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塔兰泰拉喜剧(二十九)
盛玉年气不打一处来, 刚想破口大骂,就被穆赫特急急忙忙地按住了嘴唇。
“嘘, 嘘……”蜘蛛焦灼地哄劝, “再坚持一下,织丝正在和你的血和肉融合,乱动是要错线的!”
盛玉年只好先忍着。
仿照方才的方法, 穆赫特再衔起第二枚眼珠, 轻轻地在盛玉年的左眼皮上舐着,恶魔的舌头滚热, 将他微凉的肌肤也熨得滚热。
一瓣分叉的舌尖挑起他紧闭的眼皮, 顺着曾经烧伤的肌肉延伸进去, 它搅动, 轻吮, 小心地摩挲, 令盛玉年发抖,像高烧不退的人一样恍惚。
这很亲密,这比性|爱还要亲密, 同时比性|爱更加危险。盛玉年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程度的恋情, 他只能无奈地叹口气, 因为现在就算想走, 他也走不掉了。
穆赫特遏制着饥饿的食欲,牠全身心的战栗,以及如在云端的梦幻幸福, 将爱侣的眼窝细细地舔舐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那里重新变得柔软而湿润, 牠才松开舌尖, 调整位置, 放下第二枚眼睛。
盛玉年的两边眼眶好像在渡劫。
又燥又热,又疼又痒,新肉生长是什么感觉,他此刻的感觉只会比那剧烈几倍不止。穆赫特急忙捏住他的手腕,不让他抓挠那里。
“马上就好了,不要抓呀……”魔蛛苦苦哀求,着急忙慌地开始用下肢的步足编织敷带,不一会儿,一条蛛丝的冰凉系带就完工了。
牠赶快给人类贴在眼睛上,紧紧地缠住。痒痛的热意消退大半,盛玉年满心的不爽,总算有所舒缓。
见人类还是生气,穆赫特心疼地抱着他,连连在他的皮肤上亲吻了许多下。
“很快就会痊愈的,”恶魔向他承诺,“过不了几天,你就能适应新的眼睛了!”
盛玉年面色不善,冷冷道:“怎么,看你刚才舔得那么高兴,还想多舔几下?”
穆赫特即刻告饶,小声咕哝道:“因为我好想你,我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我……每个红月升起又落下的间隙,我都在哭,我睁开眼睛是你,闭上眼睛还是你,如果没有你,我一定会将地狱和全人类的命运都断裂在手中!”
牠恶狠狠地说着威胁的可怕言语,话锋一转,又冲爱侣虔敬地道歉:“刚才是不是弄疼你了?真是对不起,我亲亲你,给你赔罪好吗?”
盛玉年不知道这是赔的哪门子罪,但魔蛛的嘴唇已经密密匝匝地布满了他的双颊,嘴唇,下巴和耳根,人类“啧”了一声,伸手揪住牠的头发,让牠的嘴远离自己的脸。
穆赫特眼巴巴地望着他。
盛玉年歪着头,忽然问:“我有没有告诉你,我给神的鼻子上来了一拳?”
“没有,”穆赫特惊喜地回答,“你是因为这个才下来的吗?你把祂的鼻子打出血了?”
盛玉年的笑容变得狡狯,又有点温柔。他撑着头,促狭地说:“你往下亲,我就把这件故事告诉你。”
话音刚落,穆赫特灼人的双唇就落在了他的颈侧,扣子飞快地扯脱,恶魔粗糙炽热的手爪,跟着笼罩到了那片光洁柔软,玉似的肌肤。
盛玉年唇边噙着笑,他靠在蛛网上,伸手抓着穆赫特头顶的漆黑犄角,继续往下按。
“再朝下……一些。”他低声笑道,“好孩子,你不想吃糖么?”
穆赫特的六颗眼珠激动得发红,恶魔裂开非人的畸口,此刻,牠滴落的涎水带着无法自控的剧毒,瞬间蚀断了人类的腰带,将蔽体的衣袍变成了一张破碎的包装纸。
人类的笑容变得更加狡黠,他伸长了两条雪白的腿,勾着雄蛛的脖颈,用脚后跟在牠的脊背上轻轻一踢——并非往远了踢,而是往近了踢——他一句话,一个字都没有说,却做出了比任何挑逗都要诱人的许诺。
魔蛛立刻用爪子捏住人类的窄瘦的腰腹。
牠又饥又渴,饿得难受,迫不及待地将爱侣许诺的甜头含在嘴里,翻来覆去地吃了三四遍。如果不是盛玉年最后担心自己气血不足,又得在地狱里死上一回,歪缠着把穆赫特的脸搡到一边去,牠还能再多吃好几遍。
历经千难万险,饱尝了几十个世纪的牢狱之苦,穆赫特终于迎来了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因为盛玉年暂时还看不见,不太好自由行动,起先牠织了一个丝囊,把人类缠在自己怀里到处走,用鬼婆的话说,“就像个头胎抱卵的笨蛛一样”,然后被盛玉年无情镇压。
穆赫特只好重新连了一根蛛丝在人类手腕上,支柱网络再一次流行起来,只不过这一次,蜘蛛们的网络经由地狱中心向外辐射,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地狱。
盛玉年的眼睛还没好,不过可以上网,他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白天没事了就上网刷刷资讯,潜水了解地狱里的全新八卦——有一半都是关于自己的,晚上没事了就召唤地狱的统治者陪睡侍寝……日子过得好像比生前还要舒坦滋润。
下一次红月升起的时候,盛玉年眼睛上的敷布终于可以摘掉了。
穆赫特解开牠的蛛丝,先给盛玉年挡着周围的光线,等到他适应,才慢慢放手,让他注视着身前的大镜子。
世界为之一清,失明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如今重现光明,盛玉年才知道,原来健康的视力是这么宝贵的东西。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左右转动眼睛,他原先的眼睛是更深的棕黑色,如今穆赫特为他编织的颜色稍微浅一点,带点温柔的褐,更显得眼波清澈,流转动人。
“这双眼睛好吗?”穆赫特期盼地问。
盛玉年微微一笑,他从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很不错,你做得非常好。”
然后,再给牠一个奖励的吻,魔蛛的尾钩毒针就摇晃着甩起来了。
只是环顾周遭,盛玉年总能看见若有若无的线,横贯在他看见的任何事物当中。
“这些是什么?”他奇怪地问,“我好像能看到一些线……”
“命运的织网,”穆赫特纠正道,“它们是命运的织网,你是我的伴侣,给了我一双眼睛,那我将自己的权能分给你,又有什么不对?从今往后,你就是地狱的另一个统治者。”
恶魔想了想,改口道:“不,你应当是最大的统治者,因为除了地狱,你还拥有我。”
盛玉年一愣,他望着镜中的自己,以及站在自己身后的穆赫特,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吧,”他饶有兴致地说,“这个位置还算让我满意。”
既然恢复了视力,穆赫特便教他如何使用新获得的能力。
盛玉年开始理解双胞胎说的话了,他们说穆赫特的眼睛可以看穿一切,看穿一个生命的起始与终结,现在他同样有了这种预感。
清晨,他在窗边发现一只小蜘蛛,只要拈住命运织网上的线,他就能看见这只小蜘蛛过往的遭遇,以及它今后又会遇见什么样的好事和坏事。如果他想要修改一个生物的命运,让他经历一些好事,那么只需要将对方身上的丝线牵扯到明亮的网上,同理,要是想叫一个生物的霉运伴随他终生,那么也只需要将丝线牵扯向晦暗的网。
这项权能如此神奇,又如此令万物惊惧,以致就连盛玉年这样的人,都明白自己必须学会何为“慎重”。
“你瞧,这是七原罪的命运织网。”他坐在穆赫特的蛛腹上,穆赫特慢悠悠地驮着他,行走在蛛网牵连的殿堂内。
魔蛛将七面色泽不一,闪耀着黯淡光泽的繁复织网指给盛玉年看。
一个人的命运越是波澜壮阔,他的网也就越奇异复杂,关联着越多的过去和未来,而七原罪的网,是盛玉年生平仅见得虚幻庞大。
“我一直把它们放在这里,没有处置,为的就是等你回来,让你和我一起做出最终的判决。”穆赫特冷笑,“所以牠们痴心妄想,竟觉得牠们可以逃过我的报复。”
盛玉年盯着面前的七张网,现在,他或多或少地理解了七环的原罪,理解了牠们心中的恐惧的缘由。如果牠们不亲自动手,将穆赫特封在无底暗渊,那么蜘蛛的网只会将牠们彻底笼罩,穆赫特会像一个全知全能的神一样,永远凌驾在牠们头顶,摆布恶魔永恒的一生。
真可惜,他的唇边绽放笑容,理解归理解,你们现在已经是我的玩具了。
“我在想,要不要把牠们的肢体磔碎,扔进岩浆,令原罪不灭的灵魂经受永世的熔炼苦痛!”穆赫特嘶声说,“但我想来想去,这个方法终究俗套,可一般的酷刑,又对原罪全无作用……”
盛玉年低下头,好奇地用手指拨动着那些织网的蛛丝,他本想撑在那钻石的基座旁边,不料手肘一滑,将蛛丝揉到了下方完全不相干的盒子里。
盛玉年:“呃,我可能刚刚把嫉妒的命运倒在了……熔岩角河马的盒子里,恭喜,看起来牠要在灼热的大屎堆里翻滚上三百年了。”
穆赫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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