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把豆包安顿好之后,沈希真拿着那衣服,让二虎随她一起去安府坦白。
临走时,沈希真见二虎畏缩,便开口问道,“怎么,害怕呀,要不我自己去,你留下看铺子。”
二虎一听这话急了,“怎么能让你自己去,我好歹是个男人,怕归怕,去还是要去的。怎能让你一个女子独自入虎穴!”
沈希真笑了,“瞧你说的,好像安大人是什么猛虎野兽似的。”
“安大人比猛虎野兽可怕多了,听说安大人以前打仗的时候,会生吃人肉!”二虎压低声音,表情夸张地说道。
“哈哈哈。”沈希真忍不住大笑起来,“你从哪听的这些胡话,这你也信。”
二虎嘿嘿笑道,“信倒是不信,不过安大人确实看着让人害怕,尤其是他身上的那把枪。”他说着拿手比划道,“我真怕他一生气,拿枪突突了我。”
“哈哈哈哈哈。”沈希真听二虎如此说,她靠在柜台边上,笑得直不起腰。笑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缓过来道,“他平白无故突突你做什么?人家那枪是打敌人的。”
“我们把人家老娘过寿的衣裳都弄丢了,这不就是敌人吗!”
“行了行了,别吓自己了。我看安大人是讲理的人,如今我们又有了这件更好的衣裳顶替,只是纹样不一样,应该不会有事。且去看看吧。”沈希真宽解道。
二人说着便来到了安府。安府的下人通传之后,沈希真和二虎便被带进了会客厅。
会客厅里,二虎站在沈希真右后方。安定山还没来,可二虎依然不敢抬头。他低头看着地面,手紧紧攥着身上的长衫,两条腿直打哆嗦。还好裤腿够宽,外人不细瞧看不见。
片刻后,安府下人过来说,安大人此刻正在吃晚饭,叫他二人坐下稍等一会儿。
二虎哪敢坐,只巴巴地瞅着沈希真。沈希真也不好意思坐,他们是来赔罪的,哪能一进来就大摇大摆地坐下。还是站着吧。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沈希真站得有些困了,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结果哈欠刚打到一半,安大人便从里面走了进来。
打了一半的哈欠如果停下来,会憋死。所以沈希真在看到安大人的刹那间,便同时偏头坚持把哈欠打完了。她现在只能做到不对着安大人的脸打哈欠,其他的就顾不上了。
这边安定山坐下后,开口问沈希真,“这么晚了,沈掌柜来安府有何事啊,还声称必须要见到我本人。”
沈希真看见安定山坐下后,先连忙行了礼。接着听见问话,便开始笑着赔不是。说明来此的缘故后,她又狠狠地自责了一番。然后她把包袱递给安府的下人,试探着让安定山先验看验看这替代的衣服,可不可以顶上先前订的那件。
安定山听沈希真说了一通,听明白了不是什么大事,便放松了下来。他刚吃完饭,平时这个时候,他习惯出门转一转,消消食。今天没消食,一吃完就过来坐下了。坐了这片刻,他感觉腰带有些勒得慌,便顺手解开腰带,把它放在了一旁的小桌上。
安定山此刻身着戎装,腰带上别着枪匣子,但是匣子里没放枪,是空的。匣子虽然是空的,可盖得很严实。旁人若不凑近看,猛一眼看不出里面没枪。
二虎听见枪匣子落桌的声音后,下意识偷偷抬眼皮瞄了一眼。当他看见安大人把‘枪’拍在了桌子上时,瞬间吓得腿一软跪下了。沈希真本没打算跪,可二虎猛然跪下了,她也不好意思独自站着,便也顺势跪下了。
安定山解开腰带后,正准备验看那衣裳。他刚打开包裹,还没开始看,便见眼前二人双双跪下了。那姿态像是犯了什么重罪。尤其是那个伙计,一脸上刑场英勇就义的样子。
多大点儿事儿啊,搞得这么严肃。
安定山心内暗暗失笑。他没搭理二人,只自顾拿起衣裳来看。
看了半天之后,安定山道,“这就是我定的那件儿衣裳呀,这不是做的挺好的吗,有什么问题?”
二虎听见安定山这样说,以为安大人是在试探他们认错的诚意。他赶忙抢着颤声解释道,“衣裳花纹不一样,您没、看出来吗?”言罢,他感觉自己的嗓子都快哆嗦出去了。
?
“哪里不一样?”安定山又仔细看了一遍,“这就是我定的那一件哪,颜色一摸一样啊。”
二虎继续壮着胆子,牙关打颤道,“您定的那件是、是宝相花团纹,这件是、是吉祥云、云云纹,不一样!”
安定山听他如此说,又睁大眼睛硬瞧。他常年行军,很少穿便服,从不关注衣服纹样。对女人的衣服更是不懂。他只知道年轻女子穿得艳些,老人家穿得素些。
此刻他看了半天,实在是看不出差别。可眼前两人,先后都说了这衣裳和他定的那件不一样。且二人还都跪着,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这好像是个挺大的事情。兴许母亲她老人家,真会因为衣裳花纹不一样而生气呢。母亲大寿,难得他能在家陪着给她贺寿。确实不可掉以轻心。
可他堂堂镇守使,现下也不好意思说自己实在是看不出差别来。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状,先盯着沈希真二人看了片刻。接着他才指挥身旁的丫鬟,去喊老夫人来看。
沈希真一听要让老夫人来,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老夫人和善,想必不会为难她。
二虎这边一直偷眼瞄着安大人那里的动静。他见安定山此刻面容严肃,神色不善。现又惊动了老夫人。二虎心慌,想着这一坎儿怕是过不去了。
老夫人要是生气了,安大人会不会崩了他。掌柜的是女流,且又貌美,安大人说不定不忍心崩她。可这么大个事情,安大人必定会找个出气桶出气,那崩他最合适不过了!
想至此,二虎身上像是突然被抽干了力气。接着他上半身一软,便伏倒在了地上。
沈希真本来放松了下来,可她忽见二虎竟然趴倒了。这错也认得太虔诚了吧。不过眼下他既趴倒了,她自个儿立着,倒显突兀。于是沈希真便也趴在地上,做叩首状。
安氏一进来,便看见这么一副场景。得知事情原委后,她嗔怪安定山道,“多大点儿事情,让人家趴在地上做什么。”
“我可没让他们趴,他们自己趴倒的。”安定山忙解释着。
安氏接着嗔怪,“定是你吓唬人家,不然人家能跪成这个样子,都贴在地上了。”她说着,让丫鬟赶快扶起沈希真,并给二人都赐了座。
安定山在一旁眨巴着眼睛,回想着他什么时候吓他们了。他记得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们就跪下了。然后他喝了口茶水,两人便又趴下了。他什么都没说也没做,怎么就变成他欺负人了。
难道是他常年带兵,身上戾气太重,果真吓到人家了?
他有那么可怕吗?
看来以后得多笑笑。省得百姓们过于怕他,显得不亲民。
这边沈希真和二虎落座后,安氏这才拿起衣服细看。
衣裳做工面料都不错,只是纹样不同,不过也是吉祥的图案。样式也不俗。安氏放下衣裳笑道,“那件儿丢了就丢了吧,铺子里失窃,也怪不到你们头上。还是我老婆子有福气,恰好你们就有这另一件衣裳拿来。要不然老婆子过寿,只能穿旧衣裳喽。”
安氏话音一落,众人都笑了。
气氛融洽之后,沈希真坠着的心终于放松了。安定山见母亲并不生气,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安氏这边看出安定山在此,沈希真很是拘谨。她还想和沈希真唠唠家常,便速速打发走了安定山。
安定山走后,安氏拉着沈希真一直唠到太阳快下山了,才放她回去。
出了安府的大门之后,二虎擦了擦头上的虚汗,长舒了一口气,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沈希真见状,笑话二虎胆小如鼠。她一边走着,一边说笑着问二虎刚才为什么突然趴下了。那地上怪凉的,搞得她现在膝盖还凉嗖嗖的。
“我害怕嘛。”二虎不好意思道。
“胆子也忒小了,平时挺稳重个人,今天话都说不利索。”
“掌柜的你别笑我了,我怕当兵的。更何况安大人是大军官,我就更怕了。”
“军官也得讲理啊。”沈希真在前边走着道,“咱们又没犯罪,顶多是办事不利得罪人,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被讹些钱,或者以后被穿小鞋。总不至于是死罪,安大人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不讲理的人。”
“讲不讲理可说不准,现在这世道,不讲理的人多了去了。”二虎说着,垂下眼皮道,“我大哥当年就是被当兵的给崩了,就死在我眼前,那时我才九岁。”
“你还有大哥?我以为你是独苗儿呢,怎么回事儿啊?”沈希真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二虎问道。
二虎叹了口气,在路边石头上坐下道,“那时候灾年,到处兵荒马乱的。有一天一伙兵油子进了我们家,非要我们孝敬他们两袋米。家里一共就两袋米!我爹跪下求他们给我们留一袋。那些人根本不听,还打我爹,我爹被打的满头血。我大哥气不过,就和他们干起仗来。后来打着打着,其中一个人掏了枪,对着俺哥的脑门就是一枪。”
二虎说着身子抖了一下,接着他继续道,“再后来,他们抢走了米,大哥死了,爹没几天也气死了。娘就带着我四处讨饭。直到我长到了十三岁,来了安平县,正好赶上陶记招工,我们娘俩的日子才算是有了着落。”
沈希真静静听完二虎的话,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她走到二虎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肩。
又是个苦命人。
片刻后,沈希真柔声道,“那你不早说,这么害怕还跟来。”
二虎道,“方才大成哥又不在铺子里,总不能让你一个人来。”
“辛苦你了。”沈希真说着,又拍了拍二虎的背,然后她接着宽慰他道,“都过去了,以后只有好日子,没有那些糟心事了。”
“家里老娘还好吧?”沈希真低头看着二虎问。
二虎闻言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好,我娘身体很硬朗,还到处给人浆洗衣裳贴补家用呢。我早说不让她洗了,她也不听。其实我现在的工钱,养家糊口足够了。房子也盖好了,我还攒了一笔钱,准备娶媳妇儿呢。”
二虎说着,脸有些红,“我娘前些日子还说,她已经看上了一个好人家的姑娘,过段时间就给我去说亲呢。”
沈希真高兴道,“这可是大喜事,虎掌柜要成亲了,我可得给你备一份儿大礼。”
二虎听见这话,站起来笑着埋怨道,“掌柜的,豆包叫我虎叔叔就算了,你咋也叫我虎掌柜,听着跟妖怪成精了似的。”
“哈哈哈哈。”两人言罢,一路说笑着并肩走回了陶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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