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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玄约就如此这般在府内留了下来。
不过玄约倒省心, 几乎不怎么麻烦下人,甚至是专门安排在屋内的碧珠都未曾使唤过。
不过正因为如此,反倒麻烦了起来。
“大人,玄公子今天又撞了十七次柱子!”
“大人, 玄公子屋里的杯子又不小心摔了!”
“大人,玄公子今天又落水了!”
“大人,玄公子又把衣裳穿反了!”
……
今日,苏卞才下朝,碧珠便就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向苏卞‘告状’。
碧珠揪着自己的裙角, 小心翼翼道:“大人,玄公子今……今天又……又在屋子里摔倒了……”
苏卞眼皮一跳:“这次又是因为何事。”
碧珠慢吞吞的解释道:“玄公子更衣时没注意到脚边的腰带,抬脚时被绊到,然后就摔了……”
苏卞头疼,抬手按了按发涨的太阳穴, 然后一边朝东厢房的方向走去,接着问:“为何不是你替他更衣。”
碧珠撅嘴,一脸委屈:“玄公子不让奴婢碰。”
苏卞脚步一顿, 长叹口气, 继续向前走。
苏卞问:“这才摔倒哪了?”
碧珠:“这回是脸和胳膊……”
苏卞再次开口:“可请了大夫。”
碧珠点头:“请是请了,可玄公子……不肯让大夫碰他。”
苏卞:“……”
苏卞表情无奈, 一路来到东厢房外, 抬脚踏进屋内后, 只见大夫提着药箱瑟缩在角落, 惊恐的抱着自己怀中的药箱,一动也不敢动。
见苏卞来了,那大夫就像是劫后余生一般,这才长舒口气,安下心来。
大夫赶忙上前,毕恭毕敬的唤:“九卿大人。”
苏卞面无表情的应了声。
还未等苏卞开口,寝卧内半躺在卧榻上的玄约听到九卿二字,眼前一亮,立刻掀开被褥,摸索着便要准备下床。
然而玄约才伸手,手不慎落空,摸到了床外,于是身子当下便朝床下倒去。
苏卞余光不经意瞥见,心下一滞,迅速大踏步上前,将玄约扶住了。
扶稳后,苏卞这才长舒了口气。
接着,苏卞蹙眉,颇为不赞同道:“在床上躺的好好的,突然要下来做甚。”
玄约想也不想,“庄大人来了嘛。”
苏卞不解:“本官来了又如何?”
玄约的手软软的抱在了苏卞的腰上。
玄约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庄大人来了,在下哪还能继续在床上躺着?”
苏卞皱眉,“所以,玄公子是要下床向本官行礼?”
玄约否认:“若是不下床,恐怕庄大人又要像前几日那般,瞧了在下一眼便就要走了。”
苏卞无言。
两秒后,苏卞扯了扯玄约的手,“本官今日多呆一会,先松手。”
玄约毫不犹豫:“不。”
苏卞:“……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玄约一脸坦然:“因为倾慕庄大人。”
苏卞:“……”
身后的碧珠默默望天,装作没听见。
第一次见到如此场景的大夫傻住,瞠目结舌。
这……这……
这真是方才那个对他说若是再上前一步就要了他的命的玄约???
苏卞懒得再与玄约浪费功夫,索性回头,看向身后的大夫,问:“他身上的伤如何?”
大夫不敢怠慢,乖乖答道:“小人还未把脉,也不知玄公子的身子到底如何……”
闻言,苏卞垂眸瞧了玄约一眼。
玄约冷着脸:“在下不喜欢被旁人碰。”
玄约脸色发冷,周身满是凛冽的寒意与杀气。虽现已不是国尉,但在旁人的眼里,几乎也没什么区别。
一旁的大夫身子当下便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即便现下玄约看不见,大夫也依旧怕的不行。
只听那大夫犹豫片刻,小声道:“国……玄公子的身子一向不错,应当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一些皮外伤……”
不等那大夫说罢,苏卞面无表情的开口,吐出一个字,“手。”
玄约立刻乖乖的伸出了手。
大夫再次傻住。
已经见怪不怪的碧珠再次望天,装没看见。
玄约天不怕地不怕,谁也不曾放在眼里,可不知怎的,却独独最听她家大人的话。
不过说起来……
太卿院少卿邱大人好像也挺听她家大人的话来着,上次还跪在她家大人面前负荆请罪……
还有谢府的谢将军也格外特别关照她家大人……
她家大人好像还挺受欢迎的。
玄约伸出手后,苏卞回头看向大夫,简言概之:“把脉。”
大夫乖乖的应了声是,上前。
大夫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搭在玄约的手腕上。片刻后,大夫慢慢的收回手。
大夫恭敬道:“玄公子除了一些皮外伤之外,就是有些体虚。小人开些补气血的药喝上几日就好。”
苏卞嗯了一声,继道:“再看看他的眼睛。”
大夫眨了眨眼,略有些不解道:“……玄公子的眼睛怎么了?”
苏卞:“看不见了。”
大夫听罢,迟疑的朝玄约的双眸看去。
大夫小心翼翼的瞧了片刻,而后缓缓的摇了摇头:“恕小人医术不精……小人什么也没看出来。”
苏卞沉默了两秒,注视着玄约手腕上的伤痕,垂眼静道:“是么……”
大夫开好药方,冲苏卞行了个礼后,道:“那小人便就先行离开了。”
大夫走后,苏卞仍注视着玄约手腕上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半天没动。
玄约也不催苏卞,身子粘在苏卞的身上,干脆扯着苏卞的手指,握在掌心内细细的把玩。
沉默半响,苏卞终归开口,问:“不疼么。”
玄约听罢,当下便毫不犹豫的用自己脸上磕到的红痕往苏卞的身上蹭,接着泫然欲泣道:“疼……”
苏卞默了默,道:“本官说的……”不是这里。
未等苏卞说完,然后只听玄约一脸认真的,脸不红心不跳的继道:“庄大人亲一口就不疼了。”
苏卞:“……”
……罢了。
然而苏卞殊不知,玄约一贯聪明,怎会不知他指的是什么。
只是于玄约而言,那点痛的确不算什么。
只要他还活着就好。
苏卞回头,吩咐碧珠:“去药铺抓药。”
碧珠应了声是,拿着药单退下。
碧珠动作迅速,很快便领来了药。
苏卞将药膏细细的在玄约的脸上擦好,随后卷起玄约宽大的袖子,给他手臂上磕碰到的地方慢慢上药。
整个过程玄约异常乖巧,动也不动。
上完药,苏卞收了手,站起身,道:“你眼睛还没好,平日里走路时记得多注意些。”
玄约乖乖的说了声好。
话落,苏卞接着又道:“有什么尽管吩咐府里的下人,不要自己一个人逞强。”
玄约再次乖乖的应了声好。
苏卞接着又准备要叮嘱些什么,但一抬眼,看着玄约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的模样,改口道:“罢了,你还是跟着本官吧。”
玄约微微一笑:“好。”
于是,除却晚上就寝和苏卞上朝的时间之外,只要苏卞在府中,玄约就必定跟在苏卞的身后。
玄约跟着苏卞后,麻烦事便就少了许多。
没有什么所谓的落水,也没有什么所谓的磕磕碰碰,更也没再撞柱子了。
不过唯一的后遗症便是一旦不在府中,就格外担心玄约这厮是不是又在府中磕到碰到,然后等碧珠请了大夫,还不让大夫看病了。
这日,一众学子进京赶考的殿试上,苏卞面无表情的坐在高台之上看着台下的考生比来比起,心中想的却是玄约这厮是不是又在府中摔倒了。
玄约武功高强,当初那怀安绿林寨的山贼们见到玄约怕的跟什么似的,如今看不见了,简直跟个废物一般。
想到这里,苏卞不禁又想起了玄约的眼睛。
几乎已经派颜如玉去请遍了京城内外所有的大夫,然而没有一个大夫能治好玄约的眼睛。
难道玄约的眼睛当真没救了……
“九卿大人觉得这下面哪位公子不错?”
无人回应。
“……九卿大人?”
苏卞这才回神,蹙眉:“你说了什么?”
那大臣一愣,再次重复:“下官方才问大人,觉得下面的哪位公子不错……”
上次龙静婴将朝中的一众大臣问斩之后,那原本的官位也就空缺了出来。
而殿试,便就是用来填上这些空缺的位置的。
苏卞方才想着玄约,压根就没注意到台下,这回突然问苏卞觉得哪位公子不错,苏卞怎知。
苏卞想也不想道:“没看出哪位公子不错。”
苏卞话落,本还准备悄悄向苏卞引荐自家堂弟的那名大臣讪讪,一下子没了话。
笔试考完,便就到了武试。
晋帝常年被季一肖关在宫里抄什么四书五经,批折子,鲜少见过打架……咳,比武。所以兴奋的紧,忙招手让苏卞下来一起看。
晋帝自己到了台下还不够,然后仰头,朝苏卞的方向招了招手,“庄爱卿下来一块来看啊!”
苏卞看着晋帝兴奋的表情,眼皮一跳,默默无言的从位置上站起身,也很着下了高台。
晋帝赶忙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示意苏卞坐在自己的身侧。
苏卞坐下后,晋帝指了指比武台上缠斗的二人,好奇的问:“庄爱卿觉得谁更厉害?朕觉得是红衣服的那个。”
苏卞看着比武台上打的不分胜负的二人,不知怎的,想到了玄约在回到怀安的路上,遇刺时,玄约轻描淡写的将五名杀手玩的团团转的情景。
苏卞想也不想道:“一般。”
晋帝一怔,然后也若有所思道:“嗯……比起玄约来说,的确很一般了。就连玄约的一根小指头也你不上。”
一想到玄约,晋帝也渐渐不由得对比武台上的二人颇为嫌弃起来。
然后,就这样从头嫌弃到了最后一人。
最后比完,晋帝指着比武台上那群打赢了后,自以为特别神气的考生,忍不住啐道:“比的什么玩意!这种三脚猫的功夫还在朕的面前比来比去!丢人现眼!通通给朕不合格!”
一众考生登时愣住了。
其它的所有大臣也一并愣住了。
接着,一名大臣立刻上前劝道:“皇上,这可使不得啊!这提督、禁卫军统帅还有国尉大人的位置还空着,若是全部都不合格,那这些位置该由谁来当着?”
“皇上得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啊!”
“皇上,此事绝不可儿戏啊!”
“皇上,千万慎重啊!”
一众大臣着急的纷纷的劝起了晋帝。
一部分的确是为了江山社稷,另一大部分则是因为这些考生当中,有自己的人。或是什么远房血亲,又或者是自己为此专门培养出来的人。
晋帝就知道他们会拦,听得就烦。
晋帝指着比武台那群考生,嫌弃道:“就这三脚猫的功夫,连玄约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还想当国尉,呸!”
一众大臣讪讪。
接着,其中一名大臣忍不住小声道:“这世上哪哪有那么多像玄约那般武功强到变态的人……”
那大臣话落,其它大臣再次跟着一齐附和:“就是!”
晋帝听罢,想也不想的指向高台上一直没说话的龙静婴,道:“有啊,千岁不就是。不然朕为何派千岁同庄爱卿一同前去怀安?”
一众大臣顺着晋帝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后呆住。
龙静婴会武功一事,朝中就只有寥寥几人才知晓。除了那几人之外,其余所有人都以为龙静婴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
就是上次冯丞行刺,一众大臣都以为是龙静婴身边的护卫所为,未曾想过竟是龙静婴本人。
一众大臣等了一阵,见龙静婴没否认,瞠目结舌,恍若见了鬼一般。
一名大臣忍不住问一旁没说话的苏卞,震惊道:“九卿大人,此话……当真?”
苏卞面无表情:“当真。”
于是一众大臣立刻便就没了话。
另一边。
高台上的龙静婴至使盯着苏卞,眼眸深沉。
因为武试已经没有再比的必要,所以殿试很快就完毕了。
专门在武试内安排了自己人的几名大臣郁闷的走了,走之前很是踹了自家下人几脚出气。
一众大臣各自散开,回府。
而苏卞没料到殿试这么早就结束了,所以安排来接苏卞的轿撵还未到。苏卞站在东华门外等了等,决定自己自己一人走回府。
这都已经快大半年了,总不能再迷路了罢。
刚走两步,一个薄凉的声线慢悠悠的自身后响起:“……可要一起?”
苏卞一愣,回头,龙静婴那张一贯没什么表情的寡淡面孔霎时间映入眼帘。
千岁的神色虽一如既往,但不知怎的,苏卞隐约的感觉到这几日千岁的脸色比以往要冷了许多。
苏卞下意识回绝:“多谢千岁大人好意,不……”
未说完,龙静婴再次面无表情的开口:“九卿大人是嫌弃本官?”
苏卞微诧,然后缓缓道:“那边劳烦千岁大人了。”
然后慢条斯理的上了轿。
龙静婴惜字如金,一向话少。
在怀安的那一个月,苏卞便深刻的认识到了此点。
苏卞上轿后,便以为龙静婴也定会像在怀安时,能不开口就不开口一般,没想到他坐上轿后没多久,龙静婴冷不丁的开口问道:“玄约的眼睛如何了。”
苏卞闻言一愣。千岁怎知玄约的眼睛瞧不见了?
但下一秒,苏卞又很快的意识了过来。
他这些日子往府中请了那么多大夫,相府又在邻侧,千岁怎可能会不知。
于是苏卞老老实实回道:“……这些日子请了不少大夫,但都没能治好。”
龙静婴声音冷淡:“是么。”
然后便没了话。
眨眼,轿撵在庄府外停下。
苏卞让龙静婴没必要迁就自己,在相府停下,然后他再自己一人走回去便好,但龙静婴好像似乎没听见的样子。
于是苏卞便只得掀帘下轿撵,临走前,回头恭恭敬敬的向龙静婴行礼道:“多谢千岁大人送下官一程。”
龙静婴面无表情,并未回话。
苏卞对此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所以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转身回了府。
苏卞转身敲了敲庄府大门,门童见到是自家大人,立刻拉开了大门。
门童恭敬道:“恭迎大人回府。”
苏卞淡淡的应了声,刚要抬脚进府,便突然猝不及防的被人给抱住了。
苏卞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是谁。
苏卞额头青筋一跳:“松手。”
玄约不依,抱得更紧。
玄约委屈道:“庄大人去了好久。”
一旁的门童小声插话道:“玄公子站在门前不知不喝的等了大人一天……”
苏卞一怔,表情登时一下子变得微妙怪异了起来,同时,扯住玄约的那只手力道也跟着不由得减缓了许多。
在苏卞没看到的地方,玄约慢慢的抬起头来,对着府外的龙静婴微微一笑。
眼中满是狡黠与恶质意味。
龙静婴面无表情的与其对视,神色冷漠。
片刻后,轿撵离开。
于是玄约就如此这般在府内留了下来。
不过玄约倒省心,几乎不怎么麻烦下人,甚至是专门安排在屋内的碧珠都未曾使唤过。
不过正因为如此,反倒麻烦了起来。
“大人,玄公子今天又撞了十七次柱子!”
“大人,玄公子屋里的杯子又不小心摔了!”
“大人,玄公子今天又落水了!”
“大人,玄公子又把衣裳穿反了!”
……
今日,苏卞才下朝,碧珠便就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向苏卞‘告状’。
碧珠揪着自己的裙角,小心翼翼道:“大人,玄公子今……今天又……又在屋子里摔倒了……”
苏卞眼皮一跳:“这次又是因为何事。”
碧珠慢吞吞的解释道:“玄公子更衣时没注意到脚边的腰带,抬脚时被绊到,然后就摔了……”
苏卞头疼,抬手按了按发涨的太阳穴,然后一边朝东厢房的方向走去,接着问:“为何不是你替他更衣。”
碧珠撅嘴,一脸委屈:“玄公子不让奴婢碰。”
苏卞脚步一顿,长叹口气,继续向前走。
苏卞问:“这才摔倒哪了?”
碧珠:“这回是脸和胳膊……”
苏卞再次开口:“可请了大夫。”
碧珠点头:“请是请了,可玄公子……不肯让大夫碰他。”
苏卞:“……”
苏卞表情无奈,一路来到东厢房外,抬脚踏进屋内后,只见大夫提着药箱瑟缩在角落,惊恐的抱着自己怀中的药箱,一动也不敢动。
见苏卞来了,那大夫就像是劫后余生一般,这才长舒口气,安下心来。
大夫赶忙上前,毕恭毕敬的唤:“九卿大人。”
苏卞面无表情的应了声。
还未等苏卞开口,寝卧内半躺在卧榻上的玄约听到九卿二字,眼前一亮,立刻掀开被褥,摸索着便要准备下床。
然而玄约才伸手,手不慎落空,摸到了床外,于是身子当下便朝床下倒去。
苏卞余光不经意瞥见,心下一滞,迅速大踏步上前,将玄约扶住了。
扶稳后,苏卞这才长舒了口气。
接着,苏卞蹙眉,颇为不赞同道:“在床上躺的好好的,突然要下来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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