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幕月色(21)
愣神中,邱泽朝着电梯上的人挥了挥手,“校雨森!我们在这儿呢!”
舒运凡抬头看去。
商场高亮度的冷光灯照得像一个舞台。电梯上的一个狼尾发型,耳后的头发挑染成紫色,打扮很酷的女生朝他们挥了挥手。
她上身穿着简单的休闲款黑色西装外套,下身黑色长裤,胸前带着一个银色项链作为点缀。
在电梯上的人中间格外显眼。
校雨森乘着的扶梯快下来的时候,邱泽局促地原地踏了两步,突然害羞地躲到了舒运凡后面。
舒运凡被突然推出来当了门面,强打起了精神,笑着和迎面走来的校雨森打了声招呼。
校雨森对着他笑了笑,目光却越过他移到了站在他身后的闻澍身上。
闻澍有些惊讶地和校雨森对视,说了声,“姐。”
舒运凡有些讶异,回头问道:“她是你姐?”
闻澍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是啊。”
校雨森走到闻澍跟前,“你女朋友?”说着指了指他身边的王璇。
校雨森的嗓音偏中性,语气很低沉,有些压迫感,一向大大咧咧的王璇没敢说话。
闻澍帮她答道:“对,她是王璇,我们是高中同学。”
校雨森拍了拍他的肩,“懂了。”又示意邱泽和舒运凡他们问道:“你们一起的?”
邱泽从舒运凡身后探出头来,拉着舒运凡解释:“不是,我们是刚才碰到的闻澍哥哥。”
不知道为什么,校雨森一来,四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奇怪了起来,各有各的疑惑,又各自都在隐瞒些什么东西。
大家互相算是熟人,按常理来说这样碰面了总会有人提议一起聚一聚,却没有一个人说这茬。
邱泽和舒运凡和闻澍他们站的距离越来越远,脚尖朝外直想走。
校雨森本属于神经大条的人,这时候也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些什么,对闻澍说道:“你俩先走吧,我跟他们去吃饭。”
舒运凡松了一口气。
闻澍和王璇两个人对视了一下,“我是想……”
校雨森把他的想法扼杀在了摇篮里,“哎,姐说的你就听着,走吧。”
说着,她把他们转过身去往外推了推。
闻澍和王璇并排着走了,走出去两步还回头看了一眼。
校雨森站到了舒运凡和邱泽两人中间,一手一边搭在他们肩膀上,“两个小帅哥,去吃什么?”
邱泽从脖子红到了耳朵根,“我们想去吃火锅……”
校雨森的个头视觉上比邱泽高了几公分。她把重心往邱泽那边倾斜了一点,居高临下地抬起手指勾了勾邱泽红嫩嫩的小脸蛋,调侃道:“小弟弟脸怎么红了?”
邱泽一瞬间鼻孔里都要冒烟了。
他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就是……”
半天没说出个缘由来。
校雨森见再这样下去,邱泽整个人都要熟了,两手一松,从两人的肩膀上放下来。
邱泽和舒运凡两个人默默地都往边上挪了半尺,让她走在了中间。
校雨森笑道:“都说网友见面最尴尬我还不信,没想到真是。”
邱泽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我……我也没想到。”
邱泽绕到舒运凡身旁,小声说道:“哥,你等会儿可得帮我。我紧张地话都说不利索了。”
舒运凡笑了笑:“怎么了,因为没想到她是女生吗?”
“哎,不是……”邱泽说道。
舒运凡又逗他:“你还没看出来是女的?”
邱泽尴尬地笑了笑:“她确实太像男生了。不过,哥,她是闻澍哥哥的姐姐吗?以前没听闻澍哥哥说过呀。”
听到闻澍,舒运凡的嘴角不自觉地沉了一下,答道:“可能是吧。”
邱泽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还好吗?”
舒运凡揉了揉他的头:“没事儿。”
校雨森听见,凑过来问道:“说什么悄悄话呢?”
“没什么,”邱泽解释道,“之前没听闻澍哥哥提过你。你们是亲姐弟吗?”
“哦,他是我亲弟弟。没提我正常。我们家就这样,各又各的事儿,联系不多。”校雨森说完,见邱泽似懂非懂地点头,补充道:“我们本来一个姓,但是我不想跟那个姓闻的老头一个姓了,就改成我妈的姓了。”
邱泽又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妈是?”
“嗨,我懂了,这么说吧,我和闻澍是亲姐弟,一个妈。”校雨森见邱泽头发软软的,说完还摸了摸他的头。
火锅店里热闹非凡,烟熏雾绕的。邱泽他们的桌子在火锅店最里面的一个靠近窗户的位置。
商场的位置在繁华地段,天空由深蓝色逐渐暗了下来,变成了全黑。外面的街灯和广告牌都陆陆续续亮了起来。
桌子上红汤和白汤热气腾腾地翻滚着,火锅香辛的气味入鼻,引人垂涎。
舒运凡知道邱泽不爱吃辣,把辣锅转到了自己这边,用筷子往锅里放牛肉片。
“我帮你。”校雨森说道,伸手帮舒运凡扶着盘子,以便他用筷子把肉拨进锅里。
她说这话的时候客气地一笑。
她有着天然的偏中性的五官和细腻的皮肤。不笑的时候冷淡,笑起来,自然微弯的眉眼中却有了些柔和的意思。
这样子和闻澍越发的像了,舒运凡又想起来闻澍那些让人分不清是真心还是假意的各种表情。
想到这儿他看了一眼邱泽。
邱泽红着脸蛋缩在桌子后面,手里拿着筷子,看着铜黄色的火锅壁发呆,甚至都不好意思直视校雨森。
邱泽现在的模样完全不像他,像每个纯粹的感情白痴一样,一旦有好感,一股脑的情绪全都表现在脸上。
舒运凡拍了下邱泽的胳膊说道:“聊聊啊。”
邱泽被他拍的吓了一跳,猛地坐直,问道:“聊什么?”
“聊你的性取向吧。”舒运凡随口说道。
校雨森放下了还剩半盘牛肉片的盘子,抿嘴一笑,“你们先别说,我猜一下。”
邱泽抬眼看了看她,目光刚扫过去,脸又刷的一下红了。
邱泽表现的太明显,都不需要任何试探,他“喜欢“两个字已经写在脸上了。
校雨森看出来,却有意说道:“弟弟,你是不是怕我?”
邱泽急忙摆手说:“不是,我就是以为你是男生,我还以为我喜欢的是男的。”
舒运凡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完蛋,邱泽这样的直球表现,估计很让人难以招架。
但校雨森不是一般人,她坦然地笑道:“没事儿,你可以把我当男的。”
邱泽瞪大了眼睛:“怎么当?”
校雨森朝他眨了下眼睛,“你说,弟弟,你喜欢什么样的?”
邱泽还真就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回答道:“我喜欢比我高一点,五官精致,皮肤干净,最好是酷酷的。”
他照着校雨森的模样还要说下去,被校雨森一笑打断了,“弟弟,有理想。希望你能找到一个这样的男朋友。”
校雨森又说道:“我之前还以为邱泽是女生,没想到他是这么可爱的小弟弟。”
这话说出来反而是婉拒了。
邱泽看着她不知所措。
校雨森吃了口菜,把话题转到了舒运凡身上,“我听闻澍提起过你。”
舒运凡一惊,挑眉问道:“他怎么说的?”
校雨森回答:“就随口一提,说他有个室友,很像他小时候的一个朋友。”
“哦……”舒运凡语气有些低落,又问道,“闻澍上学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校雨森看了看他,抿嘴一笑:“他呀,上学的时候可没少让人操心。”
舒运凡接着问道:“为什么?”
校雨森笑道:“没少谈恋爱,我就劝他别谈恋爱影响学习,他不听,上高中就换了不知道多少个女朋友。”
邱泽在一旁听着惊讶的菜都顾不上吃了,
“闻澍哥哥是这样的人吗?”
舒运凡手上夹菜的动作沉默了一下,几秒钟后才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故作镇定地问道:“对啊,看不出来啊,他真是这样的人?”
校雨森点点头,一边夹菜一边答道:“他看着挺乖的,谁说不是呢。”
此时,一家快餐店里,闻澍打了个喷嚏。
他自己从桌上的盒子里抽了一张纸巾。
坐在他对面的王璇一只手举着手机,一只手拿着一个汉堡啃了一大口。
王璇眼皮都没抬,问道:“闻哥,给我介绍对象的事,你得抓进啊。”
闻澍揉了揉鼻子,“放心吧,肯定的。”
王璇笑了笑,“唉,今天这个计划进行的不太顺利呀。”
闻澍:“是啊,没想到我姐会来。”
王璇:“你姐要不来,你还真打算厚着脸皮跟他们一起去吃饭了?”
闻澍点点头,“对啊。”
王璇笑了下,摇了摇头,“我觉得有点过了。”
“为什么?”
王璇把吃完的汉堡包装纸放在餐盘上,继续说道:“我以过来人的角度给你分析一下。如果是你,看到喜欢的人坚定地选择了另一个人,你会怎么办?”
闻澍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突然停下了咀嚼的动作:“我会放弃。”
王璇笑了一下,她眸子凝视,看着自己喜欢了好多年的这个人的脸,眼睛里闪过一点晶莹剔透的光。
“对呀,我们都想看到喜欢的那个人幸福,而不会去一定把他抢到手。”
她顿了顿,帮他分析道:“那你觉得,假如舒运凡对你是真心的,如果他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善良,他看到咱俩在他面前秀恩爱,还要跟着一起去吃饭,告诉他我们已经是情侣了。他会不会直接放弃这段感情?”
她说完,闻澍沉默了。
他低着头,回想起了在电梯口分开之前舒运凡的表情。
那是很少会出现在他脸上的失落,那种失落,只有在他得知自己被学校记过之后,才短暂地闪过一次。
但是刚刚,舒运凡的失落的眼神之后勉强的笑意中,还有更深的落寞。
王璇继续问道:“你说,放在一个正常人身上,这种情况除了生气,或者伤心,还能有什么别的情绪?”
还能有别的情绪。
如果闻澍对他的了解没错的话,还有自责。
因为前几天他们才刚刚在家里拥吻,因为那天在回家之前,在出租车上,舒运凡还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
闻澍缓缓放下手里汉堡,说道:
“或许我已经有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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