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凡尘
李湾看出空闻长老似乎有意照拂叶宿，将空闻长老的寝居之地安排在离叶宿不远的地方。
房间经过一番精心布置，桌椅案牍布置的简洁大方，少许的瓷器、山水画悬挂位置恰到好处，摆放井井有条，禅意和古意扑面而来。敞开大门，与外面的院子完美的融合，有一种静谧之美。
“李大人客气了。”空闻长老双手合十道。
“我这人没什么品位，空闻长老如有不满意的地方尽管提出来。”李湾躬身，很有自知之明的说道，他只是一个武者和喜欢钻营的人，品味意境这些词语与他毫不沾边。因此，他把布置房间的重任交给了更擅长这些事的李明月。
从结果来看，空闻长老对这里还是比较满意的。
空闻长老继续打量房间，指着房间内的某处空地道：“老衲平时可能会参禅，李大人帮我在这里加个蒲团。”
李湾赶紧吩咐下人照空闻长老的指示行事，吩咐完后，又问道：“大师还有什么建议？”
空闻长老含笑道：“差不多了，李大人辛苦了。”
李湾也笑道：“大师说哪里话，这是李湾分内之事。”说着，他面色突然有些犹豫，吞吞吐吐道：“大师……”
“李大人有话不妨直说。”空闻长老道。
李湾点头：“大师，当面我没有说，但私底下我必须说，这样放雷光离去，等于放虎归山，我怕他会报复。您在还好，若是哪一天您离开了，李府和叶宿恐怕扛不住雷刀门的报复。您也看到了，雷光不仅实力远胜于我，那股认死理的劲也疯狂得紧。”
空闻长老面色凝重，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考虑过，不过除非人命关天，否则眼下的主要任务还是寻回失窃的经书，而雷光是最重要的线索。根据天荒的表述，放雷光离去是最正确的选择。
不过，如果因为他的选择而让李府遭难，亦非他所愿。
空闻长老不想沾染太多俗世因果阻碍修行，思索片刻后，道：“你和叶宿应该都能猜到我为什么会放雷光安然离去。你们放心，在这件事处理完之前，我都会留在李府，保证让他秋毫无犯。如果老衲的事处理完了雷光这个隐患还在，到时我们再商量如何处理他，李大人，您看这样行吗？”
李湾辛辛苦苦忙活这么久，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笑道：“李湾谢过大师。”然后看到旁边始终没有说话的叶宿三人，想起空闻长老有话要说，知趣道：“大师，您还有事要忙，李湾先行告辞。”
李湾告辞后，林晴立即说道：“大和尚，你不公平。”
空闻长老一怔，微笑道：“怎么不公平了？”
“即便你住在李府，我们也不可能永远待在你身边，而雷光要针对的人是叶宿，你把一个处心积虑想杀他的人放走，这是对他的不公平！”林请说道。
“有道理，但是如果不是我救他，他已经死了。”
“嗯？难道佛门中人顺手救一个好人是需要讲条件的？”
空闻长老拨动念珠笑道：“少年倒是伶牙俐齿，不过人已经放了，我要怎么做才能表示公正。”
“你应该传叶宿一门功夫，让他有保命的能力。”林晴不假思索道。
“林晴，算了，我这条命毕竟是大师救的。”叶宿扯了扯林晴的衣袖道。
空闻长老没有理会叶宿，继续与林晴对话：“那你觉得我应该传哪门功夫给叶宿？”
“当然是佛门最上乘的内功易筋经，除此之外，木偶寺还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吗？”
“少年好大的口气。”空闻长老微笑着拒绝道：“易筋经是佛门不外传的功夫，需要刻苦修行，学了也保不住性命，换一样吧。”
叶宿正想说“别为难大师”，就听空闻长老说“换一样吧”，心想：“咦，大师答应了。”于是，就闭嘴了。
“那金刚不坏神功。”
“也是需要下苦功的，怕叶施主学了之后反而没时间参悟剑道了。”
“不如……大挪移身法？”张神洛突然道。
空闻长老诧异的看了眼张神洛，大挪移身法神妙无比，但知道的人不多，他是怎么知道的？不过，把这门身法教给叶宿防身也正合适，于是空闻长老微笑道：“好，就它了。”
林晴不满的瞥了眼张神洛，她让空闻长老教叶宿神功可不仅仅是为了叶宿，她也想跟着学，身法她已经有了，而且是世间最上乘的身法，再多学一种用处不大。
如果张神洛不插嘴，下一个她就会说达摩剑法，保证空闻长老无法拒绝，没想到就这样被破坏了，真是可恶！
叶宿虽然不知大挪移身法为何物，但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一般的身法，致谢道：“多谢大师。”
然后，林晴和张神洛被空闻长老客气的请出房间，房间内只剩下空闻长老和叶宿。叶宿恭敬的说：“空闻长老请说。”
空闻长老收回落在刚出去的二人背影上的目光，满脸慈祥笑容：“他们都不简单。”
心中一动，叶宿问道：“空闻长老可是看出了什么？”
“他们身上都透着诸多神秘之处，譬如武功，老衲都看不出出自哪里，甚至境界老衲也都看不透。姓林的朋友是一个绝世天才，姓张的朋友更像一个老谋深算的智者。”空闻长老慎重点评道，然后便不再点评二人，而是对叶宿道：“老衲看得出，你是一个心地善良之人，不过似乎涉世未深，佛心未定，看人看事的眼光还不够成熟老练，怕你有一天会误入歧途，这才想对你说几句话。”
正题来了！叶宿一个激灵，佛门说众生平等，但人与人毕竟不同，总会有区别对待的时候，叶宿很想知道为何空闻长老待他如此特别。
“大师慧眼如炬，叶宿的确刚入世不久，最近遇到了很多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它们不断冲击我的思想，让我的观念逐渐变化。有时候，想到下山前的我，我会觉得很迷茫，未来是什么样的，未来的我又是什么样的？就像今天，如果不是雷光偷袭，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求生的欲望有多强烈。”
空闻长老看着叶宿，老而弥坚的眸子中充满怜悯。佛门弟子有佛祖的指引，有八方菩萨十八罗汉的训诫，它们直指内心。除非遇到无法解释的事钻进牛角尖一念成魔，否则只要接纳它们，处事观便会就此定下来，再通过佛经和世事不断修行礼佛，逐渐心灵澄澈。
但世上大多数人都只能在世事中不断挣扎，有时候甚至在泛滥的欲望和残酷的斗争中不断取舍，将一颗心撕得粉碎再重新拼凑，资质稍微愚钝一点的人甚至连重新拼凑的机会都没有，他们只能领悟出一个此路不通，然后走向另外一条截然相反的路。
何等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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