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 五 五章 不值一提

　　李无常李无悔兄弟在李冀大寿上大打出手，不顾场合，引起了长辈们的不满。

　　李无悔喝酒闹事，罚其一个月不能喝酒，以示惩戒。

　　李无常在比武的时候，手段下流无耻，完全没有武人的风度，另外不顾兄弟情义，试图伤害堂兄，影响极坏，罚其面壁十日，好好反省。

　　看似公正，但是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家里人是挺李无悔的。

　　要知道，在大家族面壁思过已经是极重的惩罚了，比之一般的打板子还严重，表示家里长辈对你的所作所为非常不满了。

　　至于李无悔的一个月不能喝酒？

　　这也算惩罚？

　　李无常对于所谓的面壁思过倒是无所谓，但是对于家里人的态度却感到心灰。

　　他和李无悔进内堂的时候，大伙儿见李无悔变成了一个猪头，都冲着李无常大吼大叫，誓要为李无悔讨一个公道。

　　李家三代人，没有一个站在李无常这边。

　　李令武是族长，又是李无常的父亲，为了避嫌，任凭长辈们处理，而李护李青李中岳虽然想帮李无常说话，但是插不上嘴。

　　而晚辈们，除了李无锋这个大哥，其他人都冷眼看着李无常，准备看好戏。

　　这一切，就是因为李无常是个落魄商户的女儿所生，是个无关紧要的庶子，而李无悔却是家族最重要的大长老李冀的嫡孙。

　　不得不认怂。

　　李无常明白越是解释越是给了他们话题，所以对于任何人的训斥，都陪着笑脸，又向李无悔好好道歉了一番，会赔上一千两汤药费。

　　态度十分诚恳，给足家里长辈和李无悔面子。

　　众人见李无常如此识趣，反而没有其他借口训斥他了，李令武趁机开口，说今后一定好生看管这个混蛋，不让他惹事。

　　那些长老才算满意。

　　所以风波就此过去。

　　李无悔压下了李无常，自是得意洋洋。

　　李无常站起来，眼睛中闪过一丝厉色，一闪即逝，接着脸上堆满笑容，向各位长辈道谢，多谢各位叔公大度，接着慢慢退出去。

　　李护一直观察着李无常，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想着要找个机会提醒大哥一下李令武，好好和李无常说说利害关系，免得李无常对李家心生怨愤，还有好好提醒一下李无锋，让他好好和李无常打好关系。

　　李无常带着三个随从还有奶娘和小茹赶回了李府彩云居，马上要面壁了，有些事情要好好交代一下赵逊姜明伦翟长平三人，该做的准备及时做好。

　　银子、人手、家伙都得提前准备好，虽然还不知道去雍州下面某个郡去干什么事，但是一定不简单，多准备一些总是好的，算是有备无患。

　　另外，酒楼和陆记都挂在李令武名下，不用担心有人捣乱了，不过有些细节的问题还是要交代下去。

　　酒楼和陆记的负责人都非常老练，不用担心什么。

　　诗词和故事也准备了不少，慢慢放出去就行了，菜品有一伙团队专门负责研究，李无常还出了很多点子，也无需担心。

　　肥熊打算带几个人跟着去，长安的事情就交给他下面一个得力又忠心的一个老伙计，也算安排妥当。

　　奶娘和小茹也吵着要去，生怕李无常不会照顾自己，李无常表示还不知道干什么，所以没让奶娘和小茹跟着过去，等到稳定下来，才会考虑。

　　李无常一伙正商量得起劲呢，大管家叶荣来报，说老爷有请。

　　“不知不觉就过了这么久了，都快天黑了，今天就不留你们吃晚饭了，你们几个回去再好好想想，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李无常看了看天色，叹了一口气，几人连续讨论了快两个时辰了。

　　姜明伦呵呵笑道：“愣少，你安排事情就是这么周到，让我想肯定是想不出的，反正我觉得非常好了，没什么需要补充的了。”

　　赵逊和姜明伦不是第一次和李无常讨论事情，知道李无常的习惯，所以能经常插上嘴，负责查漏补缺。

　　而翟长平还是首次参与，所以基本插不上话，只懂听着，听都尚且听不过来，别说插嘴了，心里更是感慨万分，对李无常又高看一眼，做个安排几乎面面俱到。

　　三人告辞离去之后，李无常也跟着叶荣去了东院。

　　来到东院之后，竟然见到了多日不见的钱管家。

　　钱管家右手已经不在了，不过精神尚好。

　　“哎，钱老，您的手这是怎么了？”李无常大吃一惊道，心里暗忖这个家伙倒是听话。

　　“是四少爷呀，老奴前几日在庄子上巡查的时候，被毒蛇咬伤了，毒素十分致命，还好老奴当机立断，直接砍断了右手，总算保住一条老命，今天老奴是来向大夫人汇报庄子上的收益的，对于老奴的伤，大夫人已经过问了，她让老奴好好养伤哩，今后还有仰仗老奴呢，大夫人实在太客气了，老奴一定会竭尽全力为大夫人办事的。”钱管家一口气交代完毕。

　　奶奶个熊，这家伙挺机灵啊，一句话就将李无常想知道的全部交代清楚。

　　大夫人今后还有事仰仗他，这是好事呀。

　　李无常这么想着，笑道：“钱管家忠肝义胆，您老放心，只要忠心办事，您还有您的家人一定有好报的。”

　　适当给个回应就行。

　　“老奴多谢四少爷关心！”钱管家表现就如同平常一样。

　　……

　　东院书房。

　　李令武、李护、李中岳、李青都在，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李无锋也在，立在一旁等候吩咐。

　　李无常进去的时候，还是平时那副样子，热情打着招呼，然后歉然道：“父亲，今天是我太冲动了，给您添麻烦了。”

　　李令武淡淡嗯了一声，不说话。

　　李护轻咳一声，道：“对于今天的事情，无常不生气吗？”

　　事情的真相大家都清楚了，是李无悔喝醉了酒想要调戏李无常的丫鬟小茹，结果被李无常暴揍一顿，换来面壁的惩罚。

　　李无常奇道：“生气？我干嘛生气，各位叔公的处置非常得当，面壁十天而已，我正好炼药，话说最近有不少人找我奶娘要那个安神丸，我想着趁机多炼制一些，狠狠捞上一笔也是好的。”

　　边说着边露出要大发一笔的猥琐神色。

　　一旁的李青暗暗叹了一口气，他也是庶子，平素对李无常的观察最多，知道李无常表面上堆满笑容，实际上却是将不满埋在心中。

　　“大伙干嘛这么看着我？我都说不在乎了，我面壁的日子还少吗？十日而已，我睡个懒觉都要半天了。”李无常这下是真的奇怪了。

　　大伙的神色都有些奇怪。

　　李中岳笑道：“那就最好了，以后还是别这么冲动，就算那个李无悔是个混球，你下手也不该这么狠，我都见他尿裤子了，可见被吓得不轻。”

　　李无常耸耸肩，并不反驳。

　　李中岳严肃起来，续道：“你对你大哥这么看？”

　　李无常皱眉，心念电转，李中岳突然这么问必有用心，当下笑道：“大哥？不错啊，对兄弟热情有礼，做事公道，朋友也多，大家都很喜欢，而他本身也是一等一的才俊，现在更是到了七品之境，典型的文武全才，是我们李家的骄傲，我也面上有光呢，时常跟别人吹牛说我大哥可是七品高手。”

　　李中岳问道：“真心话？”

　　李无常哈哈笑道：“中岳叔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在您面前，我这个臭小子还敢耍什么滑头不成？”

　　李令武点点头，开口道：“知道了，这次主要是想让你不要心生芥蒂，你先下去吧，面壁还是老样子，只要不离开彩云居就行，其他随便干什么。”

　　李无常莫名其妙。

　　这么大张旗鼓的把自己叫过来，只问这两句话？

　　虽然心中奇怪，李无常还是恭敬施礼，然后慢慢退出去。

　　待李无常退出去之后。

　　几人将目光定在了李无锋身上。

　　这下轮到李无锋不自然了，道：“父亲……”

　　李令武摆摆手，盯着他，淡淡问道：“刚才你也听到无常对你的评价了，可以说是没有一句坏话，都是极尽赞美，现在我问你，你怎么看无常的？”

　　李无锋愣了一下，道：“无常他也挺不错的，医术好，做生意也很有一套，这几个月以来风头不小呢，连太子和二殿下都对他极力拉拢……”

　　李令武打断道：“不要夸他了，我再问你，你有没有觉得有这么个弟弟，从而感到高兴？或者有没有因为他平素喜欢胡闹，从而看不起他？”

　　李无锋忙摆手道：“我没有看不起他，他能有这些成就我是高兴的。”

　　李护冷哼一声，道：“说个谎话都这么不自然……你就直接告诉我们，你很看不起他，他胡闹丢了李府的脸，能怎么样吗？你怕什么？”

　　李无锋被说破心事，脸色涨得通红，不敢说话。

　　李护继续道：“今天你处理无悔和无常的争执，我冷眼旁观，说实话，我是很不满意的，既没有体现公正的一面，也没有震慑你那些个兄弟，你自己说说看，你哪些地方做的不足？”

　　李无锋还是说不上话来。

　　李护苦口婆心教导道：“你若要体现公正性，就不该在没查明真相的情况下，就贸然将事情推到那个小丫鬟身上，还罚她做杂役？这是处理的手段吗？这样下来，李无悔固然会满意，但是无常必定对你这个大哥不服。”

　　顿了顿，续道：“你若要想快速压下去，就迅速让他们散开，让无悔和无常进去向长辈们道歉，再命令那些看热闹的兄弟此事谁也不许再提，谁再叽叽歪歪，你就直接动手，这还需要我教你吗？”

　　李无锋呼出一口气，恭敬道：“多谢护叔教导，这次是我优柔寡断了。”

　　李护并不理会，续道：“还有，那时候无常已经将无悔踩在脚下了，无伤把剑也拔出来了，无常还问你：无伤堂兄准备帮助他亲弟弟一起对付无常，你怎么看？……他那么问你，就是想知道你的态度，是帮他这个亲弟弟还是帮无悔那个堂弟，你竟然回答不上来？你信不信，如果任由无伤去为无悔讨个公道的话，无常绝对会派那个姜明伦和赵逊将无伤一伙打得满地找牙的，到时候你也阻止不了。”

　　李无锋弱弱道：“无常不敢这么肆意妄为吧？”

　　李护冷哼道：“他不敢？他敲诈了你舅舅两次，你都在场吧。不妨再告诉你，城西晋王府和汉水帮的那场混战就是无常那小子挑起来的，还有，上次他带了两个人就敢冲上牛毛山救人，上面可是有几千杀人不眨眼的悍匪，他还有什么不敢的？薛尚林都给你父亲来信了，说无常先一步在山上到处放火，四处搞事，挑拨离间，牛毛山上死了几千个人，他站在尸山血海中笑眯眯的还和薛尚林谈笑风生，薛尚林何许人也，很少夸过什么年轻人，却对无常赞许有加。”

　　李无锋听着李护说起李无常的事情，心中震惊不已。

　　李护又道：“无锋，你是家族继承人，我这个做叔叔的说了这么多，就是让你明白，你还年轻，一定要养成果断的做事习惯，要有自己的风格，和稀泥不是你这个年纪该做的事情，而且和稀泥也不是你那么做的，无常那小子那才说了你那么多的好话，听上去好像以你为荣，但是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他从来没想着依赖你这个大哥，甚至从来都没想着依赖你父亲或者我们这几个平时对他还算不错的叔叔，你在他心中，可以说是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

　　李无锋仔细体会着四个字，若有所思。

　　李青趁机插口道：“无锋，不管你怎么想的，以后对无常好一点，把他当弟弟看待，以前你是看不起他的，出去也不带他玩，他被人欺负了你也不怎么出头，我们都是知道的，但是他却始终对你非常恭敬，很少拆你的台子，上次你和穆天峰两败俱伤，如果不是他，你也突破不了七品。”

　　这下真是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算是苦口婆心，至于护经丹一事，没有明说，李无锋是家族继承人，当然需要帮手，就算李无常不会成为李无锋的帮手，也不应该成为李无锋的眼中钉，这样对李无锋有百害而无一利。

　　李无锋不蠢，当然知道叔叔们的用意，当下躬身施礼，恭敬道：“无锋一定谨记几位叔叔的教导。”

　　李令武见李无锋有所领悟，颇感欣慰，吩咐道：“不久之后，我就要派无常去下面当差了，到时候你拿一千两给他践行，多说几句好话，他当时治好你之后，就说让我封一个红包给他，我一直没有给他，想着让你亲自给他……另外，今天听到的事情注意管好你的嘴巴，不能外传。”

　　“是，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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