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不敢娶
罐头瓶，搪瓷杯，还有满满一盆的黑瓜子，苏玫来回忙活着准备东西。
于晓媛乖巧的站在一边，等苏玫忙完，带她过去电影院里卖货。
这时候的电影院很少，大多都是各大工厂的职工电影院。里面播放的片子也有限，没有几十年后的种类多。
离田家大院最近的电影院叫做橡胶八厂俱乐部，于晓媛没出生时它就在，也算是历史悠久。不过，一块五毛钱一张的电影票，直到现在，于家人也没有舍得进去一次。
苏玫把茶叶沏好，倒在面前的十个空罐头瓶里，等稍微凉一些，挨排放在编织框内。
电影放映的时间长，人也多，难免会口干舌燥，五毛钱一罐的茶水到也不愁卖。拉过那辆破旧的铁质婴儿车，苏玫转身端起那盆黑瓜子，一并放了进去。
今天俱乐部放映的是一部新电影，好像叫什么霍元甲，到时候来看的人一定很多。
苏玫摸了摸女儿的小脸，拉着她的手，推着破旧的婴儿车往外走，“晓媛，一会儿帮妈妈看东西，别乱跑，记得收钱，知道嘛？”
女儿就是她的命，她赚钱就是为了给她创造一个好的生活条件，要是为了卖货让女儿有个好歹，她也就真的活不了啦。
“放心吧妈，我不会离开的，就在你身边待着。”于晓媛举起小手，连连做着保证。
婴儿车推到电影院门口，苏玫装了一小袋的黑瓜子，悄悄送到了售票室，跟相熟的几个人打了声招呼，从侧门拐了进去。
“茶水五毛钱一瓶，瓜子五毛钱一杯。”于晓媛小声的喊，一边喊，一边用眼睛搜索着于敏。
“茶水五毛。”
小白脸不好意思地捏了捏于敏的手，“小敏，你渴不渴，那边有卖茶水的。”话刚说完，手指好像被马蜂蜇了一样，连忙缩了回去。
于敏有点渴，可听到茶水五毛钱一瓶，马上摇了摇头。电影票都已经花了她一块五毛钱了，要是在买点零嘴和茶水，她今天可就花超支了。在说，茶水跟白开水也没什么不一样，不就是里面多了几片破草叶子，没什么稀罕的。
“还是看电影吧，新片，挺好看的。”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于敏把目光移到前面的大屏幕。
于敏不要，小白脸也就没有再提，老实的靠在椅子上，安静的看着电影。
“黑瓜子，自家炒的黑瓜子。”于晓媛寻着声音凑了过来，捏着嗓子，故意站在于敏附近喊。
小白脸的目光频频往后望，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这个卖货的小姑娘怪怪的，好像是故意在他身后喊的一样，可这是公共场所，他也不好出言驱赶。
“小敏，不然……还是买一瓶吧。”反正五毛钱，也不多，就当是尝尝鲜了。
于敏摇了摇头，“你要想喝就买吧，我不渴。”
家里条件不好，哥嫂又都下了岗，在夜市出摊虽说能赚点小钱，可她家还有个上学的孩子呢，哪儿哪儿都用钱，不能大手大脚的乱花。
“那你不喝，我，我也不买了。”小白脸挠挠头，挺了挺腰板。
她说不渴，你就不买，还真是老实又听话。
于晓媛目瞪口呆，真想一巴掌糊上去。现在的姑娘是不是特愁嫁，就这样的居然还能泡到妞，老天得瞎成啥样，往后数个几十年，这货也就是个单身狗。
原本就不想他们在一起的于晓媛，心里这下更是不满意了。
“诶，卖茶水的小丫头，给我来一瓶。”后排座的小年轻交了钱，把茶水递给了身边的女朋友。
于晓媛看的喷喷称奇，对于小白脸更是看不上了。同样都是处对象的，瞅瞅人家这男朋友当的，又体贴，又肯花钱。
黄，必须黄！
四排座位，母女俩个各去两排，凭借着嘴甜，苏玫没有卖出去的茶水倒是被于晓媛卖了个精光，趁着回收瓶子的空档，于晓媛手指翻飞，一道黄符悄然打在了小白脸的身上。
“电影要散场了，跟妈去门口。”
“妈，我老姑……”拽了拽苏玫的衣襟，于晓媛故意往于敏那边指了指。
苏玫顺着手指望去，看到于敏跟小白脸挨的那么近，眉头皱了皱。
“听话，别跟你奶奶说，知道不？”
“知道了。”于晓媛无辜的耸了耸肩，跟在苏玫身后出了电影院。
“万里长城用不倒，千里黄河水滔滔，江山秀丽叠彩锋岭……”
随着霍元甲的主题曲响起，电影院里的灯光犹如白昼般亮起，人群三三两两的往外走，嘴里意犹未尽的聊着情节。
小白脸伸了个懒腰，窜到了过道上，“小敏，走吧。”
“走吧。”于敏起身，看到小白脸没有跟上来，疑惑的转身，“你不回家？”
回家……
小白脸倒退一步，吓得咽了咽口水，原来就听人说电影院里闹鬼，可他向来嗤之以鼻，从来都不当真。
没有亲眼见过，说死他都不信。更何况，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哪里还有鬼神之说，就连街上那些摆摊算命的，也都是骗人的勾当。
可是，可是眼前这个面色青紫，嘴唇血红，双眼布满黑晕的女人，她，她到底是人是鬼！
“小敏，你，你……”
“怎么了？”于敏皱了皱眉，对于小白脸奇怪的反应有些莫名其妙。
呵呵，她别是被鬼上身了吧！
小白脸哭丧着脸，隔开跟于敏的距离，绕到第二排座位，“我，我最近可能要加班，没时间出门，你，你多包涵。”
喔！于敏点头，表示了解。
听说灯泡厂很忙，他能出来看电影已经很难得了，总不能为了处对象把工作给耽误了吧，那可是吃饭的铁碗，一辈子的事！
“谢，谢谢……”看到于敏点头，小白脸扯了个笑，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频频向后看。
妈呀，太吓人了，他得赶紧回家跟他妈说，这姑娘被鬼附身了，哪怕人品再好，在能干，他家也不能娶啊。
小白脸逃一般的反应，深深地刺激了于敏，她咬了咬唇，咽下屈辱，忍着溢出眼眶的泪，挺直腰板向电影院的大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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