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回去
舍让从大厅出来后便借着月光向前走，他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反正最后在一个亭子下停下了脚步。
他打开手机看着屏幕再次陷入了沉默，屏幕内的其他聊天框内都在不停地跳动，唯有与谢闻的聊天框一动不动。
舍让嘴角僵硬地抿成一条直线，在犹豫了几秒之后果断了拨通了与谢闻的视频通话。
手机内铃声不断，舍让等了很久都没人接通，就在他放下手准备挂断的时候，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喂？”
谢闻的声音比舍让以前听过的任何一次都要沙哑，声音低的让他觉得谢闻的嗓子好像要坏了一样。
“让让？”
听到他的叫声后舍让快速回神看向屏幕，屏幕上漆黑一片，连谢闻的影子都看不到。
“嗯，”舍让先是应了一声，然后皱眉问道，“你在哪啊，怎么没开灯？”
那边先是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又传来一阵悉悉索索地动静，下一秒舍让便看到屏幕中忽然亮起了一道昏黄的光，谢闻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屏幕中。
就算是在昏黄灯光的照应下舍让也能够明显看出谢闻的状态很不好，他脸色苍白，嘴唇干涩，头发乱糟糟的堆在头顶，浑身上下都透出着一种低迷的状态。
舍让眉头皱的更深：“你生病了？”
就像是为了印证他说的话，舍让的话音刚落电话那头便传来了两声咳嗽声。
“去医院看过了吗？”舍让又问。
谢闻撑着眼皮对着他勾了勾嘴角：“大过年的去医院不太吉利。”
舍让满脸不赞同：“那也不能不去医院，身体更重要。”
谢闻声音温柔：“已经吃过药了，别担心。”
说完这话后两人便陷入了沉默，舍让在亭子里找了个石凳坐下，他背靠着一根柱子，然后抬脚屈膝踩上石凳将手机支在腿上，就着这个姿势观察谢闻的状态。
谢闻一眼就看出来这不是舍让的别墅，他压着声音确认了一下：“在老宅？”
舍让点点头：“嗯。”
舍让的身后是一小片花田，虽然是深冬，但因为被人精心照顾的原因依旧是生机勃勃的开着。
谢闻轻咳一声再次问道：“怎么坐在外面，不冷吗？”
舍让撇撇嘴：“里面太无聊了，我基本上都不认识。”
“那也不能在外面待太久，”谢闻眼中带着笑，“太冷了容易生病。”
舍让又小声嘟囔一句：“我身体好着呢。”
手机就被舍让捧在面前，谢闻自然可以听到他说的话。
他轻笑一声：“知道你身体好，是我担心你感冒，乖，快进去吧。”
“……”
舍让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不情不愿地回道：“知道了。”
说完，他刚准备挂断电话，就见手机那头瞬间变黑，舍让点了下屏幕确定视频还在进行中，才明白过来是谢闻那边出了什么事。
得出这个结果后舍让瞬间紧张地直起身体，他声音染上了几分慌张：“怎么了？”
谢闻那边先是传来几声轻微的动静，然后才再次出声：“没事，应该是跳闸了，我去看看。”
“你先回屋里，外面太冷了。”他又说。
舍让张了张嘴刚准备再说些什么，就听到手机里传来一道碰撞的响声，下一秒视频电话也直接被人挂断。
“谢闻？”
舍让紧张了叫了一声，然而电话早已经挂断返回了聊天界面，电话那头的人自然也没有听到他的叫声。
他握着手机的手不断收紧，暴露在冷空气中的指尖也显得有些发白。
在原地又愣了十几秒钟后，舍让猛地起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舍江城吃完饭就被自家的兄弟姐妹拉到一旁聊了起来，大人间能聊的除了工作基本上也就只有孩子了，舍江城他们自然也不例外。
“最近怎么样啊江城？”舍江城的大哥坐在他对面开口。
舍江城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跟以前一样，经常出差。”
大哥笑了一声：“谁问你的工作了，我问的是小让最近怎么样。”
舍江城愣了一下，眼里出现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小让最近挺乖的，成绩也有了进步。”
他刚说完这话，旁边沙发上坐着的老四媳妇忽然笑着出声：“我家儿子跟小让是一个学校的，我可听说的是小让成绩还是没有什么长进，而且最近还跟学校里一个出了名的刺头走得特别近，二哥你要有空就得好好管管，可不能让小让走到歪路上去。”
舍江城听了她的话眉头瞬间皱起，刚准备出声反驳，就听到箫书玉声音在旁边响起：“哎呦妹子，这都是哪年的消息了，常言道三日不见应当刮目相看，咱们都快一年没见了你这消息早就不准了，我们家小让早就变了，现在每天回家都会主动学习，周末还会让同学帮忙补课，老师都已经不知道打电话夸过他多少次了。”
解释完，箫书玉脸上笑容更大，又多说了一句：“我听说妹子你家孩子最近学习有些退步啊，还是把注意力多放在学习上比较好。”
箫书玉语气温柔，看起来像是解释的一段话中却暗自嘲讽她少瞧不起人，也在警告她少盯着别人看。
老四媳妇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咬了咬牙刚准备出声问她究竟是什么意思，然后便听到舍家大哥说：“老二媳妇说的对，都一年没见了大家都有变化，老四媳妇下次也不要着急出声，毕竟平日里大家也都不怎么见。”
老四媳妇听了他这话脸上满是不甘心，用手臂抵了抵坐在身旁的自家老公，想让他帮着说说话。
然而还没等他们有下一步的动作，大厅的门突然被人从外用力推开，舍让脸色紧张地跑了进来。
他在舍江城面前停下：“我想回去了。”
“……”
众人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舍让有些等不及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回去。”
这次众人反应过来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舍江城还没有出声老四媳妇就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一样连忙开口：“这年都还没有过完，小让怎么就着急走了，老爷子要是知道了怎么解释？”
舍让没有搭理他，直直地盯着舍江城的脸，等待着他的回应。
箫书玉见不得舍让被人这么说，直接反驳道：“小让要回去肯定是有理由的，老爷子也不是什么不通情达理的人，怎么可能会跟一个小辈生气，妹子你就不用担心了。”
舍江城没有关注她们之间的暗讽，留下一句话便起身走了出去。
“跟我出来一下。”
舍让没有丝毫停顿，注意到他的动作后直接抬脚跟上。
两人在门外的一个无人的角落站定。
舍江城在商场摸爬滚打了二十几年，自然能够看穿舍让平静表情下的紧张和急迫。
他皱皱眉问道：“为什么这么着急回去？”
舍让垂眸看着地面没有说话。
舍江城眼神复杂，舍让不愿跟他说实话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不相信他。
他们两个这些年能好好说上几句话已经是谢天谢地，最近在家里好好相处了很久他的心里非常高兴，但这也仅仅说明两人关系变好，却依旧不能让舍让完全信任他。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半晌舍江城才再次出声。
“我知道了——”
“是谢闻。”
原本安静的空气中忽然响起两道不同的声音，舍江城的话因为舍让的声音而停止，他静静地听着舍让的解释。
舍让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才继续说：“谢闻他生病了，刚才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忽然就挂断了，我担心他出什么意外，想去看看。”
“……”
见舍江城一直没有说话，舍让神情明显有些失落，最后他又不甘心地问了一句：“不可以吗？”
“没有！”
这次舍江城回应地很快，注意到舍让略显惊讶的视线后，他轻咳一声解释道：“现在太晚了，我叫司机送你回去吧。”
舍让眼睛瞬间亮起：“谢谢爸。”
老宅距离别墅有两个多小时的路程，等到舍让来到谢闻公寓楼下面的时候时间已经十一点多，外面除了星星点点的灯光外再无别的动静。
舍让下车前跟司机道了声谢：“谢谢您，时间已经很晚了，您快回去吧。”
说完舍让又从衣服里摸出一个红包递给他。
看到红包后司机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这是我的工作，都是应该做的。”
舍让嘴角挂着一抹笑：“过年了，也算是一个好彩头，您就收下吧。”
说罢，他没再等司机回应，直接将红包放在了前排的座椅上，下车走了出去。
因为过年的缘故，虽然时间已近深夜，但每家每户都或多或少的留着几盏灯，唯有谢闻所在的位置是黑乎乎的一片。
仰头看向谢闻公寓的舍让有一瞬间的愣神，片刻后他轻呼了一口气，抬脚默默的朝着楼道中走去，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小片转瞬即逝的白雾。
楼道内到处都挂上了火红的对联和灯笼，就连电梯内也不例外，虽然电梯在不断升高，但舍让依旧可以听到透过铁门传来的欢笑声。
他从电梯上走下时，一道道欢笑声便接连不断地传进耳朵里，是谢闻对面那家发出的声音。
一路走来，每家每户都充满了欢声笑语，唯有谢闻的门前是黑漆漆的，安安静静的，就好像被整个世界都遗忘了一样。
舍让神情依旧，他上前几步在谢闻的门前停下，然后伸手握上了门把手。
暴露在空气中太久的金属透着一股子刺骨的寒意，碰上它的那一刻这股寒意直接顺着皮肤钻进了心里。
不知道握着它站了多久，舍让才成功地在金属身上留下了一点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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