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一条清澈如练的长河从半空中流过,其中蓄满灿灿星光。水光盈盈,阳光将水色波光映在一旁的玉户金阙之上。皓瓦闪耀,紫殿巍峨,一袭白衣金带的冷俊男子一步步从云烟中走来。男子剑眉星目,发髻高束,配金莲发冠,身后乌发扬起,一束乌发从颈侧绕至胸前,发尾系一银白镂空发环,环上缀一颗晶莹红珠,腰配长剑。
夭夭乌发如云,头戴天青色华盛,两鬓缀银制珠钗,其上数十颗蓝色宝石反射着天空的光辉,十二串雪色珍珠步摇在脸侧摇曳。发后系霜青色条带,一袭紫衣,内着雪青色上襦,靛蓝下裳,外着黛紫色纱织大衫,上绣品蓝星花纹。在雪白的建筑与云烟间,色彩浓郁的一眼就能看见。衣袂飘飘,其上闪烁着无数星光,月色披帛轻盈地飘在身后,绸缎尾端被天风吹入星河之中,沾湿后蜿蜒漂浮在河面之上,披帛便浸满了星辰。
几缕发丝拂过脸面,夭夭抬手将发丝顺至耳后,面上露出笑意。明亮双眸弯弯,她唤了一声:“神君。”
白虎走近,掌心浮出璀璨金光,抬手虚搁至夭夭额前,掌心将触未触,璀璨的金光大放,夭夭不得不闭上眼。金光缠绕成复杂美丽的图形,又汇聚至夭夭额心之中,磅礴的灵力灌入,她额心银色神徽愈加清晰,其上流转着金线。
白虎面容清冷高华,认真看着掌心闪耀着金光的灵力流入夭夭体内。夭夭因封印星河耗力良多,原本脸色有些苍白,现在逐渐恢复红润。
不多时白虎便收回手,声线清冷地开口:“现下如何了?”
夭夭回头看了眼星河:“还好,原本星河溢出,我将它封印完毕,现下仍顺着旧河道向虚空流去。”
白虎:“我是问你的身体。”
夭夭回头看着他湛蓝的双眼,微微笑了一下:“无碍,谢神君疗伤。”
白虎沉吟:“星河心取回了?”
夭夭:“抱歉,尚未。”
白虎:“那你还回去吗?”
夭夭:“要的,时间紧迫,星河心必须取回。神君怎会至此,我以为你应在妙法会上讲经。”
白虎负手而立,身姿如松:“我感仙宫灵力波动,担忧星河有变,特意离会查探。到时,你刚将星河封印完毕。”
夭夭拱手垂头:“惹神君担忧了。”
白虎眼神从她身上扫过:“你不必学旁人对我这般客气,你现下还剩几分神力?”
夭夭敛眸:“勉强半分,七分随神心镇压星河,两分刚刚又用于封印星河。”
白虎:“另外半分是你违律破劫,受天雷刑散了的。”
夭夭:“是。”
白虎:“我倒觉得这星河心你不必再取,这星河漫便漫了。”
夭夭:“神君说笑了。”
白虎:“并未,天行有常,万物并作,凡物芸芸,各归其根。我观星河之水翻涌不息,欲起惊涛,这澎湃的力量虽被封印却随时可以冲出。不用多久,就该破开封印,淹没天地了,此乃天道。还有几年?”
夭夭眼睫轻颤了一下:“三年。”
白虎冷哼一声:“不过仙宫三日。”而后他又深叹了口气,“时日无多,何必浪费。”
夭夭:“三年足够了,此事因我而起,我必将完善处理。神君当年阻我之时,我许下之诺不会改变。”
白虎:“星河心不重要,我担忧的是人间浊气肆流,你神力不过半分,神体会承受不住。”
夭夭:“尚可,凡尘之中连能令我出剑的灾祸都没有。”
白虎:“没有必要,结局已定。”
夭夭:“神君可否说明?”
白虎静静地看着她的双眼:“此为天机。夭夭,你与星河同命同源,三年水满则三年魂飞,星河水波动荡要的不是星河心,是你。”
天风吹过,夭夭长发四散,她浅浅笑了一下:“我知,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我的神魂重归星河,化作这满天星光。能来世八百年,我已知足。”
白虎下颌绷紧,面色冷然:“你若定要去便去吧,只是夭夭,守住本心,不可妄生杂念。”
夭夭盯着他的双眼:“神本无心,何来杂念?”
白虎垂下眼帘,眼下铺满阴影:“有的。”又随意笑了一下,“你取真心,怎么可能不生杂念呢。夭夭,尽力守住本心。天宫架星河而建,星河生波,天宫动荡。你若生杂念,星河即生波。”
夭夭垂眸不言。
白虎:“今日星河溢出,有几分是因你心生杂念,你应知晓。”
夭夭:“我今日被梦魇所困,梦中迷雾横生,枝影杂乱。自我入人间至今,总觉有层薄雾,挥不去,看不透,遮住了我的双眼。”
白虎负手遥望星河之水,淡淡说:“我现下还有公务,待我处理完毕,便去寻你。”
夭夭道谢离去。
白虎望着她的背影消失无踪,刚迈步向前,身后传来泽芝的声音:“神君,留步。”
泽芝一袭山青色纱裙,踏开云烟,向着白虎一步步走来。白虎依旧面色冷淡:“泽芝,你不在妙法会同王母听经,来此为何?”
泽芝微笑了一下:“慧瑛侍者呈秉王母星河漫溢,我特意前来查探。”
白虎:“王母不会遣你出来。”
泽芝:“为何?”
白虎:“星河已被夭夭封印,还剩三年时间,你可回去了。”
泽芝握了握拳:“我至时,夭夭已离去,未见到她,我因清谈会连妙法会劳碌不已,已多时未与她联系。却不知星河怎会突然满溢,便就还剩三年。神君可否解我之惑?”
白虎盯着她,目光如炬:“夭夭以神心镇压星河,心间若起芜杂神念,星河自当动荡。”
泽芝:“既是如此,取至宝平水患才是头等大事,神君为何阻之?五百年前,神君是第一个执剑立于星河畔阻夭夭取至宝的。当时金剑出鞘,我差点以为你真要动手了。如今却不知为何改变心意了。”
白虎:“原是你听见了。”
泽芝:“神君,我只是疑惑,星河决堤只剩三年一事与你突然改变心意可有关系?”
白虎冷笑了一下:“你疑我?”
泽芝:“泽芝不曾对神君生疑,只是不解此间是否有其他玄妙。神君主战,掌西天七宿,为西方天地之主,自白帝陨落,神君位同副帝,尊崇无匹,地位超然。星河为仙宫之基,亦为天界灵力之源。于神君而言,此为天命所系,应重于昆仑。故泽芝有惑。”
白虎:“你既生惑,不如去求教王母。”
泽芝:“那神君对夭夭所言的天机可否赐教一二?何谓结局?”
白虎面色发寒:“你亦应求教王母。”
泽芝:“怕是泽芝语焉不详,王母难解。”
白虎深吐了口气:“便是夭夭费尽心机,莫说三年,便是三十年,星河心也取不回。何必白费力气。”
泽芝怔愣了一瞬:“怎会?神君早知如此?”
白虎一甩长袖:“所谓真心,应以真心换之,她哪来的心。便是有,也不当给。求凡俗之人的真心,可笑。”
泽芝:“若真如此,当初神君为何又让她去?”
白虎:“磨磨她那性子罢了,谁成想只剩三年了。”
泽芝眉间泛起忧愁,急忙告退,准备回宫开水镜见一见夭夭。瑶池神宫路远,她边走边深思只觉还有些说不明的疑惑,似乎被白虎轻轻揭过了。
于神君而言,星河水患似乎不重要,至宝亦不重要。那为何当年满天诸神,偏偏是在三十六重天的拙政殿中日理万机的白虎神君第一个飞身至星河边阻拦夭夭取至宝呢。上下二十七万里的路程,便是那孙猴都得翻上三个跟斗。神君携着一身剑气,破开云雾,飞身而下。云间诸神皆阵列在西,不敢上前。
泽芝想起五百年前,星河水面波光粼粼,满天银光闪烁不息,西方七宿列阵如麻,白虎神君一身银甲,手执长剑,剑身上光芒流转,剑指夭夭,面如寒冰。
那时,她在一旁真的怕神君会一剑斩了夭夭。却见夭夭小心翼翼拢着一凡人细碎的生魂,倚着界碑,泪如雨下,双眼通红,难以喘息。神君手中长剑上的光芒消退,垂眸问夭夭:“星河心镇压星河,若取出,星河汹涌,水患难平,你能怎么办呢?”
夭夭闻言,抬手便从胸前剖出那颗跳动的神心,神君踉跄了两步,手臂微动,似乎想伸出手,自己趁这一短暂空隙飞身推开神君,对着夭夭说了句快去。
神君转身便只见星河水面那一圈圈涟漪,她看见神君长年生冷的面色破碎,眼眶发红,目眦欲裂,而后是长久地沉默。他执剑默然盯着水面,剑尖点地,长发飘飞,眼睫轻颤着遮住了眼中哀伤的颜色。
那时,泽芝以为他是为星河之水发愁,现在想来可能并不是。若她现有的猜测不错,那白虎出剑怕是想斩了夭夭怀中细碎的凡人生魂。
若星河与夭夭同命同存,神君当时问的“星河汹涌,水患难平”极有可能是在问:星河心维系你命,若取出,你当如何?
若如此,这一切才能说的通,神君一直以来在意的并非星河之水,而是夭夭。
但,怎么可能?自天生四象,神君至今三万四千岁,夭夭不过八百年前诞生的星河小神。逢神君垂怜,带在身边教导多年。
是了,神君贵为西方至尊,其位仅次于王母,众神见之皆行礼再拜,捡一小神女随身教导,并心生妄念,并不合理。
泽芝埋头走了几步,瑶池神宫顶上金瓦在阳光下闪耀异常。神宫位于天界紫薇垣,为天帝居所,神仙真人皆绕道而行。
她静静盯着金瓦闪光,脑中窜过一阵清明,眼前迷雾似乎破开了一角。
神君似乎从来不受夭夭拜礼的,星河之水始于虞渊,经行苍穹,流入黄泉,为仙宫之基,与天地同寿。自星河中诞生的神女,怎么可能是平平无奇的一位小神女。
泽芝突然想起了夭夭诞生那日,日月之辉消隐,漫天星宿闪烁,白虎神君独立星河之畔,星河水面漾起波光,耀眼波光之中,河水向两侧分开,一袭蓝紫宫裙的神女,从水中走出。那周身的色彩如繁星之夜,裙上满缀星光。神女双眸清明,乌发飞扬,白虎神君向她伸出了手。
只是当初自己不过一株莲花小仙,刚从瑶池中化成人形,诸天神仙还未认全,只认得身边那位尊贵的女神,王母。
泽芝又想起了自己刚刚对白虎提及王母时,对方那看穿一切的眼神,笃定地说:“王母不会遣你出来。”
诸多困惑,是该向王母求教。
泽芝忙转身回到妙法会上,金光璀璨,尊贵无匹的王母仍坐在上首,听着台下尊神讲经。
泽芝看了两眼,见不便打扰便转身离去。她一路疾行,来到了藏书阁。浩瀚书海尽在眼前,一排排书架竟与天齐,管理藏书阁的文官走上前询问她欲找何书。
泽芝:“史册,关于星河的。嗯,还有四象。”
文官:“星河自天地伊始诞生,相关文献浩如烟海,四象为天地之主,天界史册皆与四位尊神相关,仙子欲求何年之事?”
泽芝垂眸想了想,一点灵光闪过:“玄帝绝地通天,仙宫建立之时。四象之中,我只寻白虎神君的记载。”
文官领着她走入藏书阁最深处,指着顶端书籍说道:“应都在此处,时为两万年前,三皇羽化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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