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婚事
“大姐的婚事?”容瑾惊得张大了口,下颌都要脱下来了。
容清神色始终淡淡的,似隐隐不悦,道:“就是牡丹宴上那一日,她一出荟芳园,歪打正着地碰见了张之宪,不知怎的,王八看绿豆的就看上眼了……”
当日,张之宪先是先去了林潜的书房,与他天南海北的一通扯,相谈甚欢。这时候容筝尚在荟芳园里与众姐妹一同作诗。而陈姨娘,她因看不上这张家的家世,便要搅了这姻缘。
其实要断了这桩缘分并不难,要么是张之宪惹林潜不高兴,林姨娘回头再吹吹耳旁风,要么便是张之宪自己主动不愿结这门亲。
于是陈姨娘先是安排了王瑞家的去书房外探听,据王瑞媳妇儿说:“从未听过老爷同谁说话能大笑连连的!”
是以,陈姨娘明白了,林潜与张之宪甚为投契,如此她要在府里让张之宪出丑的安排用处便不大。因着林潜这人脾性也怪,一旦信了一个人,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那时枕头风只怕也吹不起来,于是她只得想法子让张之宪自个儿不愿娶容筝。
早已安排好在花厅里的两个婢子,一见张之宪过来便故意高声说起了悄悄话:“大小姐忒心狠了些,前些日子弄玉和绕梅二人不就打坏了个茶盏么,大小姐便让她们顶个碗站在院里一整日,后头弄玉站不住摔了碗,大小姐还将人撵出去……”
张之宪一听二人所说的是他娘为他说合的林大小姐,便站在门口细听,又听得她们说大小姐不爱读书,大字不识几个,嚣张跋扈,有时还顶撞兄长。
这张之宪听得眉头愈蹙愈深,已然打定主意无论那小姐如何貌若天仙,他也得同他娘说自己看不上。
谁曾想容筝恰从荟芳园出来了,她才与两个姐妹吵嘴,心里憋着火,一走到这儿又听得两个婢子在背后嚼舌根,还是杜撰了子虚乌有的事抹黑她的。
于是她火气蹭蹭往上冒,提着裙摆径自绕过站在门口的张之宪,冲进花厅里,一手一个揪起两个婢子的耳朵,大喊:“你们瞎说什么?你大小姐我何曾罚过弄玉和绕梅,又如何不识字?你们两个信口雌黄的丫头,我今儿若不撵了你们,我就不是林容筝!”
两个婢子扑通一声跪倒下来,鼻涕眼泪一大把,呜呜咽咽地哀求道:“大小姐饶了奴婢罢,是巧儿吩咐奴婢这般说的,奴婢不敢不从啊!”
巧儿?她姨娘的贴身侍婢?
容筝懵住了。
恰在此时,一直在门口看热闹,不准备掺合人家家事的张之宪终于看不过眼,走上前来,一拱手道:“大小姐,这两位……”
容筝不耐地回过头,冷眼盯着他。
张之宪望见容筝,却呆怔住了,后头求情的话也忘了说。他方才想着林家大小姐这般跋扈,即便美若天仙他也绝不伺候,然而眼下么,他被这花容月貌迷了眼,心道有这般容貌,跋扈些又何妨,不识字也无碍,他识字,他会教。
容筝确实生得美艳,而张之宪家中做粮食生意,也是富庶,见过的美貌女子亦不少,较容筝惊艳的也不是没有,可唯独这一个,撞在心口上了,就偏偏恁么合他的口味。
“你又是哪个?这可是后院,你如何进来的?”容筝见是个陌生男子,更没好气。
“在下姓张,”张之宪朝容筝一拱手,笑意温柔。
容筝眯着眼将他打量一番,“哼,姓张?姓张!”她恍然大悟,惊得险些没把眼珠子掉下来。一想起方才自己揪起婢子耳朵的模样,她羞愤欲死,跺了两跺脚,终于没脸再站下去,夺门而逃!
而后她一溜烟儿跑去了锁春居,用饭时无论林潜如何派人去请她都坚辞不肯。
她将方才所遇都告诉了陈姨娘,还委屈地问:“娘,巧儿做什么教婢子说那样的话,该不是您吩咐的罢?”
陈姨娘正穿针引线,聚精会神盯着那小针眼儿,淡道:“是我吩咐的,你不是看不上张家的家世么?我只得想了这个法子,让他主动离得你远远儿的,那你爹爹和太太再热络,这媒也是做不成的。”
容筝见陈姨娘老神在在的模样,却是急了,将她手里的绣绷一抢,高声道:“娘,您可是害了我了!若此事传扬出去,我得了个跋扈的名声,今后可如何再找好人家?”
陈姨娘叹了口气,绣花针篦了篦头,语重心长道:“娘能害你么?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你爹爹对这张之宪喜欢得紧,且人又是太太举荐的,你别看我平日里你爹多宿在锁春居里,儿女的婚姻大事他从不在我面前说起,全然听太太的,这回也是你昏了头,在卢家酒宴上与朱必由那哥儿拉拉扯扯,让你祖母晓得了,不然你祖母也不会不替你说话,如今我若不这么做,指不定你爹明日便能与张家的换庚帖了!”
容筝忽的红了眼眶,往日她与容清吵吵闹闹,互有胜负,又仗着有祖母撑腰,便觉着自己与容清也能平起平坐了,如今到了议亲的紧要关头,她才意识到自己孤立无援,什么都叫人拿捏着。
“哭什么呀?”陈姨娘起身走过去,用自己的帕子为她抹了泪,又轻柔地抚了抚她的发顶,道:“你安心,为娘又不是个傻子,对你的名声有妨碍我怎会做?那张家是个世代从商的,从商的人家我是最清楚的,即便这一代出了个做官的,那也还没摸着门槛呢!张夫人就不认识几个官场上的夫人,能传什么话,且她们便是想传,也不敢传,如此他儿子的前途还要不要了?”
容筝这才略略止住了哭。
“好了,他见着你大骂丫鬟们,也就坐实了你嚣张跋扈,更不敢娶了,这事儿虽有波折,也算办成了!”陈姨娘说罢便吩咐丫鬟们去打水来,她亲自为容筝拧帕子,净了面。
然而谁也想不到,两日后,太太忽而要单独领着容筝去牡丹亭,说是上回容筝没去用午饭,是以没见着张家公子,这回特地安排二人再见。
这下,容筝和陈姨娘都乱了方寸,一个在房里来回踱步,一个愁眉苦脸的坐在长榻上苦思。
陈姨娘到底是过来人,细想想便明白了。张之宪见了容筝,知晓她性子跋扈,仍然同意了这回的牡丹亭一见,原因只有两个,要么是他们想得到林家帮扶,宁可娶个任性妄为的妻,要么便是这张之宪口味独特,恰看上了容筝。
因不好一再推脱,陈姨娘只得同意让容筝去见见,可她总觉着不妥当,便去万寿堂里问老太太,那张家一家子究竟是怎样的人。
老太太也是商人家出来的,看那张夫人看得透彻,她沉吟了一会儿,拨拉着手里的念珠,道:“张家夫人是个口齿伶俐的,我瞧她很羡慕咱们家,后头她在竹屋里还特地看了容筝做的诗,很夸奖了一番,那张家哥儿么……”老太太说到这儿连连颔首道:“是个齐全人物,你见了必会喜欢!不仅人生得好,我听悠之说,这孩子学富五车,却又没有读书人家那目下无尘的样子,沉稳又正直,很不错。”
听了这一席话,陈姨娘一颗心才算放回肚子里。老太太向来很宠容筝,自然愿意她嫁得好,她说不错的人那便是真不错,而张家大郎能得林潜夸一句学富五车,想来是真有才的。
只是细想想这家世,陈姨娘仍是不甘心,于是故意用老太太能听见声调呢喃了句:“唉,若张家是个做官的人家便好了,老爷是个正四品的左佥都御史,更好的人家也不是寻不着,若是……”陈姨娘一道说一道拿眼去瞟座上的老太太。
老太太也叹了口气,道:“是啊,若是容筝当日在卢家酒宴上没与她二表哥说说笑笑还拉着手,被几个夫人撞见,她要寻更好的人家也不是没有。”
陈姨娘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也没话可说了,这便起身告了退。
当夜她又去林潜面前哭了一回,可林潜却不为所动,反而劝陈姨娘:“此人颇有我当年风范,又有家财万贯,筝儿嫁过去不会受委屈的!”劝来劝去反倒把个陈姨娘说服了。
而恰好,容筝去牡丹亭见张之宪,起先对他也是爱答不理,后头被他引着说了几句话,话匣子便打开了。
临走时容筝满面笑意,然则一想,自己这是被他的三言两句迷惑了?于是她故意肃着一张脸,提醒他道:“上回你见着我揪人耳朵了罢,我这人脾性向来不好,便是成婚后要想我对丈夫百依百顺,对婆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那我也是绝不能的!”
张之宪望着那较牡丹还要艳上几分的容筝,唇角的笑意抿也抿不住,拱手答她:“在下脾气好,胸怀宽广,很能忍耐,与小姐恰好契合。”
一番话说下来,直把容筝说红了脸。
这婚事各方尚算满意,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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