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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一章 为情搏命生死间


  

  寒雾弥散,阴气重重。

  虽是白日,可天华城内却到处流溢着浓浓的寒雾,偶尔有几个人影晃动在大街上,看上去一如地狱鬼府的幽冥一般,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恐惧。

  绰云宫外围,奉命监守的一众军卒,此刻每人手里都紧紧握着一只熊熊燃烧的火把,烈烈火光穿透周遭的寒雾,径直把绰云宫方圆数里照亮。

  欧阳宇握着长剑,一脸不安的踱步而思。已经过了一天一夜,这绰云宫内的哭丧声倒是从未停止,也再没见任何人秉着任何借口,出入这绰云宫。按理说,这样的相安无事,合该让人放心,可眼下不知为何,欧阳宇的内心,随着这表面上看上去的平静安然,却愈发的忐忑不安起来。

  “楚璃候呢?还没有回来?!”

  欧阳宇凝眉顿足在一名军卒身前,侧首问道。

  “回侍郎大人的话,侯爷尚未回还!”

  “这么久?!”

  欧阳宇心中生出几分不详之感,前思后想了一阵,到底还是咬了咬牙,举步上前,对着绰云宫的大门,便是一阵催命般的叩门声。

  “媚无颜,三天期限将至,我看你还是速速谴了这些无辜百姓出宫才好!”

  只是任由欧阳宇一番急切催促,绰云宫的大门却依然紧闭不开,那先前嚣张放肆的媚无颜,此刻也一反常态的平静哑然,不出一声。

  欧阳宇心内的不祥之感,愈发的凝重,是以不觉手下加重了力道,愤声道:

  “媚无颜,我再说一遍,速速将那些为岛主吊唁而来的无辜百姓,送出绰云宫,以免徒生枝节,殃及无辜!”

  言罢,又是一阵心焦的等待,可回应他的却依旧是默然紧闭的两扇宫门,和从宫内传出的阵阵哭嚎之声。

  几门军卒见得欧阳宇的面容愈发的严肃起来,不由得凝眉相顾,下一刻径直上前,急声催道:

  “侍郎大人,这绰云宫内必有蹊跷,依属下看,莫不如现在就闯进宫!”

  欧阳宇闻声,也不回应,只是片刻之后,陡然间自腰间拔出长剑,径直对准了绰云宫的大门,再次发出一声不容反抗的厉喝:

  “媚无颜,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速速打开宫门,遣散百姓!宫内若是有谁,胆敢借机生事,那就别怪欧阳剑下无情!”

  话音刚落,只听得吱呀一声响,紧接着淳天一脸冰霜的从门内走了出来。

  “欧阳大人这般催命阎罗一般,看样子是执意要扰了这场吊唁,才肯罢休!”

  欧阳宇持剑上前,对着淳天冷冷道:

  “三日期限将至!在下也是奉命行事,请淳侍卫务必配合!”

  言罢,凝眉将眸光朝着院内灵堂一番环视,旋即瞬目冷声道:

  “吊唁已过,这些百姓,就没有必要再留在这绰云宫内了吧?!”

  言罢,不待淳天回话,便径直上前一步,威声命令道:

  “诸位乡亲父老,既已哭丧吊唁,表了心意,那么眼下就请速速离开这绰云宫!不是我欧阳不讲情义,实在是这绰云宫眼下乃是非之地,若是稍有不慎,怕是便会惹上杀身之祸!是以,于公于私,欧阳都没有理由,再允许诸位多留片刻!”

  言罢,躬身撤步,威声伸手,言道:“请!”

  “看来,欧阳大人心意已决,执意不肯让我们这些受恩于岛主之人,为恩主送葬了?!”

  欧阳宇冷冷凝眉:“能许尔等入宫行吊唁之礼,已经是有违圣意,淳侍卫,你是个聪明人!?得寸进尺这等事,不做也罢!”

  言尽于此,怒然转身,对着一众百姓命令道:

  “请诸位乡亲,携子女出宫!”

  淳天欲言又止,但见得欧阳宇一脸的不容置疑,旋即怒然甩袖,举步朝着跪在灵堂中的众人走去,待得近身,旋即搭手道:

  “淳天替岛主谢过诸位!事已至此,为了诸位的安然,还请诸位速速离去!淳天再次叩谢!”

  言罢,毕恭毕敬的俯身便是一番叩首。

  “来人啊,点查人数,做好备案,以防万一!”

  欧阳宇又是一声催促,众人不得已抹着眼泪,各自拉着自己的孩子,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绰云宫。

  眼见得欧阳宇甚是谨慎的将众人一一盘查登记,淳天不由得暗暗凝眉。待得众人在一队御林军的护送下渐渐远去,淳天正要抬手关门,忽听得欧阳宇在身后喝道:

  “站住!”

  淳天凝眉侧首,欧阳宇疾步上前,疑惑道:

  “媚无颜呢?这个时候,她怎么不出来?反而安静的像只猫,这可不像她的性子!”

  淳天不屑的冷喝一声:

  “我家主母是猫是虎,怕是还轮不到你来评点吧!”

  言罢,不由分说就要关门,欧阳宇飞剑斜插,硬生生抵住门边:

  “她我管不着,你,我却不得不管!既然淳侍卫性命无忧,那就请淳侍卫也出来吧!”

  淳天寒眸一闪,冷声道:

  “我要是不出来呢!”

  一边说着,一边运力就要将宫门合上,却不料欧阳宇似是早有防备,登时运力御剑,朝着淳天的眉心刺去。

  “恐怕由不得你!”

  欧阳宇大喝一声,下一刻飞身抬足,一把踢开了大门,不由分说的和那淳天战在了一起。

  众人见状,正要拔剑助阵,忽听得欧阳宇威声命令道:

  “谁也不许进来!区区一个淳天,我一个人足以对付!你们守好宫门,任何人不得出入!”

  言罢,意犹未尽,又一字一句的坚定补充道:

  “尤其是那媚无颜!”

  “是,属下明白!”

  众人颔首听令,各自退回岗位,又是一番严阵以待。

  不远处的巷子里,单威见得此状,不由得再次暗生愠怒,但见得那一众兵卒,守卫森严,不由得兀自悄声叹息,旋即悄然退回到迷雾之中,拉着那一身绫罗的妇人,飞快的撤身而退。

  ……

  御风堂内,已然换了一身黑衣的媚无颜,此刻正从那窗棱的缝隙内,看着欧阳宇和淳天一番激战,面容之上不觉浮现出丝丝不屑:

  “想要防我?哼,你还太嫩了点!”

  言罢,不屑的翻步飞身,一把推开了身侧的一面书墙,一众孩童还没从眼前“突如其来”的暗室密道的现象里,回过神来,忽听得那媚无颜径直在密室暗道中喊道:

  “小崽子们,还不赶快跟着美女找爹娘去!”

  众孩童闻声,霎时争前恐后的朝着那密室暗道跑去。

  云谷神医含笑捻须,微微颔首,却不料那缓缓移动的书墙还没来得及完全复归原位,只听得那媚无颜又甚是顽劣的隔空传音,戏言道:

  “老怪物,忘了告诉你了,媚儿一时兴起,就用你的贴身宝贝把你的老情人请到了绰云宫!不过你这老情人脾气可真不小,我还真担心,那盘凤索能不能链得住她!哈哈哈……”

  云谷神医闻声一愣,下一刻不由自主的急忙伸手探向怀中,待得一番摸索之后,不由得空手而出,一番凝眉思量之后,不觉叹声自语道:

  “是啊,也该到见见的时候了!”

  ……

  御风堂的外室里,一阵喧闹刚过,御风堂的内室里,却已然是一片狼藉。

  桌椅板凳,茶盏杯盘,连同那素来静默装点着一室清幽的古玩刺玉,此刻全都难逃劫难的粉身碎骨,被生生断了魂魄,散了物灵。

  唯独那一幔纱塌之上,因了那面无血色之人的沉沉昏迷,而暂保安然,幸免于难的保持着格格不入的完美。

  而在那一地狼藉和满室凌乱之中,两个身材魁梧,怒气冲冲的男人,正拼命一般的奋力肉搏。

  “早就看你不顺眼,今天本王若不打个痛快,这个王爷便他妈白当了!”

  阆邪轩散发敞怀,此刻正将沉重的身躯,死死蹲坐在那身下之人的腰间,话一出口,便扬起一拳,狠狠朝着那人的脸上便是一计猛打。

  一拳到肉,霎时鲜血四溅。

  身下之人冷笑一声,旋即猛然抬腿,一个屈膝而顶,狠狠的抵在阆邪轩的后心,阆邪轩始料未及,一个趔趄侧身跌落,还没来得及爬起身,但见得原本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一个翻身,跪在在自己腰间,下一刻,毫不怜惜的伸手,一把将他的双臂反锁在身后。

  “阆邪轩,本岛主忍你也不是一时片刻了,既然要打,那就打个痛快!如若不然,我岂不是白带着这张面具!”

  言罢,双手顿然运力,只听得嘎巴一声响,阆邪轩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双肩之处便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

  “你……他妈……有种……”

  阆邪轩疼的呲牙咧嘴,发出一声痛骂,那跪在他身上的岛主闻声,不由得仰头发出一声畅快的大笑,却不料身下的阆邪轩忍痛咬牙,猛地运力,朝着身侧的墙壁狠狠撞去。

  “砰”的一声巨响过后,原本大笑不止的岛主,顿时没了声音,下一刻,整个身体一软,霎时倒了下来,只是头顶之上的道道殷红,在映入阆邪轩眼帘的那一刻,终究还是惹来了阆邪轩的一番捧腹大笑……

  “你给我记住了,这就是我凌睿王,就是杀不了你,我也要溅你一身腥!”

  岛主躺在地上,任由头上的鲜血隐隐而出,原本怒然的面容,在听得凌睿王那句刺耳的叫嚣之时,霎时消散,不过须臾,随着自己的声声大笑,面容之上转瞬之间生出几分得意。

  阆邪轩趴在地上,双臂无力的落在身侧,此刻听得他一番兴生而笑,不由得怒然吼道:

  “闭嘴!你个锅铲子!”

  岛主指着散落在身侧不远处的那一面银甲,停止了大笑,半是叹息,半是揶揄道:

  “怕是在你心里,巴不得在她面前,贴上这张锅铲子呢!”

  “哼!”

  阆邪轩冷哼一声:“用不着!本王堂堂正正,光明磊落,要爱也要爱得光明正大!不像你,就是个龌龊别卑鄙的小人!”

  “你?光明磊落?呵呵,这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怎么样也好过你!本王便是个笑话又如何,端的还能给她些许希望,你呢?你甚至连面具都不敢摘下来,让她看看你是何等的丑陋不堪!”

  岛主冷笑一声:

  “阆邪轩,你能给她希望,又如何?别忘了,当初是谁,亲手令她堕入了无尽的深渊和黑暗之中?毁她一身清白,夺她此生幸福的罪魁祸首,正是你这个口口声声,说着要宠她,爱她,呵护她的魔鬼!”

  阆邪轩被他戳到了痛处,一时间气结无语,心中翻江倒海般的生出种种复杂的情绪。

  “放手吧!”

  岛主平静的发出一声长叹:

  “这样,她或许才能真正活得,快乐,轻松!而不是身不由己的活在这永无休止的痛苦中!”

  阆邪轩眼角滚落几滴滚烫:

  “和你吗?和你一起去过快乐,轻松的日子?”

  岛主意味深长的扫他一眼:

  “你得承认,这是最好的结局,如果你不想继续伤害她!”

  阆邪轩眸中射出两道锐利:“这么说,你当真爱上她了?!”

  岛主眸光回环,定定望了一眼榻上的人儿,喃喃道:

  “或许是!”

  阆邪轩怒然:“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他妈的或许是!你若是这般优柔寡断,怎么配得上她?她若跟了你,怕才是要永堕无间!”

  岛主无奈的冷笑:“我不是你,阅尽千帆,才知那一舟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红颜!”

  阆邪轩猛然点头,重重捶地,直至鲜红的血印升上印堂,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你说的对,我阆邪轩阅尽千帆,却只为等到她!”

  “可现在,你不配!”

  “难道你配?!”

  “有了这张面具,我就有资格!”

  “我呸!早知道你忘恩负义……”

  “世上没有如果……”

  “现在杀你也不迟!”

  “杀我,就是杀你!”

  “大不了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你舍得?呵呵,别开玩笑了,你若骨子里没有跟我一般的忧犹寡断,早在二十年前,这天下就是你的了!”

  “你住嘴……”

  “其实,你比谁都懦弱!你口口声声不屑于我这张面具,可你那,你终其一生,都在带着一张张狂不羁的面具,也好来掩饰你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举棋不定,优柔寡断和妇人之仁……”

  “住嘴,我让你住嘴!”

  岛主不屑的扭过脸:

  “现实就是这么残忍!终有一天,我可以摘下这张银甲,你呢?你敢吗?!”

  阆邪轩扭头看着那帷幔之中,凤羽一脸安然的平息而卧,双眸之中霎时升腾出种种柔情:

  “我敢!”

  “哦?!”

  岛主冷笑的斜眸蔑视:“只是为了她?!”

  阆邪轩定定坚决:“只是为了她!”

  “不后悔?!”

  阆邪轩合眸含笑:“此生不能与她相爱,才是最悔!”

  “好,既如此,我帮你!”

  “你?!”

  阆邪轩诧异,岛主却又是一声冷笑:

  “不过,前提是,我还没有爱上她!”

  阆邪轩苦笑:“本王不会跟你机会!”

  “那就要看你,愿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

  “宁换江山,不负卿!你别做梦了!”

  两行热血模糊了双眼,岛主抬手轻轻擦拭,待得满手腥红映目,他微微一笑:

  “怕只怕,你还来不及夺得那江山,我已经爱上了她……”

  “你敢!”

  “缘分这种事,谁说的清楚!”

  “你……”

  两人正狼狈的在地面之上言语争斗,却听得身后门口处,陡然传来云谷神医的一声叹息:

  “封了内力,你二人还能闹成这样,看来,我当真该听了淳天这小子的话,把你们都弄成哑巴,才好!”

  阆邪轩朗声一笑:“死不了!本王还等着和神医把酒言欢,叙叙旧呢!”

  岛主微微扬唇:“我若死了,岂不是让你所有的心血,前功尽弃?!如此罪过,在下担当不起!”

  云谷神医捻须摇头:“你们三人的孽缘,也该在今日,梳理个清楚明白!如若不然……”

  熟料,话未说完,忽听得窗外一阵骚动,紧接着,一声狂妄响起:

  “交出凤家千金,凤羽小姐,如若不然,我等凤府忠义,一把火烧了这绰云宫!”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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