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从片子来看，淤血的位置没有变，但形状有很细微的一点变化，你在晕倒之前头部有没有受过撞击，之后有没有再晕倒过？”专家医生很难约，隔了一个多月总算是约到了。
“就一次采访的时候被人打到了头，就是那次我拍片来找你看过，其他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了，晕倒就那一次，没有再发生过。”南晴回忆了一下。
“估计有点关系，人的脑部啊实在很复杂，”医生低头在病历上写了几笔，道，“但晕倒不是小事，而且你晕倒的时候听你描述足有十几分钟，会造成不可逆的脑损伤，我建议你最好住院治疗。”医生把病历把给南晴。
“这么严重？”南晴瞪大眼睛？
“我不开玩笑。”
南晴想了想：“如果再晕倒我再考虑住院吧。”父母南宇还不知道这件事，如果告知他们要住院肯定会吓到他们，南晴不由得想再拖拖。
医生看着她的神情，道：“如果是钱的问题，你有医保，如果还买过其他医疗保险的话，到时可以报销大部分的钱。”
“不是钱的问题，是，”南晴说实话，“是我父母还不知道这件事，我需要时间。”
医生点点头，道：“行吧，不过得抓紧时间，又不是什么绝症，你要相信我的医术，”医生说完在病历本上写了一串数字递给她，“这是我的手机号，有事不用预约了，直接留言给我，不要打电话，我一般没时间接。”
南晴受宠若惊，这是多难约的医生啊，竟然给了她电话，她连忙说谢谢，医生扶了扶鼻子上的眼镜道：“对了，那次我看你挺想知道以前的事了，我后来想了一下，也没有别的特别的细节，但当时好像有个护士认识你，说了一句大概是：这有点像王瘸子家小的那个。”
“王瘸子？”
“对，我记得好像是这么叫的。”
小的那个？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可能还有个姐姐或者哥哥？
自从南雪忌日那天吴美琳说的那些话开始，她忽然对找寻记忆并不那么热衷了，但此时猛然听到这个信息，顿时又兴奋起来，不止是听到王瘸子这个可能跟她有关联的名字，还有她可能有个姐姐或者是哥哥。
“医生你没有记错吗？”
“应该没有，我的记忆到现在为止还是不错的。”
南晴从医院出来，看着马路上的车水马龙，重重的叹了口气，脑部的病情加上医生的线索，让他一时脑中纷乱。
然而在医院对面的咖啡馆里要了杯喝的，看着落地窗外的街景发了会儿呆后，刚才的纷乱似乎又很快平息下来。
那夜冒雨从纪言颀家跑出来已经快一个月了，她神色如常，谁都没有发觉她的失意，她每天上班写稿，似乎从来都不认识纪言颀这个人，她也没有在夜深人静时一个人痛哭，没有循环播放某首写失恋的歌，她没有任何变化。
也许只是喜欢吧，所以不过有些小失落而已。
但是她开始变得懒洋洋地，万事都提不起精神，觉得本来明亮的自己灰蒙蒙的，她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形容自己，但就是这种感觉，比如现在，医生的线索让她起了兴趣，但转眼她又并不想去查什么，反正都是些零星的线索，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上次南雪的忌日，乔一想再帮她约汪姨，她婉拒了，是因为吴美琳的那番话，她是真的很感动，她有家人了，现在过得很快乐，如果自己再偷偷地去查过去的事不知道两个老人会怎么想？不过现在，她纯粹没什么心思查，就这么懒洋洋地。
至于脑部的病情，如果住院，就算瞒过父母，也瞒不过南宇，到底说不说，她还没想好，都一个月没再晕倒了，或许只是因为上次受了撞击，就像刚才说的，如果再晕倒，再考虑住院的事吧。
天气阴冷，她喝完了咖啡，裹紧衣服上了地铁，准备回报社。
进门时，王冕正走出来，看到南晴，脸上的表睛斟酌了一下才上前道：“走了，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里啊？”
“去了就知道。”还是跟上次一样的回答。
王冕的车一如上次那般杂乱，南晴一回生二回熟，也就不在意了，自己把副驾上的杂物放到后座，上了车。
“最近看你有些干瘪啊？”开了一段，王冕莫名的说了一句。
“干瘪？”南晴下意识的看看自己的胸。
“你知道人有生机吧，生机旺盛的人水灵灵的，每个细胞都充满水份，澎澎的，像是要炸开，你以前就是这样的，现在，没水分啰，来，要不要吃吃这个，补充一下水份。”说完王冕从他那边的小盒子里摸了摸，摸出一条东西递给她。
“你不如直接说我老了，”南晴接过，竟然是一条用来吸的果冻条。
“二十出头怎么会老？”王冕专心看着前方，并没有再多解释他的话。
南晴想了一下，大概是明白的，生机干瘪，多么奇怪的形容词？但也很贴切吧，她苦笑了下，看看手中的果冻，咬开一个角边吸边专心看窗外的风景。
汽车一路往郊外开，南晴看着远处越来越近的山丘，意识到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上次巧遇纪言颀的那片工地，也就是她想找寻记忆的地方，很多年前这里只能算是郊外，但城市发展了，房价飞涨，这里也成了开发商疯抢的地方。
四周都是工地，天气很冷，比市区还要冷上一两度，南晴没有穿很多，冷风一吹，整个人冷的缩成一团。
王冕下车时扔了个相机给南晴：“我采访，你拍照。”
南晴捧着相机，手里还有半条果冻，眼看前面有个垃圾桶，看王冕没注意就把果冻扔了，却看到不远处拉着警戒线，有几辆警车停在那里。
“什么情况？”她问道。
“工地挖到具尸骨，”王冕轻描谈写，同时轻蔑的看了南晴一眼，“怎么，害怕啊？”
南晴采访过交通事故的现场，罪案现场还第一次，说害怕倒不至于，大白天的这么多人呢，但是这种新闻一般有专门的人跟，就算王冕想找个助手拍照，也有技术比她好的多的同事。
“没有啊，大白天的怕什么？”南晴道，“只是这种场面能让拍照采访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王冕不以为然，“我去打招呼，顺俩看看情况，你跟着我，机灵点。”
说完上前去，南晴忙跟在后面。
那边有好几个警察，王冕上去打招呼，南晴站在那里看到警戒线内，一堆东西上盖着白布，应该就是发现的尸骨了，只是盖得严实看不出所以然。
王冕不一会儿回来了，看来是交涉无果，两人被拦在外面，王冕不甘心，在外面等着不肯走，他一会儿眯着眼看里面的动静，一会儿又蹲在那里疯狂抽烟，南晴以为他就是不疾不徐，漫不经心的性子，不知道他此时在焦虑什么，采访不到难道不是意料中的？
这时一个穿着防尘服，戴着手套的警察掀开白布，蹲下来捡视，露出里面的白骨，白骨头是朝着南晴这面的，眼眶空洞的瞪着南晴，看样子死了有年头了，南晴有些发怵，转头不看。
工地的风有点大，依稀听到些对话：
“这是匕首吧？对，朽的厉害。”
“右腿骨畸形，可以作为死者的一个特征，具体搬回去再看，搬动的时候小心点。”
很快有人来赶人，包括看热闹的建筑工，王冕和南晴一无所获，只好离开。
“不错，胆子挺大的，”上了车，猛然间身旁的王冕说了一句，“白布掀开那会儿，一般女孩子早就不敢看了，你看你盯着眼睛都没眨一下。”
“还是有点怕的。”南晴秀了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冻的吧，”王冕冷嗤，马上又正色道，“照片拍了多少？”
“周边的偷偷拍了几张，尸骨那些估计也不会让放，所以没拍。”南晴把照相机递给王冕。
王冕看了一遍，边看边点头道，“行了，写个报道足够了。”
郊区跑了一圈，眼看就四五点了，工地的路不太好走，车上纪爱菲的照片来回晃动着，南晴看了几眼，被晃得头晕，便低头看前方。
两人沉默着一直到市区，王冕把她送到家门口。
“这个案子你跟吧，我就不管了。”下了车，王冕忽然说。
南晴一怔，转头看看王冕。
王冕道：“总不能让你一直跟一些家长里短，免得有人说我给你穿小鞋不是。”说着不理会南晴，调转车头走了。
南晴看着车消失在小区路口，完全摸不清王冕的思路。
王冕将车一路开到主干道，红绿灯时，他停车从车座旁拿了根果冻条咬开吸了一口，同时抬头看了眼吊牌上纪爱菲的照片，脸色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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