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文艺汇演
舞台上,明亮的舞台灯打在夭夭身上,她正微笑着对纸牌进行预测。
“下面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她手中的牌全都变成了她想要的样子,她取下头戴的高帽鞠个躬,起身,便从帽中飞出数只白鸽。白鸽在礼堂里盘旋,舞台下爆发经久不绝的掌声。
她微笑退场,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周围的人小声夸赞她的魔术,她一一接下夸赞,前排的楚南回头,笑着说:“夭夭,很棒啊!”
她闻言,双眸弯弯,眼睛亮晶晶的,开心地点头:“谢谢!我还会好多有趣的魔术,可是时长不够了。”
“如果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们几个小粉丝还想再看夭夭大魔术师表演一些哦。”
夭夭奋力点头:“好呀好呀。”
这时,礼堂灭了灯,一片黑暗中,只有前方的舞台有一束明亮的灯光,极淡的蓝色,映在背景墙上如一轮皎月。台上云雾缭绕,背景墙上开始闪烁起点点光芒,仿若夜晚的星星。背景音乐是悠然的琴笛合奏,有月下竹林之声。
一道窈窕身影站在台上,在皎月前留下了一抹松墨色的影子。倩影水袖舞动,地面云雾翻涌,她转身、收袖、急挥,珠屣飒沓,纨袖若飞,步态敏捷甚流水行云,舞于月下如烟雪飘逸。
节奏愈快,鼓点声起,甩、勾、挑、扬,一放一收,舞姿飘飖,长袖如剑,柔中带刚。
倩影舞动,有微光落入众人眼间,台下之人皆屏气收声,双目一瞬不移。夭夭只觉她舞姿若天人,神思都被她的舞姿吸引,正惊叹间发觉身畔几乎没有声息,而楚南如同失了魂一般盯着倩影。
一舞毕,掌声雷动。夭夭鼓得极为欢快,同桌拍着她的肩膀连叫:“雅楠跳得好好啊。”
夭夭频频点头,听见雅楠的名字时,她无意间再次瞥过前方的楚南,他侧脸平静冷淡,双眼仍旧盯着那抹倩影下台的地方,几不眨动。
她看见雅楠已换了一身衣服,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楚南的目光寻着她的身影,视线穿过人群凝在她身上。
接下来的小品里,男扮女装的同学引得全场爆笑,他仍是平静地看着雅楠。夭夭叹了口气,觉得今晚的节目实在有些无趣。
辰宿在一旁递给她一管芝士奶酪,对着她说:“是表演太累了么,怎么无精打采的?”
“没有没有。”
“你怎么和楚南似的,一直盯着别人看?”
夭夭立马收回发散的目光,低头咬着奶酪:“她舞跳的太好看了,有点好奇,想多看几眼。”说完,她也觉得有些奇怪,雅楠的舞是很美,但尚比不得广寒宫的仙子,不该这般令人失神。
她身上似乎有种奇异的力量,令人挪不开眼睛。可当夭夭带着探究再次看她时,那种莫名的怪异感又消失了。她摇了摇头,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吧。
不过这管芝士奶酪还挺好吃的,作为回报,夭夭递给辰宿一盒点心。辰宿接过,挑了挑眉,打开,里面是满满一盒模样似雪莲的点心,有着温润的白玉光泽。这是泽芝采天山上的雪之精魄凝成的雪莲花制成的小点心,虽然味道极淡,但有着清淡的莲花香气,入口即化,会化成世间最纯净的灵力流进脏腑,足以易筋洗髓。功效不比老君丹炉里的长生丹差多少,足以令群妖为了一颗而争得头破血流,互相残杀。
辰宿垂眸看着手中的点心,一时无言,很快又笑了起来,露了半颗虎牙,鼻尖的小痣微动,他抬起眼帘看向夭夭:“谢谢。”尾音拖长,他轻轻点了下头。
他不知该说什么,这小神女对他浑然不设防也罢了,竟然将宝物随意赠予,也不知到底是神界太富有,还是她太大方。
结束的时候,因为天色较晚,身为班长的楚南还在叮嘱大家回去的路上小心,到家后在群里报个平安。有几个同学小跑到他面前,兴奋地和他说:“今天的节目很好看哦,班长费心组织也辛苦啦,要回去早点休息!”
他点点头,他和大家告别,众人挥手,笑容愉悦。
几个同学一齐走向公交站台,有几个人拥着夭夭,要她进行魔术解密。他们快被浓郁的好奇淹没,闹着要看看她那些魔术背后的秘密。夭夭无法回答,便摇着头向安静的地方跑去,偏偏楚南有些沉默,周围不太闹腾,正是一块安静的区域。
楚南不得不伸手拦住同学:“魔术技法是魔术师的秘密,大家还是尊重一下夭夭。”
夭夭感激地冲他点头,他顺口问了下她的暑期计划。夭夭倒没什么计划,她带着任务下凡,现在任务推行不下去,还不知该怎么办。
楚南念着:“那平时也可以锻炼一下,四处走走,顺带补习一些课程。”
夭夭想着,人间那么大,东南西北,风景殊异,美食多样,着装百变,确实该四处走走,算得上公差出游,以后难得有机会再入人间了。想及此,她又垂了眸,可星河水患,因她私心而起,若她不尽早平息还四下游荡,实在过分。
她偷偷抬眼觑了一下楚南,对方微微笑着,温和内敛的模样,安抚住了她矛盾又纠结的心情。她小心翼翼地开口:“楚南,我是想出去转转,可是课内的学业我实在差的远,我接下来可以请教你么?”
“当然可以,同学就是互帮互助的嘛,何况你刚转学不久,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哦?带我一个?”辰宿笑眯眯凑了过来,两人闻言都向他看去,他微侧着头,双眼轻眨,睫毛纤长如羽扇,即使夭夭和他隔了几个身位,也能看见他纤长浓密的睫毛。
在路灯下夭夭才注意到他有着淡金色的虹膜,虹膜上的纹路好看,像藏了许多的星星,眼尾狭长上挑,看起来有些锐利却又带着无辜。这让她无端联想到了自己先前养过的那只小赤狐。也是长长的睫毛,眼角下勾、眼尾上挑,明明是锐利精明的眉眼,眼中却总含着无辜,看起来似乎随时都是笑眯眯的模样。当她挠着他脑后的绒毛时,他总会仰起头,双眼弯成细细的月牙,一点点蹭着她的手心,发出满足的哼哼声。
她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辰宿的头,辰宿原本笑眯眯的眼睛倏忽瞪大,人也迅速向后退了一步,神色变得冷淡,双眸微眯露出一点凶光,不消一瞬又恢复平静的模样,轻哼了一声,有些玩味道:“你想干什么?不会是要在我头上变一朵花出来吧?”
夭夭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为表歉意便真的伸出手,打开,掌心出现几枝桃花。那是她出门时顺手从地上捡的,这花开的正盛,落在地上无人问津到底是有些可惜,她将它藏在袖里乾坤中,现在又凭空拿出送给辰宿。
既然他想要花,那就送他几朵吧。夭夭这么想。于是她开口:“嗯,变了几朵给你,喜欢么?”
辰宿接过桃花,感到有些好笑,哄着她道:“果然是想变花呀,挺好看的。”
夭夭听完感觉十分开心,又从袖里乾坤中凭空取出了几枝递给楚南:“楚南,变个魔术给你看,我这儿还有几朵好看的花。”
楚南有些诧异地接过,又温和地向她道谢:“谢谢,确实挺好看的,这是你之前说要种的桃花吧,花瓣上还沾着露,像是新开的,这个季节还能看见桃花可真是难得。”
有一个男生看见夭夭在变戏法,笑呵呵地跑来,也从她手中要走了几枝。夭夭看大家都喜欢,四下分发了一些,将剩下的桃枝编成花环,准备回去给兔子精戴上。
辰宿在一旁漠然看了一眼,又随意地瞥向另一边,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楚南,前面那位是……”楚南闻言望向前方,入目一道熟悉的身影,他顿时僵在原地。
辰宿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的飘来:“桃花赠美人,我看你今晚一直在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怕是连夭夭那么精彩的魔术都记不住了吧。我觉得如果有什么话要说,还是别憋着比较好,去跟她见一见,聊一聊。正好可以把夭夭给的花送给她,弥合一下裂痕,女生都喜欢花的,对吧,夭夭?”
夭夭听见辰宿点到自己,点了点头:“嗯,我也挺喜欢桃花的。”
楚南垂着眸不做声,在一旁安静地行走,却像独行,带着一身萧瑟。
辰宿轻笑一声,将夭夭拉走,小声和她说:“你今晚的魔术很精彩的,只是人有心事,就会食不下咽,睡不安寝。”
“你是说楚南么?”
“嗯,感情这种东西就是这样玄妙的东西,人明明会为之痛苦,却又觉得甜蜜。明明想要放弃,却又总爱拿起。”
“为什么呢?”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人生路茫茫,风霜扑面干,爱情是甜蜜的烦恼,闲适的忧愁。总有那一道伊人的影子让你永远追寻,才有行进的动力啊。”
“那我不能理解。”
“没关系,不重要,快乐就好。看起来是痛苦,实际也是某种乐趣呢。”辰宿轻轻笑着,心情愉悦得很,“就像你努力地练习魔术,会觉得有些辛苦,但若在意的人看完为你鼓掌,夸你做的不错,难道不会觉得从练习开始到魔术结束,都令人快乐么?”
“按理说应该是会的,但我没有很努力呀,练习的时候本来就很快乐。”
“那现在呢?”
“还挺开心,又好像没那么开心。”
“这也正常,有时候我们无论多么努力,做的多么好,但另一个人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我们还是比不过她。”
夭夭茫然地看着他,不太能听懂他在说什么,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只觉得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便点了点头。
辰宿一扬头:“你看楚南,你用来博他一笑的桃花被他万分珍重地送给旁人,不就是答案么?”
夭夭顺着看了过去,楚南已走到雅楠身边,两人站在道边不知在说些什么,雅楠手中还拿着几枝带着露水的桃花。夭夭感觉胸口涌起一丝不适,她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但闷闷的,令她想快些回家。
几人等了很久,公交才到站,站台边已挤满了人,大家一窝蜂向车上涌去,楚南伸手拉了雅楠一下,替她拨开人群,两人安稳地登上了公交。夭夭不爱和人拥挤,被落在了后面,刚踏上公交又被拥挤摇晃的人群撞了一下,后退了两步,从公交上掉了下来。辰宿扶住她的肩,两人便看着公交关门,呼啸而去。
辰宿悠悠地望着公交:“咱们多走几步,散散心吧。反正要放假了,明天不用早起。”
夭夭呼了口气:“好吧。”
半夜,她做了一个梦。
其实神仙很少做梦,他们的梦境一般都有着预示。
梦里,夭夭还是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猫,在蓝天下奔跑,小主人站在屋前唤她回家吃饭,她叼着许多漂亮的野花跑到小主人面前。小主人接过花,笑眯眯地帮她顺毛,又编了花环戴在她头上。她对着井水自视,只觉漂亮得紧。
小主人还抱着她在树上念书,她舔了舔他的手背表示喜欢这段诗:“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可倏忽云雾障目,场景变换,他们从树上落了下去,风声在耳边呼啸,下方似乎是无底洞,她牢牢地抱紧小主人,心里发慌。落地时,轰然巨响,她浑身碎成了粉末,痛得她眼泪横流,她努力睁开了眼,只见小主人站在不远处微笑着牵上另一个人的手,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她拼命向他爬去,黄土变成了天刑台,九天神雷震耳欲聋,一鞭一鞭地抽在身上,抽得她皮开肉绽,神魂似乎快要散了,整个天地都在震动,她仍在努力向前,可前方的小主人安静地站在树下和别人对笑,不曾回头看她一眼,而她怎么也摸不到他的衣角。
夭夭在梦魇中挣扎,额头冒出了细汗,眉头紧锁,白皙的手腕上缠着一圈火红蓬松的狐尾。一只狐狸窝在床脚,双耳微动。狐尾越缠越紧,夭夭只觉在梦中喘不过气来,狐狸起身,看了她一眼,见她快要醒来,便松开狐尾,硕大柔软的狐尾在身后甩了甩,它舔了舔雪白的爪子,十分惬意地纵身一跃,从窗口跳回二楼的房间假寐。
夭夭挣扎着睁开眼,心口突突狂跳,一时没回过神来,静了好一会儿才坐起身,只觉浑身疲惫不堪,心中泛起细密不绝的疼痛,懒懒地一挥手,桌上的水杯便飞至面前,她饮下一大口冷水,才略微好转。
屋外晨光只露了一角,东方未白,残月凝于天际,她起身走至窗前望着天光叹气,只觉屋里太闷,又从窗口翻了出去。
她在空中飞驰,将流云都抛在身后,直到天尽头,胸口那一股郁气才舒了出去。东方霞光灿烂,她独立于绚烂红霞之上,静静地望着脚下大地。眉头微皱,心中再次浮起说不出的怪异感。
她眯了眯眼,看向她来的方向,喃喃道:“那里是有妖气盘旋么?”但仔细看了看,似乎又没有丝毫妖气。
她仰头,挥了下手臂,带起云气流动,虚空中出现一道光镜,光镜的那头却没有人影。她只得叹气:“泽芝被困在妙法会上听经,容与也要陪着,土地一去多日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就剩我一个了,也没人商量,还真是难办。”她回头看了眼金光万丈的朝阳,“不过,我今天醒的倒早,还真是稀奇。”
她向来是要伴着最后一颗晨星消失而醒,那时朝阳初升,光芒万丈。而今日,残月仍明,她竟先醒了,实在是反常。她不比常人,这反的是自然之理,反的是日升月落,盈虚更替。她担忧此后人世间会有灾祸降临。
当她回到院中,辰宿还在酣睡,院里桃花花瓣落了一地,她唤了唤姚朴,对方却无应答,才恍然想起姚朴好像是修炼遇阻,正关闭五感全力攻破障碍。
辰宿揉了揉眼,一副初醒的模样,起身,透过窗户,看见坐在院里石桌前发呆的夭夭,不免带着些笑。
清心寡欲的神仙,神魂至纯至净,他这样的妖体碰不得,摸不得。只有先将她拖入万丈软尘,让她无暇冰心蒙尘生恶,让她遍历五蕴,生三不善根,起业火灾厄,废不染尘台。他才能引出那抹游离动荡的神魂。
贪嗔痴恨、爱欲、嫉妒、起怨、卑劣、堕落,他还想知道逍遥无为的神女沾了以上恶念,会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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