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一
下午，一个和尚敲响了镇异司的门。
“阿弥陀佛，贫僧明光寺圆方拜见两位大人。”
“明日是我寺重开山门之日，贫僧此来，是受住持所托，欲请镇异司诸位到寺中观礼。”
张君嵋惊喜道：“了全住持回来了？”
圆方颔首道：“听闻县中乡民遭逢大难，住持心中难安，便领我等大部分弟子归寺。”
盛景道：“贵寺有心了。”
圆方道：“惭愧，惭愧。”
张君嵋道：“我们明日定然到场。顺带我想携同家中父母前去，不知可否？”
她经历了这么多事，二老心中难免不安。张君嵋便想着带他们一起礼佛，心里有了寄托，也能安心些。
圆方道：“自是无碍。”
圆方没有多留，通知了他们之后，还要到县衙去一趟。
日落日升，张家一早就做好了准备，只等盛景过来，就可以出发。只是等了小半个时辰，还不见他人影。
张君嵋正要过去看看，就见他带着喜色迎面走来。
“抱歉，我来迟了。”
感受到他身上的气势，张君嵋迟疑道：“你这是突破了？”
盛景笑道：“嗯，侥幸突破了。”
“可以啊，恭喜你了。”张君嵋给了他结实的一拳以示祝贺：“今晚请你撸串，帮你庆祝庆祝，酒肉管够。”
盛景道：“谢谢。”
张君嵋道：“跟我客气啥。”
凝练真气这一境界，有三个小坎和一个大坎。小坎分别是小周天、大周天和天地桥，而大坎是灵应。
盛景突破的是小周天之境，打通了十二正经，真气得以循环往复。不仅扩大了真气的储量，更提高了真气的恢复速度，可谓是有了十足的长进。
不远处，王氏看着这一幕，眉笑眼开，对着身边的张父道：“你觉得小景这孩子怎样？”
张父道：“你就别瞎操心了，婉儿自有分寸。你要真跟她提了，之后两人相处起来反倒生疏。”
王氏跳脚道：“你就一点不急，过年婉儿都十七了。”
“我急有什么用。我算看明白了，她啊，野心大着呢。”
“说什么呢？搞不懂你们父女俩。你们都不操心，我操心行了吧。”
王氏也不理张父的劝阻，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张父便懒得理会，受几次挫就好。
既然人已到齐，众人也不耽搁，立刻出发前往明光寺。他们到山脚下时，已经有不少马车停靠一侧。
明光寺一如既往的整洁古朴，不过相对前些时日，多了许多烟火气。
门前的僧人接待道：“诸位善信有礼了，还请里面请。”
他们被引到法台旁的观看席，吴县令和城中的富户都在，相互寒暄一番后，众人坐下，立刻有僧人送来点心和茶水。
了全住持过来道：“众善信能前来本寺观礼，贫僧感激不尽。”
“住持客气了，明光寺传承悠久，为保宁县贡献良多。今日能重开山门，也是保宁县之幸。”
在场众人中，无疑只有吴县令能代表众人讲话。
大伙自然纷纷附和。
重开山门不比立寺，规矩并不繁杂，也没有一些花里胡哨的场面。了全领着僧众，在法台诵了几篇经文，又到大雄宝殿一一拜过上首佛陀，基本就差不多了。
他们这些被邀请而来的人，则跟在后面礼佛。
礼佛过后就是捐香油钱，来的都是在县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不会少给，以免失了身份。
张君嵋严重怀疑了全搞这些东西是为了宰客，但看他一脸肃穆的样子，又想到他平时的为人，张君嵋也认了。
午时，众人用过斋饭便陆陆续续回去了，张君嵋和盛景则被了全留了下来。
两人被引到了全的禅房，吴县令也在。
了全道：“贫僧欲为遭劫的村子办几场法会，渡化冤魂，届时还要劳烦几位大人相助。”
吴县令道：“住持高义，本县代村中惨死之人谢过住持。”
其实今日县令抽空前来，主要也是为了这件事。
大黎疆域广阔，而保宁县又地处偏僻，渡魂圭难免顾及不全。
若是寿终正寝还好，鬼魂无有抵触，任凭渡魂圭牵引。而若心怀怨念，可能就会挣脱渡魂圭引渡之力，成为孤魂野鬼，为祸乡里。
渡魂圭乃国之重器，若是国朝鼎盛，自然没有这番顾虑。但现在时局动荡，妖魔辈出，国力衰弱，实在令人担忧。
“贫僧惭愧。寺中常受乡邻香火，他们遭逢劫难之时，本寺却没能施以援手，实在惭愧。”
盛景道：“此事怪不得住持，一切都是妖鬼作祟，残害无辜。”
吴县令道：“正是，还请住持切勿自责，至于法会一事，本官自当命人配合明光寺上下。”
盛景道：“镇异司也是。”
了全道：“阿弥陀佛，贫僧谢过诸位大人。”
事情商量完，吴县令率先告辞。治下三个村子一夜间没了，三年苦心经营毁之一旦，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剩下三人，了全道：“觉缘师叔一事，贫僧还要向镇异司诸位大人致谢。”
他掏出一个瓷瓶，道：“这是三颗通脉丹，聊表谢意，还请两位收下。”
通脉丹，顾名思义就是贯通筋脉的丹药，在真气境当属上品丹药。
张君嵋在兑换名录上见过，一颗要一个大功，比之通灵境的一击也不遑多让了。
盛景推辞道：“这实在太贵重了。”
了全坚持道：“在贫僧看来，这无论如何也比不上镇异司对我寺上下的帮助。”
盛景只好收下。
除此之外，了全还送了张君嵋一串百年檀木所制的佛珠。不是法器，但有清心定神之效，说是为了之前穆子明一事赔罪。
张君嵋自然不会将那事怪到明光寺的头上，但没拒绝了全的心意。
带着谢礼，张君嵋和盛景回到镇异司。
张君嵋打算再到凭栏居去一趟，发生前天那件事之后，张君嵋就一直盯着那里。
虽然两人表现都很正常，但张君嵋总感觉哪里不对。
张君嵋之所以怀疑两人不是没有道理的，那晚遇到的两人脸上都涂满了胭脂水粉，整张脸化得跟鬼似的。
当然，两人大概也不是人，否则不会在宏愿石的照耀下产生那样剧烈的反应。且二者的情绪很不对，张君嵋神魂强大，能清楚地感知到他们有多极端。
按理说，这样的人是没有办法如此缜密的犯案的，所以两者背后必然有人在操控。
而张君嵋怀疑这背后之人就是凭栏居的小蝶和玉楼，因为在那两者的妆容上，张君嵋看到了戏曲脸谱的影子。尽管有厚厚的胭脂水粉掩饰，但两者表情都很单一。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她的推测，在没有证实之前，一切都有可能。
“我回来了。”
刚要出门，秦陌就背着个包裹从外面走了进来。
“头儿！”张君嵋惊喜道：“你可算回来了。”
惊喜过后就是一阵委屈：“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怎么不早点回来，雷哥、杰哥和李叔他们都不在了。”
秦陌抿嘴道：“抱歉。”
张君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当即道歉道：“头儿，对不起，是我失言了。这事不怪你，我只是一时收不住。”
秦陌安慰道：“我知道。”
“头儿。”盛景闻声出来，也是眼眶通红。
秦陌道：“这些时日，你们受苦了。”
三人缓和了一阵，又祭拜了雷涛三人，这才坐下说话。
秦陌道：“我这次回来其实待不了多久，三日之后就又要回到郡里了。”
盛景道：“这是被调到郡里任职了？”
“嗯，承蒙石总镇看重，我升任巡卫使一职。”
统领一郡镇异司之职是为总镇，而巡卫使有巡视乡里、监察四方之职能，权力也比较大。
“恭喜头儿了。”盛景和张君嵋异口同声道。
秦陌勉强笑笑。
见状，张君嵋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秦陌叹道：“都是些勾心斗角的糟心事，不说也罢。对了，我有两个任命的名额，你们两个可要随我一同前往赴任？”
盛景面露难色道：“头儿，我恐怕不能陪你去了。”
接着他将李老头死前嘱托他到岚山剑宗拜师的事说了一遍。
秦陌拍着他的肩膀，笑道：“这是好事啊，你若拜入了岚山剑宗，我脸上也有光，说不得还得借用你的面子呢。”
盛景愧疚道：“对不起。”
秦陌却是并不在意，反而笑道：“傻小子，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你有这样好的去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张君嵋沉吟道：“头儿，我还没想好。”
秦陌道：“没事，不着急，我走之前告诉我就行。若是你也有更好的去处，也不用顾虑太多。说到底，加入镇异司只是个无奈的选择。”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秦陌转而道：“近来司里都还好吧？”
盛景把近来发生的事交代了一遍，然后拿出了全给他们的谢礼。
秦陌没有客气，一人一颗给分了。顺带着他打开了自己带回来的包裹，分发两人兑换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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