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第127章
同样的深山古宅，在一处高山的背后，隐藏在茂盛丛林之下，即使是登高远望，也完全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宅子的别院中，和砺被一脚踢翻在地。
和翊踩在他胸口上，居高临下道：“当年你欠我的，仅仅是要你的命，还不够偿还。”
和砺目不转睛盯着他，双手抱住和翊的腿，翻身要起，可刚抬了半个身子，就被旁边的人压住了。
和翊躬身，对着和砺讥讽地笑了声，然后照着他的脸来了两下，道：“你挺能耐打的嘛，继续起来打人啊，有本事你起来打死我啊！”
可和砺眼中一片平淡，没有一丝被羞辱的愤慨。他挣扎着摆脱制住他的人，但其他人他能打过，惟独他们，只能撼动丝毫。
和翊又道：“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要是让朝中那些大臣见着了，怕是要闹上一阵子了。如果我再出现在众人面前，说明当年太子府大火的真相，你这皇位定然不保。我忍了整整六年，和砺，该结束了。”
和翊身边两个武艺高强之人，不给和砺任何反扑的机会，死死制住他，将人重新关进了房中。
和翊离得近，亲自锁了门，随后对所有人道：“你们收拾一下，傍晚后，出发去京城。”
先前要和砺生不如死，可如今看到和砺没有任何理智，还对身体上的苦痛没任何知觉，折磨他已经起不了作用，于是，和翊改主意了。
任谁也不愿当今天子是个残暴的傻子，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当年皇位被抢走，这一次，他定能夺回。
这个想法，乃突如其来冒出。和翊也知光想容易，实则困难重重。
和砺当了六年皇上，延续着先皇的盛世，边疆平和安定，人命安居乐业，即使当初对他不满的一些大臣，也放下了执拗，专心地为朝廷效力。
可就算如此，和翊也要去做。或许达不到他取而代之的目的，至少，能让朝廷不得安宁，同时，还能动摇民心。
何乐而不为？
经过和砺方才那么一闹，即使锁了门，门口也站了两人看管。
周丛燕昏迷了一个时辰，在床上醒过来，转头看到和翊，惊得差点跳起来。
和翊道：“不必惊慌，我又未责怪你。”
他挡住了窗棂透进来的光亮，在床头留下一片阴影，他说话时的语气，阴沉如往，让人不得不介怀。
周丛燕低着头，老实认错道：“抱歉，你弟他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我没反应过来，便让他反咬了一口。”
和翊冷冷道：“他不是我兄弟。”
周丛燕咬着嘴皮，赶紧改口道：“那人失了神智，我催动他体内的蛊虫，他也并无半分意识，这种情形我不曾见过，实在是束手无策。”
和翊道：“我们去京城，这段时日要让他保持这副模样。”
“京城？”周丛燕愣了愣，道，“他极具攻击力，如果这样，恐怕很难将其控制住。”
和翊道：“你只要保证他别恢复就行，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
深山中，虫蚁鸟兽尤其多，恍惚中，清脆的鸟叫声中似乎夹杂着乌鸦叫，由远及近，一声接着一声，最后落在了某棵树上，不再叫了。
到了申时，和翊的下人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和翊全部查看了一番，完毕后，坐着等时辰一到，便启程。
周丛燕道：“主子，马匹也备好了，可立即上路，为何一定要等到夜幕之后。”
和翊道：“我抓了和砺，孟卿一定会怀疑到我头上，这处宅子位置隐蔽，我倒是不担心孟卿会找得到，但出了这里，就说不一定了。我们只能趁着夜幕离开，避免被发现。”
周丛燕道：“主子你不是一向不怕他吗，为何这次要这般提防？”
和翊冷哼道：“以前我让人去他的绸缎行捣乱，只是让他损失了一些钱财。他自认对不起我，不会声张。但倘若我对和砺，对这元支国不利，他决对会出手反击。我曾经在他手上栽过跟头，知道此人的厉害。”
周丛燕咳嗽了一声，点点头。
和翊斜着眼看向她，道：“你被和砺伤到，身体不适？”
周丛燕忙道：“不，没有，我能随你们一起去京城。”
和翊道：“那最好。”
由于四周都是树木，遮挡了不少光线，没过多久，这处宅子便彻底淹没在黑暗中了。可和翊并不着急，安稳地坐着。他未开口说出发，其他人都沉默着，不敢催促。
和砺还被锁在房中，出发时才会被放出。不过，他双手双脚已经被套住了铁链，稍微一动，就会哗啦作响。
刚开始，和砺不停地挣扎，可是手脚被勒出血丝，也挣脱不开。后来，大概是疲了，他蹲在房中的角落，抱着腿，眼睛瞪得很大。
他像是发着呆，失魂落魄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房顶翻越进来，声音很轻，像是轻轻拂过的风一般。
他在和砺的面前站定，垂下头，仿佛在昏暗的房中，仍然捕捉到了和砺的眼神。同时，和砺有了一点感知，仰起头，定定看过去。
这种状态下的和砺难得安静，甚至对方凑近，摸了摸他的头，他也没动。随后，一个温暖的怀抱贴了过来，将他揽住，轻拂着他的后背。
和砺大概是黑暗的屋子待久了，无比温顺，头搭在对方的肩头，有些微微发抖。
尽管没有什么意识，他也在害怕，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
和砺发病后，其实是有感知的。
起初他防备着所有人，因为他认为别人对他有威胁，会害他，他有求生意识，需要保护自己不受迫害。但后来，和砺有点朦胧的意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坏人，也有对他温柔且有耐心之人。
经过上一次发病，他似乎认得居榭了，不会无缘无故攻击他。
“没事了，有我在，没事了。”居榭安抚着拍着和砺的后背，哄孩子一样哄着他。
他几乎摸清了和砺发病的原因了，知道每次发病，该如何应对。这个时候的和砺能记得他，他意外之余，心里却酸涩无比。
和砺一定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居榭拉着和砺的手，给他把了脉后，粗略检查了身上的伤。
黑暗中虽看不见，但居榭摸清了大概，稍微松了一口气。和砺并无过多的皮外伤，他气血紊乱，似乎有几团气息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那是蛊虫。
南边一带善用蛊，居榭接触不多，倒是听他师傅说过不少。
蛊，其实一方面也是毒，它是活的。而他们常常研制的毒药，却是死的。蛊比毒灵活，比毒难解，但只要人活着，便有法子解。
对此，居榭还是有把握。
时辰已经差不多了，和翊让人点了烛灯，领着一众人来到了和砺的门外。他接过钥匙，借着幽幽烛光，把门锁打开了。
正当他要推门时，一直在他身旁的两个高手忽然拉着他直直往后退。
只听哐当一声，门被人从里踢开，左右两扇都破了。
“谁？”
和翊身后的人全部上前，防备着盯着漆黑的房屋。
屋里并未有人回答，倒是听见几声铁链拉扯的响声。
方才那一幕，让和翊惊魂未定。他缓了片刻，惊异想到，莫非，是孟卿带人找上门了。可是不应该，假若是孟卿来了，他绝不会做出这般举动，只会直接找到他要人。
不是孟卿，那房中的人会是谁？
和翊吩咐道：“进去看看。”
暮色四合，深山中的古宅被树木遮挡了月光，笼罩在一片黑色中。
房外的院中，一群人提着两三盏烛灯，只能照出附近他们自己的模糊人影。而和砺呆的房中没有灯，什么也看不到。
一人一手举着烛灯，一手拿着一把砍刀，小心翼翼凑近房中，刚跨过残破的门，耳边便忽地晃过一阵清风，下一刻，烛灯熄灭，那人悄无声息地倒地了。
“怎么回事？”
和翊只是觉得眼前一晃，前去探查之人就这么晕了？
“是位难得一见的高人。”和翊身旁的高手这么说道。
和翊惊道：“你们打不过？”
高手道：“那人身手奇佳，我们二人加起来，倒是能与之一较高下，可是……”
和翊蹙眉道：“没有可是，你们上。”
和翊身旁的两位身手矫捷，在武林之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和翊对他们颇为信任，而对方只有一人，不可能两个人一起上，也打不过。
然而，这次却出乎意外，两位高手上去没多久，便狼狈地退了回来。
和翊愤怒道：“你们二人居然打不过他一人，成何体统！”
一高手道：“那人用毒粉，我们根本不能近身。”
“毒粉？”和翊道，“周丛燕，你去。”
周丛燕慌张道：“主子，我只是善用蛊虫，对毒是毫无办法。”
和翊提高了音量，逐字叫道：“周、丛、燕。”
周丛燕只得硬着头皮道：“那我试一试。”
她战战兢兢往房中走了两步，便听那边传了几声砸铁链的声音。她回过头，说道：“主子，铁链被砸开了。”
他们制住和砺的铁链很扎实，即使是力拨千斤之人也无法摆脱，借助砍刀砍断铁链，同样不可能。
和翊道：“那人真有这么厉害？”
一高手道：“对方身手了得，主子，小心为上。”
和翊哼道：“除了孟卿，他的护卫苏宇半死不活，不可能出现，我倒是很好奇，此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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