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米家

　　光复路，春都城里最大的批发市场，里面销售的物品种类很多，家禽，水产，针织，坚果，百货，小零食等，可谓是应有尽有。看似不大的一条街，却承载着春都城经济的命脉，大大小小几乎所有的摊位都从这里进货，混合了批发和零售一条龙。

　　苏红的婆家就住在光复路附近的一个大院里，看似不大的院里住了四户人家，米家在进入大院的右手边第二家。老旧的像四合院一样的房子里，住着米家老少三辈人，公婆住在三阳的正房，大伯哥米健带着妻女儿住在东厢房，而米维家三口人则住在最里面的西厢房。

　　每次看到这拥挤的房子，苏红都在心里暗自庆幸着，幸好她的两个姑姐早早的出了嫁，要不然，这原本不大的房子不一定会挤成什么样？

　　苏红的婆婆米家老太是个泼辣能干的主儿，借着自家男人米国忠的势，在光复路里安置了个摊位，从烟草公司弄来低价的香烟贩卖，几年下来也积攒了不少的家底。

　　相比于米健的媳妇丁艳红，苏红勤快又会来事，米老太每次出摊，总是忙里忙外的跟着，跑上跑下的帮忙。几次下来，米家老太对小儿媳妇也就越发的满意起来，逐渐把手里的买卖交了出去。

　　丁艳红看着眼馋，无奈却没有那份头脑，只能靠着米健在百货公司当主任的那点死工资过日子，不仅没有一点积蓄，有时候孩子缴纳学费都要米老太往出掏钱。时间一长，心里的怨恨也就逐渐加深。

　　“小红，你这是又要出去啊？”丁艳红嘴里嗑着瓜子，吊尾的丹凤眼里满是讥讽。

　　苏红淡淡点头，眸光扫过地上的瓜子壳，“大嫂，趁着咱妈还没回来，把瓜子皮扫一扫，省着老太太生气。”说完，拎起温热的饭盒向外走去。

　　丁艳红一噎，嘴里的瓜子不上不下的卡到了气管上，她俯下身使劲的咳嗽，手上一个用力，把剩下的一大把全都撒到了地上。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盯着苏红的背影，小婊子，还不是肚子争气，没跟男人睡上几次就有了身孕，老太太这是心急要抱孙子，看你怀孕不舍得打，要不然，老娘还能被你压上一头，还指不定怎么被她搓圆揉扁呢！

　　苏红原本是要过去换米老太吃饭，马上就要到摊位的时候，却碰到了娘家的邻居朱大哥，说是她爸喊她回去一趟，有急事。苏红无奈，却又舍不得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摊位，不想把大好的机会让给丁艳红，只能忍耐着，等婆婆米老太把饭盒里的东西吃完，才急匆匆的骑着借来的自行车往娘家赶。

　　“啧啧啧，瞅瞅这大彩电，看出来的图像就是真切，好像活的一样。”苏红刚到楼梯口，就听见了麻老太那夹杂着羡慕和嫉妒的声音，令她不由蹙了蹙眉，心里泛起了几分膈应。

　　当初媒人介绍这老太太的时候，苏红姐妹两就不同意，原本也是她们想的简单了，寻思反正也没见过几次面，时间长不联系也就断了念头了，谁知道后来怎么就又凑到了一起，还把老爷子伺候的服服帖帖的，怎么劝都不肯跟她分开。

　　苏红甩了甩头，推开门，换上了一副笑脸，“什么电视啊，让阿姨这么喜欢？”

　　“呀，小红回来了，赶紧过来看看，你二姐和二姐夫是发了大财了……”麻老太侧过身，露出了后面的彩色电视机和冰箱。

　　苏红微顿，柳眉不着痕迹的蹙了蹙，抬脸朝苏玫两口子看去。当初不是说好了，先去女方家里考察看看，这婚期还没定呢，她姐着急买什么东西。更何况，以往买东西都是她们姐俩商量着来的，她姐忽然闹了这么一出，是在眼谁不成？

　　“姐夫，你这个月加了不少班吧，是不是的工资都贡献出来了？”

　　“没有加班！”于君摆手。

　　没有加班……没有加班哪儿来的钱，他们老于家什么经济状况她能不知道，这又买彩电又买冰箱的，更何况，她刚刚进屋的时候瞄了一眼，那彩色电视机是现在最流行的熊猫牌的，没有个千八百的绝对下不来。不会是为了打肿脸充胖子，为了给林子凑齐彩礼卖了房子吧！苏红撇了撇嘴，一屁股坐到了土炕上。

　　苏安民坐在小马扎上，拿着烟袋锅‘吧嗒吧嗒’的抽着水烟，“电视机，冰箱和飞鸽牌的自行车你姐全包了，还剩洗衣机和两百块钱，你回去跟女婿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给凑凑……”

　　苏红白了苏玫一眼，眸底含泪，“凑，我拿什么凑啊，爸也不是不知道，我不当家，钱都在我婆婆手里，我想用一分钱都要请示。”

　　苏安民垂着头，一声不吭。他也知道，老姑娘的日子难过，因为怀孕早早的嫁到了人家，不仅没有话语权，有什么苦活累活还得上赶子去干，也就这几年，凭着机灵能干，日子才所有好转。更何况，那老米家看似风光，却是个只进不出的人家，一分钱握在手心都能捏出汗来，借钱都得豁出老脸！

　　苏红戚戚哀哀的哭，一抽一抽的看的苏玫心疼不已。母亲死的早，大姐和大哥都不管事，弟弟妹妹也算是她一手带大的，现在看她哭成这样，心里就好像被刀绞了一样。

　　“小红也别哭了，剩下的钱咱们凑凑，实在不行二姐都拿了，总不能让林子打光棍吧！”苏玫一咬牙，硬着头皮应承了下来。

　　苏红红肿的双眼，“姐……”

　　苏玫把兜里仅有的五十块钱扔给了苏安民，拽着于君走出了娘家的大门。她原本是好意，寻思彩礼有了，让爸和小红都高兴高兴，没成想闹成了这样。

　　“没事，钱没了咱们在赚！”于君咧嘴一笑，骑上那辆除了车铃不响，其他哪儿都响的自行车，跟了上去。

　　苏玫两口子走后，麻老太还想在看一会儿彩色电视机，没等播台，电视就被苏红拿着厚厚的纸壳箱给盖了起来。

　　“阿姨，这可是熊猫牌的电视机，一台一千多块呢！”苏红冷哼一声，把打包好的电视和冰箱推到了大哥苏金龙的屋子。忙活完苏金林的彩礼，苏红抬头看了眼挂钟，狠狠的瞪了麻老太一眼，跟苏安民言语了一声，拎起土炕上的小布包跑下了楼。

　　“你……”麻老太气急，掐着腰，站在胡同口使劲的嚷嚷。

　　苏红把车子蹬得飞快，一溜下坡回了家，恨恨的看了悠哉的丁艳红一眼，手脚麻利的淘米煮饭，洗菜下锅，一顿煎炒烹炸后，米家的男人推门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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