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四十六
罪证确凿，三人无可分辨，张君嵋也不容他们分辨。
是以命人查抄他们收受的贿款，并处以一倍罚款，将之分配给受害的几个女孩家属，聊以慰藉。
最后再每人送上十棍，念在他们年老体弱，张君嵋没有让人下死手，不过不养个十天半月是别想下床了。
不过事情到这还没结束。
张君嵋道：“把人带上来。”
郑恭再次被提了出来，同时还有郑文盛夫妻俩，茶摊正是他俩经营的。
受了一鞭的村长见此心中再无侥幸，面若死灰。
利用山魈行谋财害命之举，此事一出，村人无不哗然，无不惊骇于村长一家的胆大妄为和贪婪无度。
张君嵋道：“呵，妖魔害人，尚且有所节制，人心诡谲却是求索无厌。你们嘉峪村，还真是风气甚佳，人才辈出啊。”
张君嵋环视一周，村人无不低头，不敢与之对视。
既是心虚，也是惭愧。
张君嵋冷哼道：“原只是山魈为祸一事，而今演变至此，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吗？此间种种，毫无担当不说，且理直气壮地自欺欺人。如此德行，我看不用山魈出手，用不了多久你们就会自取灭亡。”
张君嵋犹觉不够，描绘道：“若我不来，山魈胃口日长，你们说他会找上谁？若是你们的银钱被搜刮一空，你们还能躲得掉吗？到时亲邻反目，相畏相杀，又该如何自处？”
“你们将每日活得提心吊胆，不是怕死在山魈手里，就是怕死在同村同族之人手中。”
村人不由自主随张君嵋的话语联想这般画面，皆是心底一寒。
因为如果张君嵋没来的话，他们还真不能保证不会那样做。
从他们做出让外人代为送命决定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不复淳朴了。
猜忌、贪婪、冷漠种种心毒终有一天会将他们吞噬殆尽，自食恶果。
届时心相外显，化身人魔，也就无所谓活与不活。
村人之间相互对视，不由眼神躲闪，个中意味，使得他们尽皆沉默。
不理会他们的复杂心绪，张君嵋指挥人将所有尸骸安葬好，让他们入土为安。至于落叶归根，连那几个姑娘都没能被认出来，其他的更是无从查起。
又命村里人在墓前竖一石碑，将此中经过铭刻其上，留以后人鉴。
村长一家的犯案人员，张君嵋让他们自行了断，她不想脏了自己的手。
……
“老师，您说人怎么能坏成这个样子？”赵芸很是不解，她以为掳掠她的山匪就是世间最大的恶了。
张君嵋道：“人心不足而已。”
见赵芸仍是蹙眉不展，张君嵋宽慰道：“不必纠结太多，人心多变，本就琢磨不透。我们能做的，唯有坚持已心。”
张君嵋就是这样想的，毕竟能做的都做了。让她在意的，是郑文和科举一事。
朝廷本就动荡不安，如果在科举选拔人才上也出现问题，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今年秋闱过后，她二哥也要参加春闱，但愿多年寒窗苦读，能有一个相对公平的结果。
天再次亮起，张君嵋带着众人重新出发。
得到消息的村民赶忙前来送行，还带上了自己的心意，或是瓜果蔬菜、或是鸡蛋烧饼，一股脑塞刘石他们手里。
冯氏几家更是连夜纳了几双鞋垫。
扶着拐杖的族老被推举成新村长，他道：“多谢仙姑搭救，让我们得以醒悟，不至于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仙姑再造之恩，嘉峪村上下永世不忘。”
一翻苦心没有白费，张君嵋很是欣慰。
被罚劳改的二十几个汉子也感受到了不同于劫掠的满足，有一股暖意升腾，对于张君嵋的处罚，也没有那么抵触了。
大多数人，如果有得选择，相信都不愿为恶吧。
【设我得道，当惩恶扬善，导世人向善。】
感受到宏愿石的颤动，张君嵋翘起了嘴角。
后面的路走得很顺遂，在第八天他们和送信的瘦猴几人碰头了。因为噬心蛊的缘故，几人是一刻都不敢耽误。
在几人身后，邢捕头领着一队人马跟着。
孙原几个张家护卫也在其中，张君嵋有一瞬的尴尬，那是被长辈抓包的赶脚。
好在孙原没说什么，而是很有分寸地站在一边，让她和邢捕头先交代事情。
张君嵋没想到能劳动到他，看来县衙确实是捉襟见肘了。
张君嵋让瘦猴几人送信的时候，自然是没指望凭借浅薄的交情能请动吴县令，而是以寨子的人力物力相邀。
三个村子的重建工作，可少不了这些。
这里不得不提一嘴袁世方的胆大，他领路去的那个山洞根本就不是藏赃物的地方。
张君嵋只好含恨把他们劫掠来的东西都带走了。
张君嵋对邢捕头道：“有劳您走这趟了。”
邢捕头豪爽道：“三小姐客气了，收到信件，县令大人可是高兴不已，老邢我也很乐意走这一遭。”
看着张君嵋身后二十来个服帖的汉子，他哈哈笑道：“三小姐不愧是女中豪杰，上百劫匪的山寨说灭就灭。若不是邢某公职在身，怎么着也得和三小姐走上一段，到江湖上闯荡一番，行侠仗义，好不快哉。”
张君嵋笑道：“邢捕头一心为公，君嵋怕是等不到那天了。”
叙旧过后，邢捕头问道：“来信不是说在寨子上等吗？可是出了什么事？”
张君嵋苦笑道：“怪我一时大意，让寨子的二当家给跑了。”
张君嵋把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下。
邢捕头道：“此事也怪不得你，若当时是我，怕也看不住他。行走江湖就是这样，三小姐不必气馁。”
张君嵋道：“君嵋省得，有了这次教训，下次我直接下狠手，打他个半身不遂，看他还怎么逃。”
邢捕头好笑道：“现在我倒是为那些歹人担心了。”
说话间，东西都交接好了，二十个山匪也被一干捕快看押着。唯有李舒宁和赵芸她们，张君嵋还需特别交代。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得应付好孙原几个，或者说是家中二老。当初她留下一纸书信就走，不可谓不潇洒，现在却是代价来了。
果然，孙原一开口就问道：“三小姐，老爷和夫人问您什么时候回去咧？”
张君嵋讪讪道：“事情尚未解决，我暂时还不能回去。”
不想孙原只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取了个大大的包裹递了过来。
张君嵋道：“这是？”
孙原道：“这是老爷和夫人让我们给你带的，还有香橘那丫头做的点心，都在里面。”
孙原笑道：“老爷和夫人知道你不肯回去，所以叫我们跟着您。”
张君嵋一下僵住了：“东西我收了，你们就不用跟了吧。出门闯荡，带着护卫算怎么回事？”
孙原却是面不改色道：“这都是老爷和夫人吩咐的，小姐就别为难我老孙了。我们要就这么回去，肯定会受罚的。小姐放心，老孙我绝不耽误你事。”
张君嵋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袁世方一事，她确实需要帮手。
“留下来也行，不过得听我指挥行事。如果不合我意，倒是可别怪我赶人。”
孙原拍着胸脯道：“小姐放心，俺老孙绝对听指挥。”
然后就是李舒宁和赵芸她们了。
赵芸不舍道：“老师，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张君嵋道：“不了，二当家袁世方不能放任不管，不然迟早是个祸患，还有曹家与牛头寨暗中勾结一事，也需要查清。”
此事还有可能牵扯到崇礼观，她需得谨慎对待，不过这事就不和赵芸说了。
张君嵋转而向李舒宁交代道：“你们放心，我已经传信家里，爹娘会把你们安置好的。对于你们都安排，我也和你们说了，若是有不愿意习医的，我也不强求。也不必勉强，要记住，往后你们是为自己而活。”
李舒宁哽咽道：“我们记住了，仙姑。”
张君嵋笑道：“现在我也没必要借这个身份了，你们叫我君嵋就好。”
李舒宁诚惶诚恐道：“这如何可以。”
张君嵋俏皮道：“这有什么不行的，要论年龄我还得叫你一声姐呢。”
李舒宁败下阵来，不过还是没敢直呼她的大名，而是跟着捕快们唤她三小姐。
张君嵋无奈，不过也不勉强。
因为不好耽误时间，所以事情都交代好后，邢捕头便带着他们回返保宁县。
离别前，张君嵋道：“还请邢捕头对她们多加照顾，君嵋先行谢过了。”
对于她们的遭遇，邢捕头也是十分气愤，当即应道：“三小姐放心，老邢定然不会让她们受欺负。”
双方分别，张君嵋领着孙原三个沿着之前走过的路返回。清除来时痕迹，以防被追查到。如果能碰上，那就更好不过了。
重新回到山神庙，张君嵋看着神像不由嘴角抽搐。被毁掉的山魈像被清理掉了，上面重新换了个神像。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上面供的应该是她。
张君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孙原显然也看出来了，虽然只有五六分相似：“小姐”
张君嵋道：“别说话，我想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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