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
专研了一天《用毒纪要》，她粗通药理，上手不难，于是趁着休沐这天，张君嵋迫不及待想要试验一番。
青龙散是张君嵋的配制目标，上面介绍到青龙散内服外用都有效果，只要一中毒，就会使人四肢僵化，行动滞涩，在打斗中挥洒最是合适不过。
此散的主药是玄吻蝮蛇的毒液，故而起了个青龙散的雅称。
玄吻蝮蛇在保宁县附近并不常见，药堂也没有存货，张君嵋便打算自己到西市看看，西市有一块地方专门贩卖家禽家畜、野兽山珍。
西市不比东市繁华，却也十分热闹，一路走来川流不息，不时有人聚在一起瞧热闹。
眼前张君嵋就看到一个算命摊子面前挤了不少人。
摊主是个满脸褶皱、满头白发的老人，下巴处有着长长的胡须，形象很是靠谱，只是略显阴沉。
摊子前立着一根竹竿，竿上挂着一张黄幡，上书：四柱八字，算出人间祸福事；五行八卦，断出天下吉凶兆。
张君嵋突然想起，这算命摊主应该就是庄杰之前排查时，察觉有异的人。
张君嵋双目微张，将其上下打量一番，却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在外围寻了个人问：“算得准吗？”
张君嵋今日没穿公服，也没有女扮男装，而是一身清爽常服，这是实力带来的自信。
被问的人是个大老粗，本来还挺不乐意的，见到时个好看的姑娘，顿时热情道：“准咧，曹半仙算得可准了。姑娘你也想算吗？不过今天是轮不到你了，曹半仙一天只算十挂，你下次得早点来。我本来也想算的，就是贵了点，要一两银子。不过我”
“谢谢。”见他还要说下去，张君嵋立刻将他打断，然后离开了那里。
命数玄奇，难以把握，哪怕算出来了又能如何。好的也就算了，坏的却是平添烦恼，是以张君嵋并不热衷。相比起这个，张君嵋更相信人定胜天，这是她求道的基准。
“卖鱼咧，新鲜又肥美的鱼咧。”
“老板，这鱼怎么卖？”
“……”
“哎，你这牛牙口看着不小了啊，还能干个几年？再便宜点吧。”
“这是刚成年的，能干着呢，要不是家里着急用钱，我也不能把它卖了啊。您要真心想买，就这个价，少一分都不行。”
“再便宜点，大家都不容易，为了买牛我都东拼西凑的。回头还要上衙门给它过户，这不都得花钱。”
“……”
到了地方，讨价声四处可闻，实在是牲畜肉食并不便宜。
这里的热闹场面大多是由一个个小摊贩聚集形成的，除却马车租赁几个地方，很少有大宗交易场所。
张君嵋一路找过去，不久便寻到一个卖蛇的。
卖蛇人皮肤黝黑，中等身材，看着很是康健，且五官颇为俊朗。见张君嵋驻足，他迟疑道：“姑娘可是要买蛇？”
张君嵋颔首，他这才介绍起来：“这都是我前些天抓的。有五步蛇、大王蛇、乌梢蛇，还有灰鼠蛇。”他一边介绍一边把蛇从竹篓子里拿出来给张君嵋看。
张君嵋其实是有点怕蛇的，但她忍住了，问道：“有玄吻蝮蛇吗？”
卖蛇人挠头：“这种蛇比较少见，而且行动迅捷，不是很好抓。”
而后他咬了咬牙道：“姑娘若是想要，回头我上山给你找，只是价钱上要贵一点。”
张君嵋遗憾没有现货，但好歹能预定：“那麻烦你帮我留意下。”
“其实这些蛇也不错的，姑娘可以再看看，不管是入药，还是膳食都行。”言语间可见卖蛇人的生涩，可见推销业务并不熟练。
“那给我来条五步蛇吧。”迟早要用到，张君嵋就顺带买了，也不白跑一趟。
“好咧。”卖蛇人顿时眉开眼笑：“可要取毒去牙？”
“不用。”
“那姑娘拿好，小心蛇跑出来。”
银货两讫，张君嵋提着竹篓子继续逛，卖蛇人则掂量着腰间的钱袋，满心欢喜地想到：“再攒一点，就可以给娘子买簪子了。”
再过几天是娘子的生辰，他跑了几处，总算是挑了个心仪的礼物，一根碧色玉簪，上面刻有一朵并蒂莲，精美雅致，寓意也好。
想着自己亲自给娘子戴簪，卖蛇人就忍不住地欢喜，更加卖力吆喝。
及至夕阳西下，卖蛇人又卖出了一条灰鼠蛇。时间不早了，他便收拾好东西赶回去，不然天黑就不好走了。
他家在保宁县西南方向的坎山村，坎山村是个典型的山中村，村中耕地稀少，大多贫瘠。村里人大多以打猎为生，少数像他这样捕蛇过活。
好在村子毗邻巴喀山脉，山中资源颇为丰富。
赶在天边最后一抹余辉落下之前，卖蛇人回到了家里。而他挂念的娘子正在屋外张望着，等他归来。
他高声道：“雪儿，我回来啦。”
被唤作雪儿的妇人剜了他一眼：“今天怎么这么晚，天都黑了。”
说是妇人，实则看着不过十八芳龄，她长着一张鹅蛋脸，小巧俊秀，一双眉眼弯弯，满是柔情。
卖蛇人讪讪笑道：“我这不是想着快点把蛇卖完嘛。”
“家里又不短吃食，哪里就这么着急。”妇人接过他手里的东西，道：“去洗漱一下准备吃饭吧。”
卖蛇人也不多说，只知道憨笑。
“你个呆子。”妇人没好气道。
淡黄的烛光下，两人共坐一桌，不时给对方夹菜，边吃边说着家里的小事，日子平淡而温馨。
张君嵋这边心情却是不怎么好，她又找了两处卖蛇的摊子，还是没能买到玄吻蝮蛇。而在回来的路上被算命的拦住了，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还差点被碰瓷。
只见那老头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喃喃道：“不应该啊。”
张君嵋被他看得发毛：“什么不应该？”
曹老头嘿嘿笑道：“我看姑娘是早夭之相，不应该活到现在。”
张君嵋心里咯噔一下，不想这算命的倒有几分本事，但也没露怯，翻白眼道：“我看你是五行欠打，本姑娘可以帮你。”
“有意思。”也不知道是说她这个人还是她的命数。
张君嵋不愿与之纠缠：“懒得理你。”
曹老头却没想放过她：“姑娘近来可是遭逢过什么大事？”
张君嵋转过身来，盯着他看了一会，笑着拿出身份令牌：“有啊，特别是镇异司的事，你想听吗？”
曹老头顿时噎住了，讪讪道：“不想是镇卫当前，恕老朽眼拙。”
张君嵋似笑非笑道：“你不是能掐会算吗？怎么看不出来。”
曹老头：“镇卫说笑了，镇卫乃公门中人，朝廷气运加身，老朽道行不足，推算起来难免疏漏。”
张君嵋这会倒是不急了，质问道：“你找上我干嘛？”
其实在张君嵋打量他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见张君嵋面相有异，便留了心。经过刚才的打量更是确信张君嵋身上有奇遇，由死转生，这等面相变化，非得大毅力大机缘不可。当即便打起了主意，只是没想到张君嵋是镇异司的人。
曹老头自然不会将本意托出，脸上赔笑道：“方才算卦时，察觉有人探查于我，便找了过来，没想到是镇卫大人。”
“不过是看看你有没有真本事而已。”张君嵋闻言也有些不好意思，看来下次探查要更隐蔽些才是。
“老朽精研命理数十载，本事自然是有的，不然也不会被百姓称为曹半仙。”对于自家看家本领，曹老头还是很有自信的。
张君嵋不置可否。
“镇卫可是不信。”看张君嵋反应淡淡的，曹老头顿时不乐意了：“今日有缘，我便免费为镇守算上一卦。”
张君嵋道：“不用了，我不信命。”
曹老头却是来了劲：“既是如此，算算也不打紧。”
当然他这般卖力自然不仅为此，更多的是心有不甘。
然后不等张君嵋回绝，便自顾围着她打转，手中连连掐算，嘴里念念有词道：“三宫带格混难详，不晓凭谁是贵方。一任三宫皆带格，除非只得用提纲。”
只见他表情不停变换，时而皱眉时而纠结，要不知道他是个算命的，张君嵋还以为他是个跳大神的。
突然，他脚步一顿，脸色霎时惨白，吐出一口鲜血。
“喂，你没事吧，你别碰瓷啊。”张君嵋被他吓了一跳，连忙把人扶稳。
曹老头扯了扯嘴角：“没事，只是有些逞强了。”
本来就要推算出张君嵋命理变化了缘由了，不想一步踏下，却是万丈深渊，深不可测，当即就遭受了反噬。
见他这副模样，张君嵋连带着有些不安，问道：“那你算出什么了？”
曹老头实话实说道：“镇卫时运变化有异，猛然激增，如今势头已过，恐有波折，还需小心行事。”
“只有这个？”波折张君嵋倒是不怕，反正她也没少遇到。
曹老头苦笑：“老朽只推算出这么多了。”
张君嵋道：“就这你还整吐血，真够行的。要找人送你回去吗？”
曹老头颤颤巍巍站直身子：“不用，老朽自己回去即可。”
“那我可不管你了，事后可别赖上我。”为了防止这老头讹人，张君嵋还塞了他几两银子才走。
看着手上的银子，曹老头不知作何表情，这姑娘是被多少人讹过，才怕成这样。
只是转瞬，他表情就便得严肃起来，张君嵋身上绝对有大秘密，可惜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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