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沈他又又又来
逃避真是个好东西,换一个地方就能躲开不想见的人。
秦宁站在门口,亮澄澄“police”招牌幌得人眯眼,萧萧的照片握在手里,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处理,明日再没消息他也只能冒险一试。
老警官虽没直接拒绝,但也提醒他这种事情去社区询问更合适,可他哪好再说自己就是被社区踢过来的。如果可以他是最不愿进警局的,那一身警服无时无刻不提醒这他是个懦夫。
秦宁脸上略过一丝苦笑,手机嗡嗡嗡的响,全是秦亮发来的语音。
“那人上午没来,快回来吃饭。”
“你别再外面跑了,天气预报都说今天容易中暑。”
“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光听,就能想象出他那喜上眉梢的得意劲,在外跑来两天也算是向那人表明了态度,应该识趣不会再来。
“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他到家就被秦亮拉住,“宁哥,你看看今儿有什么不同。”兴高采烈得就像是中了大奖。
秦宁把他从头看到脚,没发现什么变化,他戏谑道:“有人给你表白了。”
“哎,”秦亮一跺脚,“你又打趣我。”
“不是说我,你看着屋,有没有觉得今天特别宽敞、明亮。”
这一提醒,他才注意货架空空,掐指算了下黄历,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啊,怎么会卖这么多?
“哈哈哈,今天遇到个大客户。”
“开着皮卡来的,说是久闻我们这竹香大名,其他东西一定也不差,一整套全包。”
“那气势够够的,家里一定是大户人家!”秦亮笑得一脸机贼,今天这小钱钱赚的可真容易,他可从没见过这么大方的客户。
秦宁更是觉得莫名其妙,开这么久的店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大手笔,不过钱货两讫,那人也没什么吃亏的,他的东西本来就好,这么多年不管是熟客还是生从来不会以次充好。
“那我下午去进货,你守着。”
“你去什么去啊,厂里那么热,你中暑怎么办,你吃饭,我去。”浪滴个浪呀浪滴个浪,浪滴个浪呀浪滴个浪,秦亮叼着钥匙,哼着不着调小曲溜的飞快,赚钱的动力十足。
爷爷走后,店铺生意他和秦亮就五五分了,他没在s市的这些年,全靠秦亮帮着爷爷打理,一开始秦亮觉得自己占了巨大的便宜死活不干,他威胁说不愿意就关店铺这才妥协。
货架空着也没事干,还不如趁着这机会他把那些陈年老物件拎出来门口摆摊,正好日头大,卖不掉也能晒晒。
“老板。”
秦宁刚铺好席子,蹲着理货,还没弄完,一个长得黑黝黝的男人气势汹汹朝这边走,长得必秦亮还黑,额头上的一条线格外分明,像是长期戴帽造成。
难道是,城管?
“有什么事?”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客气笑道,“这儿不能摆摊吗?”
“不是不是。”丁凡急得连忙摆手,这可是敢扔他老板拳头的男人,他哪有能耐不准人摆摊哦,现在讨好都来不急,这几日老板身边的气压实在是太低,他不想白天当保镖晚上当陪打。
他往里瞧了一眼,这还有什么能买啊,都空成这样,舔了舔嘴唇瞅着地上陈纸旧幡:“买东西,就这些。”
“啊!”秦宁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今天这是拜了哪路财神,有什么卖什么?
“就要这些,全部打包。”生怕他不卖似的,自己动起手来。
“这些是放了很久的,虽然也不会过期,但你如果全要我给你打五折。”
“不用打……”
“嗯?”看见秦宁疑惑撇过头,丁凡立即反应过来,强行咽下嘴边的话,勉强扯出个笑脸:“打五折好,打五折好,划算、非常划算。”
一会就给老陶发个消息,这人今天在这跑不掉了,而且看样子心情还不错,他们也算完成了任务吧。
沈耀这几日听说他哥被一个小老板三番五次放鸽子,关键是他哥好像还拿他没法,有些好奇这人什么样竟然能给堂堂沈家大少爷逼到这一步。他只知道这人是在古董街,一个姓秦的小年轻,至于具体找他做什么他就不太清楚,只能从家里人三言两语中推测是他哥外婆那边的事,这事也神神秘秘的,连他爸妈都不是很清楚。
秦宁收拾完店里杂物去倒垃圾回来,一个穿得潮里潮气小年轻心不在焉在他门口走过来走过去,一看他进门,眼睛都亮了,不过再亮也比不得他脖子层层叠叠戴着项链晃眼,那不会是真的钻石吧。
他偷偷的打量,这人和他差不多高,年龄应该比他小,身上的颜色丰富极了,银头发、粉色鞋,破洞牛仔、紫体桖,混搭在一起却也不显得突兀。
他跟着进来,一直瞅着自己,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有什么事吗?”
“我要买点东西。”沈耀想着买点东西套个近乎,了解下这个人有什么神奇的本领可以让他哥屈尊降贵亲自登门拜访,据说好像是关系没有处理好还吃了一顿大伯母的鸡毛掸子。
“今天暂时没货了,有什么需要的明天来吧。”让他白跑一趟,秦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沈耀环了一圈,柜子里确实挺空的,他跟着进来时也没注意门口牌匾上写了什么,以为古董街的无非就是卖古董一类的。何况电视上不是常说好货不轻易示人么。
“我不要普通的货,我要好的那种。”手指尖夹着黑卡,得意洋洋向秦宁展示,“古玉、金镯子一类的都可以,要是有金缕玉衣和玉雕大白菜就更好。”
自己这么大手笔,老板一定会很开心。
“啊?要这些。”
秦宁彻底蒙逼,这恐怕要的不是祭祀品而是陪葬品,还金缕玉衣和大白菜,这孩子盗墓类的电视剧看多了吧。
他含笑道:“这些我这都没有,你去前面古董店看看,他们那或许能找到你要的。”
听他这么说,这人也不走,就在店铺里面晃悠,秦宁不好撵人,就任由他看。
“你这个佛龛不错,多少钱?”
“不好意思,这个是祖传的,不卖。”
“祖传的,难怪怪好看的。”
“……”
“这个镜子也不错,看着挺有历史感的,这古人说不定一辈子都没看清过自己长啥样。”
沈耀把头凑到铜镜前左右摇摆,理了理头发,镜子照的人都变形了他还觉得挺有趣。
“或许吧!”
“这个多少钱,买回去给我奶奶玩。”
秦宁看他伸出手拿起把玩,连忙上前挡住,“不好意思,这个也不卖。它不照人,是用来驱鬼辟邪的。”
“啊!”沈耀生怕沾了脏东西,双手连忙支起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没事。”秦宁擦掉桌上的香灰,看着铜镜上因正对大门被风吹日晒稍显破旧的绸缎,更是不顺眼,又重新换了根才作罢。
晃悠一圈,没看到有趣的,沈耀兴致勃勃蹲在八仙桌旁敲敲打打,骨节轻扣实木发出沉闷的声音。
“你这桌子很不错哦,雕花蛮精致的,和我家祖宅那张有的一拼,要不你……”
秦宁又犯困了,实在不想再和他纠缠,连忙截断他未说出的话:“桌子也不卖。”
“我这只卖普通人需要的香蜡纸火。”
“今天是真没货了,你要买东西只能明天再来。”
“哦,”沈耀扁了扁嘴,一脸可惜,这小老板挺厚道的,都不愿意拿点东西骗下自己,那就先混个脸熟,下次再来不就更好沟通了,这人桌上打火机挺多,应该是要抽烟,他再带个几包特供烟,一起抽两只,距离不就又拉进了。
他在心底悄悄打起如意算盘,要是这事他帮霖哥解决了,那他定制的车是不是就会赏给他啊!那可是极品,一想到坐在车里左拥右抱,乐的搓起了手。
“那我明天来,我留个电话给你,你明天到货了通知我。”
“我的电话是”
秦宁拿笔记下,“好,贵姓?”
“沈,沈耀。”
沈,秦宁笔一颤,咽了咽嗓子,不带半点波动:“三点水的沈吗?”
“嗯,光耀的耀。”沈耀正埋首观察八仙桌的木雕,毫无防备。
秦宁声音轻轻的,漫不经心试探:“沈霖渊是你哥吗?”
“嗯。”条件反射,脱口而出,,沈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遭了,暴露了!
“是你要买,还是他让你来买,你们今天买东西的人都是一伙的吧。”今日发生重重反常瞬间脑子里串了起来。“捉弄我很好玩是吗?”秦宁手紧握成拳,几乎要掐出血来,面色铁青。
沈耀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走向,咿咿呀呀好一会都说不出来,瞪大了眼,像小狗狗怕被人嫌弃似的。
“不是,不是我哥,是我自己。”
“我哥他什么都不知道。”脸胀得通红,夺门而逃,嗖的一下就没影。
跑到车里,如猫儿一般耷拉这脑袋,病怏怏拿着手机:“哥,我好像坏你事了”
秦宁气得脑仁疼,蔫答答趴在桌上,他手机响了起来,垂眸看了一眼,陌生号码,眼也不眨地挂掉,但那号码很是执着,如此打足足三遍,还发了条短信过来,秦宁扣紧手机,屏幕很快又亮起,电话再次打了进来。
这人真他妈执着,不到黄河不死心。
“我和你谈,下午两点,街角咖啡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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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高照,地面热气弥漫,烤得腿上的汗毛都像是被烧焦。
一开门,冷气扑面而来,平日还算热闹的咖啡厅难得雅静,他猜到有人刻意腾空。
“小宁哥,你朋友再这边等你。”侍者将他引向角落的座位。
“秦老板。”沈霖渊头发稍有些凌乱,似乎走的太急还没来得及打理,看他来讨好的笑了笑。
懒得和他寒暄,秦宁坐下,背挺得笔直,注视着他的眼,直接了当:“这样有意思吗?”话中火药味十足。
沈霖渊淡淡抬了抬眉,悠悠地看着他,既不否认也不承认,语气平和:“希望没有给你造成困扰。”
一拳打在棉花上,秦宁有股莫名的羞恼,拿他没法,这种人就像一块牛皮糖,沾住都甩不掉。
他不是要告诉真相吗,我就看看你这真相能玩出什么花样。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请你托一个梦。”
托梦,托梦,真的以为托梦就是睡一觉那么简单吗?这些人知不知道做这种有违常理的事要付出什么,秦宁强行按捺心中的怒火。
“先生,你们的咖啡,请慢用。”
一杯加冰摩卡放在矮桌上,当着第三人的面,秦宁不好甩脸,他顺着坐下喝了一口,香滑润甜,正是自己平日喜欢的口味,心理感觉舒服了些。
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生气,连我喝咖啡的口味都知道,查得到底有多详细。
他重重撂下杯子,杯子和桌面碰撞发出清脆地声响,引得服务员好奇地看过来。
沈霖渊敏锐的察觉到他情绪变化,立刻解释:“这是他们推荐的。”
沈霖渊的无辜让秦宁脸上的讽刺一滞,冷着一张脸,一口气喝了一半杯子里的咖啡,掩饰自己的窘迫,习惯性背微微向后靠:“你说。”
“事先说明,我来只是听你的诉求,但并不代表我会帮你。”
“谢谢!”
沈霖渊没被这盆凉水浇退,他身体向前,两胳膊肘撑在大腿上,双手掌交叉,思索片刻,看着秦宁:“需要你帮助的是我外婆,她时日无多,想临走前再见自己的亲人一面。”
“舅公消失了60年,家里人也等了60年,老人家最后一个心愿就是想再见他一面,找到他。”
“这就是我想让你托的梦。”
不是自己,是外婆?秦宁心底闪过一丝了然,怪不得那么着急。
可托梦一般哪会只是见个人那么单纯,梦中那些极力隐藏的不安会浮现、恐惧也会无限放大,他实在是不想去坠入噩梦深渊。
更何况分隔60年,这么长的时间跨度,想通过梦找一缕魂,即使他爷爷在世也很难做到。
他放下咖啡杯,微微倾身向前,碎发从额前滑落,遮住眉宇,难得如此平和和沈霖渊交流。
“人死如灯灭,应该安息,何必强求。”
沈霖渊闻言一愣,顿时僵住,目光触及秦宁,似乎想要看透他的内心。
“很难吗?”
秦宁盯着他看了两秒,缓缓点了一下头。
“几乎不可能。”
“都知道肉身会销陨,但其实魂也会散。”
“你们就当他已经安息吧。”
沈霖渊失落垂下眼眸,长长的睫羽轻轻颤了颤,他沉默搅拌这咖啡,低头状似不在意地盯着杯子里的波纹,一双眼眸都好像蒙上了点水汽。
在秦宁都以为对话结束时,又突然出声。
“安息,不管是生者还是逝者都没有办法安息的!”
“怎么会没有办法,不去打扰,时间自会抹平一切。”
“抹不平的,请你帮助并不只是想找舅公他一个,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30个人,如果成功,我们会把所有人都带回来。”
30个?秦宁眼底不免浮现出一丝的惊讶。
沈霖渊想解释又觉得言语太过苍白,他弯腰打开搁在脚旁的手提箱,取出一个木盒,移开咖啡杯,反复擦拭擦拭桌面,直到光亮如镜停手。
秦宁好奇这人要干嘛。
沈霖渊戴上白手套,一小方块折叠好的白布桌面慢慢展开,直至铺满,他又小心翼翼地从木盒中取出一小摞还未封口的信封,一一打开,温柔夹住边角倒立敞开,一张又一张小小的卡片落在桌面上。
“楚浔24岁”、“李阳19岁”、“张平20岁”、“陈爱国27岁”……沈霖渊一边摆放一边向秦宁介绍,似乎再熟悉不过。
30张特属于那个时代的黑白制服照,30张模糊得只能看到眼睛的笑脸,被午后的阳光渡上了一层金辉,就这么毫无保留呈现,秦宁的胸腔热地发烫。
“他们确实都已经离开。”
“你也没有义务要帮我。”
“但是,”
沈霖渊说得很慢也很轻,却像千斤重锤砸向人心。
“他们是为国出征的英雄,他们还在等着回家,他们的亲人也都还在等着他们回来。”
“秦宁,能安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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