜开放的西国也有过几个女友,是以没有觉得什么,但他立马想到李慕白还是个未经人事的人,就一下子明白了。

  无奈的一笑,云开雾利落地起身,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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