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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55章炽热


两年半的时间,忙起来的时候,过得飞快。

        舒运凡站在了墓碑前。

        这是一个夫妻公用的墓碑。

        一边是边角风蚀出痕迹了的“慈母宋桃儿”,一边是新刻的“慈父舒峻”。

        那个寒冬腊月,所有痛苦交织在一起的时候,他也离开了。

        所有喜怒哀乐,所有怨恨与珍惜都随着他阖眼的那一秒时光疏地消散在了时光的长河里。

        从重症监护室走出来的时候,舒运凡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忙够了,也累够了。耳边是持续的耳鸣声,他交费,叫殡仪车,送他和恩恩怨怨了许多年最后都没能见一面的母亲葬在一起。

        这是他的要求。不知道最后那段时光他想通了些什么,还是没想通什么。

        另一个世界里,他们争吵也好,原谅也罢,都是他的事了。

        舒运凡一身黑衣,手捧白色雏菊,肩上积了片片雪花。

        邱泽哭成了泪人。

        “你和他有什么羁绊?”舒运凡问。

        邱泽愣住了,木木地说道,“好像没有。”

        “那你为什么哭?”舒运凡又问。

        邱泽想了想,“我就觉得应该哭。”

        他想说这种场合总该有人哭吧。

        可是既没有什么人,该哭的那个却没有哭。

        舒运凡低头献花,然后起身说道:“走吧。”

        然后的日子,舒运凡发现自己对痛觉都没那么敏感了。像个行尸走肉一样,他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有活着的感觉,他死命地学习,他打了几份工,他还拿到了大部分人难以想象的年薪40万的offer。

        可是他一点也不高兴,只觉得一切都无趣了。

        因为回家之后,没人等着他炒菜,学校东门的街上也不可能再遇见接他回家的人。

        “听说闻澍不回来了,闻总帮他办退学了,让他在国外读学位。”周博宇说。

        舒运凡木讷地点了点头,然后从他手中接过毕业证。

        “下午记得来拍合照。”周博宇说。

        “嗯。”舒运凡答应道。

        下午他终究没有来,还要上家教课。

        闻澍走了之后,他倒是正经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

        下课之后还要见律师,听说舒峻的账户里莫名其妙地多了一笔不菲的巨款,打款方是一个姓高的人。

        舒运凡煮了泡面,锅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泡,他手持筷子搅拌着,眼睛看向了外面。天很晴,马上就到最炎热的时候了,空气中弥漫着夏天独有的味道,让他记忆飘回分班考试的那个夏天。

        如果他那天考试没有迟到,会不会时间线就从此解构,变成另一个平行时空?

        或许他和闻澍是再普通不过的大学同学,一起追女生,一起开开玩笑,一起撸串,然后一起毕业。

        泡面锅砰砰地飞溅出两滴滚烫的汤水,落在舒运凡的手上,烫出了两个红斑。

        舒运凡用水冲了,然后看着腕子上那条手链出神。

        阳台上的狗狗闻到香味,在疯狂地扒门。舒运凡盛好泡面,端着去了客厅,放在桌上,然后打开门把狗狗放了出来。

        这只腿短的中华田园犬在他膝盖前面疯狂地摇尾巴。

        “你吃这个。”舒运凡挡开泡面碗,从茶几抽屉里抓出一把狗狗磨牙饼。

        那只田园犬快乐地趴在地上啃去了。

        舒运凡目光又回到腕子上那条手链上了。他盯着上面ws中间的心形出身,吃了两口泡面,突然起身,带上钥匙出了门。

        路上,他给周博宇发消息,“他去的哪个大学?”

        【周博宇:谁?】

        【周博宇:哦,澳洲国立大学。】

        【舒运凡:好。】

        【舒运凡:下午拍照我不去了。】

        【周博宇:诶?】

        舒运凡收起手机,转身进了一家纹身店。

        “能打耳洞吗?”

        “能,可以激光或者针刺。激光贵一些,针刺便宜。”

        “哪个痛?”

        纹身师愣了愣,“针刺……”

        “针刺。”

        “特意选痛的我还是头一次见。”纹身师从桌上拿起打耳洞用的针枪,“两边都打?”

        “打左边。”

        堪培拉的冬天越来越冷,闻澍裹着大衣,拉了拉领口的围巾,推门进了图书馆大楼。

        他不怎么喜欢这个地方,夏天太热,冬天太冷,人人都对陌生人假惺惺地微笑,其实都互不关心。

        可来这边之后他就办了入学手续。一股劲憋在心里,他不想回学校了,就算是为了拿毕业证回去一天,他都不想。

        但很快他就后悔了。

        因为太孤单了。金发碧眼的小帅哥向他跑出橄榄枝,他看着那个人,只觉得反胃和作呕。

        渐渐的,他开始想不通两个人到底是因为多大的事,吵架到了那个地步,然后突然就各走各的,变成了这样。

        是因为当0或者当1的问题吗?他现在倒在这件事上没什么执念了。他看了很多视频,原来都没什么可怕的,只要做好准备就行。

        莽撞之后的头破血流,是每个刚刚经历感情又心高气傲的少年的必经之路。然后随着记忆淡化,抹去了细节,只剩下怀念。

        但舒运凡的微信从来没有闪过,甚至没有向他寒暄一句。

        他出国的时候差点误了飞机,他自驾到了澳洲的沙漠,他被袋鼠一拳打到流鼻血。他都想和他说,然后看他笑成一个傻子。

        但是他从来没有发过消息,也没更新过朋友圈。

        他也没有。

        闻澍在图书馆一个角落的座位坐了下来,脱下外套放在了椅子背上,然后打开电脑准备写课程论文。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太专心,从大衣兜里摸出了手机,漫无目的地打开了朋友圈。

        叮咚。

        一条消息出现在页面顶端。头像是舒运凡一直没换过的贱兮兮的熊猫表情包。

        他点开,看到文案:

        “我愿拥有炽热的灵魂,并为之承受应有的苦难。”

        照片是一张打了码的机票,被舒运凡用手拿着。背景是膝盖,机场的座位和地毯。

        等等,地毯?

        按理来说江北的机场没有地毯,甚至国内大部分机场都没有地毯。

        闻澍的心脏突然砰砰地猛跳。

        他在那条朋友圈评论了一句“在哪?”,然后立刻收起电脑跑出去,在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

        就算这件事情几乎不可思议,但他还是愿意去试试。万一,万一呢。

        晚上的冷风从车窗的缝隙里刮进来,司机叽里呱啦语气激动,要求他关上窗户。

        闻澍无动于衷,窗户挡着,他怕看不清人。

        司机在机场前一脚踩上了刹车,然后骂骂咧咧地把他放下了车,然后接过闻澍递过来的百元大钞,听到“keepthechange”之后,笑逐颜开地说了句虚伪的thanks。

        闻澍冲下车,在一群灰黑色大衣羽绒服的人群中,一眼看到了穿着短袖牛仔裤的舒运凡。

        “傻子,”闻澍笑的眼泪奔流,脱下身上的大衣,快步迎上去,“你怎么回事,不冷吗?”

        舒运凡徒然转身,愣了愣,才认清头发都没怎么剪过,一脸憔悴的闻澍。

        “谁知道这里就变成冬天了?”舒运凡猛地抱过他来,抱的死死的,许久都没有松手。

        两个相互奔赴的灵魂再次相遇,不需要解释,一切行动默契地就像多年老友一样,早已冰释前嫌。

        片刻之后,闻澍都快被勒到窒息了,才从他怀里挣脱开,捧着脸打量着这个晒得黑了一度的人。他现在有了肌肉,身材也挺拔了,似乎还长了两公分。

        “你行李呢?”闻澍问道。

        舒运凡叉着腰,“头一次国际旅行了。谁知道两个箱子都能托运,全给他们了。”

        闻澍扑哧笑了,“连个背包都没带?”

        舒运凡摇摇头,“出来的急,除了护照,别的都装箱子里了。”

        “饿吗?我现在做的青椒炒肉特别好吃。”

        舒运凡摇摇头,“飞机上吃了两顿了。但是青椒炒肉可能饿了。”

        闻澍疑惑地一抬眼眉,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舒运凡笑了,“它在空运箱里。”

        “它?你行李箱放了一盘菜?”

        “你看见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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