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
蝉嘶长夏，一群人唱着歌穿过校园，背影融在夜色里。
一首唱完，樊清又扯着嗓子开了另一首，大家笑成一团，拖拖拉拉地往前走。
社团里每年都会专门办欢送毕业生的活动。这次是他们小范围先聚一聚，特地没叫老师，大家吃的很随意。闹到快十一点，终于在饭店服务员的催促下撤了。
樊清打算离聂尚闻远远的。聂尚闻要毕业了，他心里不舒服，越不舒服越不想理他。出门没站稳，不知道被谁扶住。
进了校门，几个清醒的把他们送回去。樊清乖乖地杵着等安排，肩膀突然一紧，听见头顶一个声音说：“我送就行，正好我俩都住西区。”
樊清顺着声音的方向抬头看了一眼，被聂尚闻的下巴和衣领挡住视线。
路在打转，他握紧了聂尚闻的胳膊，随手指了一个方向。
“对，我俩都在西区。”
聂尚闻没理他，沉着声音把那些正在晃悠的人一个个安顿好。樊清头很晕，支棱了一会儿脖子就累了，顺势靠在聂尚闻肩膀上。
十二点早就过了，校园里夜深人静，不远处突然有电动车莫名的警报声。
西区要再穿过半个校园。就剩他俩的时候，樊清絮叨的本性就暴露了出来，从出任务时碰见的老外到初中数学老师的东北话，乱侃一气，把聂尚闻冰冷的脸逗的都缓和了下来，时不时地发出低低的笑声。
“你少说点话，别吸凉气了。”
樊清沉默了一阵，轻轻地哼起歌。聂尚闻原本没有留心，听了一会儿，突然被旋律抓住了神经。
“这首歌很好听。”
这是刚刚聂尚闻唱的一首歌，他的低音唱出来特别有味道，樊清一直记到现在。
走到楼边的一条窄路，樊清没留神被绊了一下，聂尚闻连忙扶住他。等他抬头的时候，聂尚闻的嘴唇离他不到几厘米。
“小心点。”
声音仿佛离得很远，樊清什么也没听清，视线里只有聂尚闻的下半张脸。他头脑一热就亲了上去。
聂尚闻下意识地推开他。樊清不依不饶地靠过去，两个人撞在墙角。
路灯，星光，全都避开了，这里似乎是世界上最黑的角落。两个人离得太近，聂尚闻一阵目眩，胳膊勉强撑开两个人的距离。他没喝几杯，突如其来的人把他撞的思维尽散，身后楼体的瓷砖冰凉，他抱着怀里的人，有些手足无措。
樊清倚在他怀里，半眯着眼，几丝卷发软软地落在额前。聂尚闻拨开他的头发，触到他发烫的皮肤，低低地唤了一声“樊清”，声音柔软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酒劲儿涌了上来，他没忍住在樊清那几分婴儿肥的脸颊上捏了一把。
“唔。”
樊清眉心微蹙，低低地哼了一声。
聂尚闻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几乎撞出他的胸腔。他感觉到自己呼吸变得很深，盯着樊清的嘴唇，中了蛊似的，深吻下去。
两个人纠缠在一起，起伏的胸口贴着，起了一层薄汗。聂尚闻背靠着冰凉的瓷砖，手指插进樊清的头发里，深深地抚摸着。
聂尚闻喘息着，“樊清，你拿我当玩具吗？”
樊清闭着眼睛：“我们两个谁玩谁？”
樊清一觉睡到下午一点多，舍友还在睡觉，他没弄出太大动静，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热水碰到嘴唇，疼得他吸了口气，不自觉地舔了一下伤口。
大部分事情他还是有点印象的，只觉得自己被压抑了很久，包括亲到最后他站不住了，被聂尚闻直接抱起来怼在墙角。他招架不住，紧紧勾住聂尚闻的脖子，任他摆弄。
想到这儿，樊清感觉自己心跳加快了，昨晚那种放纵的冲击感让他全身爬上一层麻意。
他摸过手机摁了两下，发现没电了，拽过充电器插上，手机嗡嗡地震了几下。过了几秒，一大堆消息涌了进来。他捡了几个重要的看了看，故意留到最后才去看聂尚闻。
对话框里空空的，聂尚闻也没找他。
樊清洗了个脸，对着镜子抓了抓头发。看到嘴唇上的伤口，原本已经翻篇的回忆又转了过来。他想起来聂尚闻的嘴唇，平时总是狠厉地抿着，咬起来却那么柔软，于是不由自主地舔了下嘴唇，发现自己还有点想再试一次。
下午他值班。值班任务不重，需要看一看邮箱里面的稿件，再挑挑错别字和不通顺的。他刚打开电脑，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聂尚闻站在门口，眼底有些红，像是熬了夜。樊清瞟了一眼，吓了一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聂尚闻的五官虽然好看，但整体都是沉默的，甚至是威严的，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力。樊清心里有点怵，他明明知道聂尚闻是那么正经，是开个玩笑都会瞪人的人，但昨晚就是没忍住。
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可能不会头脑一热亲上去。
聂尚闻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樊清有点无所适从，想做出一个友善的笑，结果扯到嘴唇上的伤，疼得他一皱眉。
聂尚闻快步走过来，在两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问：“你还好吧？”
“没事儿。”
樊清尝到一丝血腥味，用手背碰了碰伤口，发现又流血了，抽了张纸按住。
这会儿伤口流血像是非要让人想起点什么似的。两个人都点尴尬，聂尚闻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沉默了半天，说，“对不起。”
樊清“嗯”了一声。聂尚闻坐了一会儿，走到樊清身后，看着屏幕问，“今天的稿件多吗？”
“还行。”樊清不自然地往前倾了倾身子。之前学长学姐给他们教的时候都是站在身后的，樊清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这会儿聂尚闻站在后面，虽然两个人距离拉的挺开，但樊清还是感觉后背一阵发麻。
聂尚闻显然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兀自退了几步，说，“我就顺路过来看看，我先走了。”
樊清扭头看了一眼，聂尚闻也没有再看他，径直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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