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贫苦的虎族
虽说虎族被灭了几百年，惨可能会惨点儿，可蓝凤等人是怎么也想不到，竟然能够这样惨。远远望去，那一排排茅草混合着黄土坯垒成的平房，在寒风中摇摇欲坠，真是要多穷就有多穷，比人类的贫民窟都不如。
门口坐着几个光屁股的小娃娃，看着应该是刚刚修炼成人身不久。两个小脸蛋冻得红彤彤的，鼻子上挂着几条清鼻涕，脏兮兮地小手放在嘴里不住的蠕动，吸允的喷喷有声。
“三虎……”浩虎的大虎眼里流着泪，要不是顾忌着背上驮的于晓媛，他早不顾一切的奔过去了。
他苦命的孙子啊，都是他这个当爷爷的不好，要不是得罪了狐族里的权贵，也不至于被赶出城去。看着小娃娃干瘦的小身子，浩虎在也忍不住了，大嘴一张，一声苍老的虎啸响彻天空。
虎啸，声音还是这样熟悉。
贫民窟内的众人一愣，迅速往声音的地方聚拢，没一会儿，空旷无人的地方已经塞得满满。
“浩虎，你是浩虎。”白发苍苍，与浩虎相识已久的老人走出，满是皱褶的手抬起，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他不会认错，那只老虎头上的伤疤，这一定是他的兄弟浩虎。他们，有多少年没有见过面了。
老人颤颤巍巍地上前，树皮一样的手抚上浩虎的耳朵，咽哽道：“兄弟，你回来了。”
坐在门前的小娃娃一愣，木讷的小脸上浮现惊喜，搓了搓两只冻得通红的小手，‘哇’的一声扑了过来。小娃娃哭的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全部宣泄出来，一边哭，一边心疼的搂着浩虎的大脑袋。
桃夭看了蓝凤一眼，蓝凤会意上前，两个人一左一右把昏迷不醒的于晓媛搀了起来。
浩虎感激的望着桃夭一眼，虎身一抖，变成了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头，一把搂住了哭泣的小娃娃。祖孙两人在寒风中抱头痛哭，一声声捶打着众人的心。
白头发的老人抹了一把泪，上前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外面冷，进屋，三虎快扶着你爷爷进屋。”
只顾着哭的三虎这才反应过来，擦了擦脏兮兮的小脸，脸上带着与同龄人不一样的成熟，乖巧地扶着浩虎，“爷爷，我扶您。”
“好好好，爷爷跟你进屋。”浩虎老泪纵横，孙子那瘦成皮包骨的小身子刺痛了他的眼，他不敢恨族人，他们也都不容易，窝在满是疮痍的贫民窟里，吃了上顿没有下顿，能够挤出一口给三虎，不让他浩虎断了香火。他也已经感激不尽了，又怎么敢心生怨恨。
重逢的喜悦令浩虎心生愉悦，老迈的脚刚刚踏出，忽然想起了什么，紧紧地拽着白头发的老人，“快，清澜上神。”
老人一惊，下意识的抬头望天。
清澜上神，那个光芒万丈的神邸，仁慈的上神，她在这里。
浩虎急的拍腿，指着昏迷不醒的于晓媛道：“她，她就是清澜上神。”
“她……”
‘呼啦’搀着于晓媛的桃夭和蓝凤瞬间被人群淹没，红鹰和青鸾、青玉闪身挡在前面，戒备地望着四周扑过来的人群。
“浩虎，你是说，这个人类的少女是清澜上神？”清澜上神是谁，有女战神之称地天界的神邸。岂是一个人类少女可以随随便便冒充的。
白头发的老人不信，摇着头，一双眼不住的打量着于晓媛。这个少女的身上没有半分神力，弱的连她这个老头子都不如，还谈什么上神。
“算了，既然你们是浩虎带来的，那就进来吧，我老头子总不会舍不得一口吃食。”无奈地叹了口气，白头发的老人佝偻着身子进门。
“祖巫，你不相信？”
白头发的老人停下脚，看浩虎就像看一个胡闹的孩子，“浩虎，你受苦了。”
浩虎倔强的站在原地，大有白头发老人不相信，他就不进门的趋势。那个少女就是清澜上神，他是亲眼所见，冰萃剑就在她的体内，那还有假。
“祖巫，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浩虎了。以前的浩虎莽撞，冲动，无所顾忌。他总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仗着修为横冲直撞，为此生生赔上了一双儿女，输掉了女婿和儿媳。现如今，我们家族只留三虎一根独苗，我是不会用孙子去冒险的，也不会开这种玩笑。”
“你，有什么证据。”祖巫双眼精光乍现，拄着拐杖的手用力捏紧权柄。
他也希望那个少女是上神，可希望也总归只是希望。祖巫轻轻一叹，阵阵悲哀涌现心头，这八荒之地，苍穹之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清澜上神早已魂落九霄，消散在三界之中。浩虎他又如何一口咬定，那个少女她就是万人敬仰的上神呢。
浩虎当然可以这样说，因为他是亲眼所见。
“那个姑娘，她就是清澜上神身边的女侍，名唤桃夭。”
桃夭这个名字，曾经跟随清澜上神一起响彻八荒。一主一仆亲密无间，生死相随，作为虎族的长老，祖巫又怎么会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他猛地回头，目光定再桃夭的身上。
“桃夭仙子，真的是桃夭仙子。”祖巫的手微颤，拄着拐杖上前两步，把桃夭上上下下打量了个仔细。
天下古树之源，西王母的瑶池水灌溉而生，吸收九天灵气，饮用天山之灵泉。桃夭是骄傲的，上天入地再没有一株桃树如她这般，能够受到清澜上神的厚爱，被她从荒芜的九幽之地带回，亲手种植于寝宫，日日受着福泽。
可以说，桃夭就是清澜一手养大的！
不时刮过的寒风，吹的桃夭脸颊生疼，她心疼的搂着于晓媛，不耐烦地看着祖巫，“小五子，可否让我们进去。”
白头发祖巫如遭雷击，苍老的身子晃了晃，“小五子，您叫我小五子？”
桃夭莞尔一笑，“你忘记了我，我可没有忘记你。多年不见，可还好嘛？”
多年不见，可还好嘛？
祖巫晃了晃神，好像有人撑腰的孩子一样，心里的悲痛在这止不住，“好，小五子很好。劳烦仙子惦记，都好，都好！”
‘仙子’两个字一出，围在四周的虎族瞬间吵杂一片，红着眼睛，陪着老头一起哭。
祖巫激动的看着桃夭，转过头，目光不瞬地盯着于晓媛。清澜上神啊，那是他们的清澜上神啊，多少年了，上神终于回来了！
“外面冷，快进屋，快进屋。”
桃夭欣慰地点点头，冲蓝凤道：“走吧，我们进去。”
蓝凤不敢进，谁知道这里安不安全啊，万一有那么一两个意图不轨的，她们这些人也抵挡不住啊。犹豫了一会儿，看到桃夭迈出去的腿，脚丫一跺，搀着于晓媛往里走。
“上神这是……”
“发生了点意外，力竭而已。”
祖巫点点头，不敢怠慢地让人收拾了最好的茅屋，把昏迷不醒的于晓媛安顿了下来。这下好了，有了上神，他们虎族又能重振昔日的雄威了。
浩虎也高兴，有上神在，他在也不用过去给狐族守护什么狗屁的圣地，他可以安安稳稳地待在三虎的身边，陪着他一起长大。
“浩虎，你是在哪儿碰到的上神。”出了门儿，祖巫低声问道。
浩虎一愣，疑惑地看着祖巫，“你什么意思，到现在还在怀疑上神是假冒的？”
祖巫摇头，一手点着浩虎，“你啊你，糊涂了一辈子，怎么到老也没有精神过来。桃夭仙子都已经唤出了老夫的乳名，老夫又怎会心有疑虑，这辈子能够唤出老夫乳名的人，又有几个啊！老夫不过是问上一问，尽力帮上神扫清后面的尾巴。”
浩虎反应了过来，“在狐族的圣地，上神似乎是从镜湖过来的。”
祖巫了然，没说什么的看了浩虎一眼，摸了摸乖巧懂事的三虎，吩咐道：“去吧，带你爷爷回去你的茅庐吧。”
三虎点点头，幸福的笑了，“多谢祖巫爷爷。”
“谢什么，快去吧。”
浩虎抱拳，恭敬的施了一礼，“这些年，多谢祖巫长老，多谢你的悉心照料。”
“谢什么，自家兄弟。快带孩子回去吧，休息休息，等候上神的召唤。”
浩虎精神一阵，回头望了一眼安置于晓媛等人的茅庐，带着三虎转身离开。
祖巫由孙子饶佳搀着，望着浩虎祖孙远去的背影，幽幽的叹了叹。哎，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这回浩虎平安回来，他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吧！
“爷爷，屋里那个少女，她真的是上界的清澜上神，那个传说中战无不胜，带领八荒种族攻克四方的女战神？”饶佳回头望了一眼茅庐，眼底隐隐带着一丝不认同。
“不得无礼。”祖巫呵斥道。
饶佳愣住，长这么大，爷爷可是从来都没有呵斥过他，哪怕是连一句重话都没有。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为了外人呵斥他。饶佳接受不了，恨恨地瞪了茅庐一眼，暗暗地记下了这笔账。
祖巫不着痕迹地扫了他一眼，冷不丁的抬起拐杖，猛地朝饶佳的背上抽去，“臭小子，我让你不学好，狐族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让你忘记了祖宗的仇恨。你这个数典忘祖的畜生，老夫今天就打死你，也省得你的老夫惹下弥天大祸。”
饶佳被打得嗷嗷叫，一边躲，一边不服气的叫嚷，“不问缘由的上来就打，你还是不是那个最疼我的爷爷了。我跟狐族的人混在一起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族人过上好日子。您看看这四面透风的茅庐，哪里是人住的地方。”
人，人住的地方！
祖巫停下手，气喘吁吁地靠在黄泥墙上。枯瘦的手臂剧烈的颤抖，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累的。他失望地望着饶佳，干涸的嘴唇是如何也张不开。作为虎族的长老，他祖巫荣耀过，辉煌过，也落魄过，可即使这样他也从没堕了祖宗的气势，哪怕被打的只剩下一个肋骨，他也敢大声不惧的喊出‘虎族’两个字。
可你看看这个孩子，这个他用命来疼爱的孙子，他用一生来守护的娃儿。他对虎族两个字是那样的厌恶，似乎身为虎族人是一种耻辱，似乎虎族人天生就应该低狐族人一头。
饶佳他还是年轻，他又哪里知道。当初，这个狡诈的种族乃是依附着他们虎族而生，只不过，随着清澜上神的陨落，他们虎族的势力被渐渐地削弱，随之沉寂了下来，给了这些小人的可乘之机。
“你走吧，去找你的狐朋狗友，我这里不用你。”
饶佳拍了拍脏掉的衣服，小声嘀咕道：“我这么做是为了谁，瞧瞧咱们虎族，都是些老弱病残，吃食本来就不多，一人一口都不够分。如今可好，不仅浩虎爷爷回来了，又带了几个累赘，看您怎么办？”
“走，出去——”祖巫气的浑身发抖，他抬起手，指着破旧的门大吼。
看到祖巫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饶佳的心里也不好受。可他们虎族穷困是事实，吃食少，可人数却不少。年轻力壮的连一半都不到，其余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他们又没有自己的封地，自己的佃田，只能挣扎地活在狐族的夹缝中，摇尾乞怜的求他们施舍一点。
“爷爷，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虎族的这些族人，是枉死的先人，是虎族的列祖列宗。”祖巫的拐杖用力捶打地面，‘咚咚’地闷响出声。
桃夭倚在茅庐门前，静静地听着祖孙二人的对话，哪怕祖巫把饶佳追的满地跑，她也没有上手阻拦。虎族的落魄出乎她的意料，她现在没有任何的能力，任何的本事能够给虎族承诺。而且，祖巫的那个孙子说的也没错，他们现在就是吃白食的。
“小五子，等清澜醒过来，我们就离开。”
云淡风轻的话飘过，气喘吁吁不断喘着粗气的祖巫一愣，干瘦深凹的眼眶里涌出泪水。走，清澜上神要走，他们好不容易把上神盼回来，连句话都没有说上，她们就又要离开了。
“你们想走，凭什么。”饶佳上前一步，大声呵问道：“把我们虎族祸害成这样，你们一句歉意都没有，拍拍屁股就走人。走了你们倒是别回来啊，如今这样大张旗鼓的回来，是嫌把我们害得不够嘛？”
饶佳这神来一笔，吓得祖巫不轻。即使整个虎族全部陨落，他们也没有想过怪罪清澜上神一分，那都是他们的命。这孩子他到底在想什么，他知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那是清澜上神的女侍桃夭仙子，天界女侍第一人啊！
祖巫拄着拐杖上前，慌乱的为孙子饶佳解释，“仙子不要与孩子一般见识，他才刚刚修出妖灵，没有见过多少世面。”
孩子……
桃夭抬眼，望着前方一脸不忿，却高出她一个头的男子。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定定地望了祖巫一眼，桃夭转身回了茅庐。他们亏欠虎族的会慢慢补齐，不过，现在首要的任务，则是找些晶石，买上一些吃食祭奠祭奠五脏庙。
“你这个孩子，你这个死孩子。你怎么什么都敢说，你是想要害死族人嘛？”
“爷爷，你在怕什么，这里是我们虎族的地盘，大不了把他们赶出去。”饶佳不在意挥手，想要上前去搀扶祖巫，却被他抬头打开。
祖巫冷冷一笑，对于孙子这种无知和无畏，心里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他疲惫地挥了挥手，步履蹒跚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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