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不偏不倚

　　城西火拼事件在皇上授意下，风声很快被压下去。


　　契丹奸细又一次背锅。


　　城防军统领崔平洗完地迅速抽身，汉水帮的事情就留给了李令武和晋王府。


　　李令武知道皇上想要迅速压下此事的心思，不急不缓地调查着，加之汉水帮已经化整为零，隐藏在长安城各个角落，所以一时半会也没什么消息。


　　晋王卢元峰虽然异常恼火，但是毫无办法，总不能调动大军去襄阳城铲平汉水帮吧。


　　且不说皇上态度暧昧，另外此事本来就是晋王府理亏在先，而汉水帮实力不容小觑，牵涉甚广，若无正当理由就出兵，一个不小心引起反弹，反而不美。


　　阴险的李无常正在和赵逊及姜明伦讨论此事收尾工作。


　　赵逊分析道：“汉水帮暂时不足为患，晋王府也是手忙脚乱，崔平统领摆明了不想惹事，愣少，现在就剩你家里了，你说你父亲奉命调查，会不会查到我们身上？如果真查出来了，你估计你父亲会是什么态度？”


　　李无常呼出一口气，淡淡道：“我今天我向我父亲暗示了一下，此事就是我策划的。”


　　赵逊和姜明伦唬了一跳，瞪大眼珠子看着李无常，不知所措。


　　李无常笑道：“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此事李无常已经思考过了。


　　一来，李无常是想试探一下李令武的态度。


　　二来，与其等着李青等人查到自己头上来，不如先将一切摆到台面上了，大家摆明车马，各凭本事，横竖此事涉及的势力非常多，李无常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李无常又道：“现在此事告一段落，把肥熊派出去城西探查的人都撤回来，该干什么干什么，至于我们三个，现在别做什么动作就行，青龙坊那笔银子，现在也别动，风声彻底过去后，我们三个亲自去运。”


　　顿了顿，续道：“另外，你们两个好好练武功，时间不多了，争取在武道大会中好好表现，我也跟着你们沾沾光。”


　　现在是三月中旬了，距武道大会已经不足一个月了。


　　赵逊大笑道：“愣少真懂说笑，你还需要沾我们的光？”


　　姜明伦也捧腹大笑，道：“愣少，你刚突破了五品初阶，已经能算一流高手了，而且真气霸道，又有鬼影身法傍身，就算是个六品也很难搞定你。”


　　说罢看着赵逊。


　　赵逊点点头，表示同意。


　　李无常苦笑道：“我有五品实力，就你们两个知道，我总感觉我那个大娘有什么阴招等着我，我还是低调一些吧，留一手为好。”


　　别人不说，就说李无常的三个李无忌，十二岁就突破五品，还不是死翘翘了。


　　说不定就是张氏搞得鬼。


　　李无常可不想重蹈覆辙。


　　赵逊表示理解，叹道：“大户人家的庶子不好当呀！”


　　姜明伦皱眉道：“愣少，你不是和我们说过，如果过不了三轮的话，你父亲就会把你送到冀州去吗？冀州打了好几年仗了，军队死伤不下十几万，百姓死伤更是不计其数，契丹人可不比晋王府又或汉水帮，你去了只怕会凶多吉少呀！”


　　李无常无奈道：“到时候再说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赵逊和姜明伦点点头，不再劝说。


　　李无常三人停下了所有动作，全力收尾，将城西的探子全部撤回来了，又把陈掌柜和肥熊叫过来，好好说教了一番。


　　另外还仔细回想了各种瑕疵和破绽，能掩盖的就掩盖，能修补就尽量修补。


　　李无常本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总结一下自己的武功的，可惜没能实现。


　　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


　　太子卢玄义竟然亲自来到了东篱酒楼。


　　竟然是找李无常要钱来的。


　　事情要从冀州战事说起。


　　周胜和卢元恪皆和契丹及高丽大军对峙，大战一触即发，粮草药品严重不足，两人皆上书朝廷要求增援，否则冀州危矣。


　　国库所剩无几，林太傅建议卖官爵筹饷，虽有些异议，但是得到了皇上的大力支持。


　　林太傅全力推行此事，全城贴出告示，号召各大富户积极帮助朝廷，得到了相当热烈的回应。


　　长安城有的是富户，多数是依靠各大家族的商人。


　　一听说朝廷可以将爵位买给他们，虽然只是一个虚名，但是仍然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


　　长安首富郭宏义就捐资白银十万两，得了个子爵的头衔，这也算是最大的一笔捐助了。


　　郭宏义每日走在大街上，听着别人出口必称郭爵爷而不是以往的郭老板，心里大为得意，暗忖这十万两花的果然值。


　　既买了个名声，又支援了朝廷大计，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人来找麻烦，多好的事呀。


　　虽然这个爵位不能传给子孙，又不能像其他有爵位的人一样每月都有银子领，但是郭宏义并不在乎。


　　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子的前程他自己去争取，不必在乎一个子爵，所以爵位能不能传下去根本无关紧要。


　　至于每月领银子？


　　子爵每年是有个几百两，郭宏义他会放在眼里？


　　有不少富户都和郭宏义一般，慷慨解囊，他们虽然没有郭宏义大气，但是几万两还是不在话下的。


　　林庸在大朝会上汇报进展时，皇上龙颜大悦，嘱咐百官要以林太傅为榜样，时刻为朝廷尽忠。


　　太子卢玄义见状，主动表示也要想法办筹集银两，为父皇分忧。


　　皇上大喜，表示太子成年已久，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去做，只要能为朝廷分忧，都是好事，他都会在后面大力支持。


　　成年的皇子除卢玄义外，尚有二皇子卢玄东和三皇子卢玄明。


　　卢玄东为人沉稳，风评甚佳，见太子有此想法，不愿落人身后，当即表示也要去筹集银两，为朝廷尽一份力。


　　皇上点头恩准。


　　太子的想法非常简单，自己不掏钱，就拉上平素交好的公子哥喝酒，再暗示一下，不是太蠢的公子哥都会奉上一笔钱财表示支持太子殿下。


　　二皇子也是这一套。


　　两人都有自己的圈子，有自己交好的一部分人。


　　看来要演变成一场竞争了。


　　太子殿下找的一般是各大家族的嫡长子，比如李家李无锋，林家林笛，刘家刘宣，韩家韩大德等。


　　被找到的公子哥也是态度鲜明，尽量支持，比如李无锋就支援了一万两。


　　各大家族的嫡长子都被太子找去了，二皇子卢玄东自然不好再去找一遍，只好找一些大家族嫡次子或是庶子，要么就是商户子弟。


　　比如郭云雷，支援了一万两给卢玄东，引得卢玄东大喜，越发看重郭云雷了。


　　今天，太子殿下竟然亲临东篱酒楼，来找李无常。


　　当陈掌柜领着一个年轻的太监来李无常办公室的时候，李无常简直惊呆了，心里不可思议，太子殿下竟然会找自己这等小角色。


　　“东家，太子殿下来了，现在就在雅间，这位是于内侍！”陈掌柜介绍。


　　李无常立马站起来，拱手道：“原来是于内侍，失敬失敬！”


　　对方虽然是个小太监，李无常却不敢小视。


　　历史有很多厉害人物，都是残缺之身。


　　有奸猾狡诈的，比如赵高，魏忠贤，李莲英之辈，都是一等一的狠角色，祸国殃民。


　　也有令人敬佩的，比如忍辱负重的太史公，下西洋的郑和，都是流芳百世的伟人。


　　眼前这个小太监年在十五六间，面容青涩，唉，太可怜了，估计也是哪个家庭被贫穷拖累，从而将儿子送进皇宫当太监。


　　听到李无常打招呼后，于内侍忙道：“四公子，太子殿下在等您呢，您看？”


　　李无常露出一个笑容，做了个手势，道：“于内侍，请。”


　　于内侍奇怪的看了一眼李无常，心中有些奇怪。


　　他是太子殿下贴身太监，随太子见过不少人。


　　有些人见到自己往往会目露鄙视，这很正常，没有多少人会真正看得起太监的。


　　更多的人见到自己会想尽办法套近乎，这也很正常，想巴结太子的人不在少数。


　　这个李无常就有点奇怪了，见到自己既不谄媚，也无鄙视之意，竟然露出了温煦的笑容。


　　这令于内侍心中一暖，一时之间有些激动，开口道：“四公子别客气，咱们一起走。”


　　包间里。


　　卢玄义非常客气，酒至半酣，暗示了来意，李无常瞬间明白，道：“太子殿下为国为民，无常非常敬佩，既然太子殿下能看得起无常，无常自当尽心为太子殿下办事。”


　　接着看向陈掌柜，吩咐道：“陈老，去账房取一万五千两。”


　　卢玄义心中一愣，感慨着李无常的大方。


　　要知道，此前他收到最多的一笔是一万二千两，看来这个李无常需要好好拉拢，心思敏捷不说，还很大气。


　　李无常又道：“无常能力有限，还望太子殿下不要嫌弃！”


　　卢玄义露出一个笑容，道：“无常你能够体谅朝廷的难处，我非常感动，他日必有回报。”


　　他日必有回报？


　　奶奶个熊，这是想拉拢我吗？


　　李无常不动声色，向天拱了拱手，大声道：“能为朝廷出力是无常的荣幸，太子殿下切勿说什么回报之类的话了，无常可当不起。”


　　卢玄义志得意满，向李无常露出了一个勉励的笑容。


　　点到为止。


　　陈掌柜回来了，将一叠银票递给了于内侍。


　　正事办完，酒局就此结束。


　　李无常本以为没事了，想不到下午二皇子卢玄东也到了东篱酒楼，目的和太子殿下是一致的，也是来筹集银两的。


　　因为卢玄东之前和李无常接触过，所以就很直接说明了来意。


　　李无常也非常痛快，直接给了卢玄东一万二千两，这令卢玄东欣喜异常，心里将李无常算成自己人了，可惜李无常接下来的一句话打破了他的幻想。


　　“上午太子殿下也来找过我，我当时支援了太子殿下一万五千两，还望二殿下不要多心。”李无常说明了情况。


　　事情必须要说清楚。


　　卢玄东城府极深，稍微愣了一下，马上露出一个笑容，道：“无常能为朝廷出力，是好事，我怎么会多心呢。”


　　他心里非常复杂，既感慨李无常的大气，又有些小失落。


　　李无常此举摆明了不想站队。


　　多给了太子三千两是表示对太子的尊重，并非看不起他卢玄东，这点卢玄东心里还是清楚的。


　　这也算是不偏不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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