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点本141】一章 我的儿
路上三条人影.走在最前面的.正是燕临渊.
身后约三五步的距离.走着忍俊不禁的燕舒眉.
还有一个人.大雪天的.手里打把竹伞.在燕舒眉身边绕圈.边绕边唱:“蘑菇蘑菇我要快成长.长大了好娶夜姑娘……”
唐根“蹭”地窜下车來.喝道:“萧今拾月.你又來我唐门干啥子.”
萧今拾月瞧见他.极是欢喜.把伞收起往背上一挎.抢到燕临渊前面來.半蹲身子拍着手唤道:“唐瓜.你又胖了.來.过來让我抱一抱.”
唐根火了:“我叫唐根.不叫唐瓜.”
萧今拾月直了身子抓着下巴:“咦.难道不一样吗.地瓜的根就是地瓜.地瓜的瓜就是根嘛.你倒底是地根还是地瓜.”
唐根大怒:“我姓唐.”
萧今拾月歪着头.抱起肩膀愁愁地:“诶.声音一点也不甜嘛.”娴墨:此是大花比小郭可爱处.这种人可做平时玩乐的朋友.要讲带得出去、有面子、让人羡慕嫉妒恨.还得是小郭.
秦绝响抢下车來.衣衫垂落.稳稳地走上两步:“原來是萧公子.上回入川.你害死了我太姥姥.走得慌速.斩草却未除根.这趟带了两个帮手.是來扫灭唐门的么.”
燕临渊道:“各位不要误会.请问秦四姑娘可在寨中.可否容在下一见.”秦绝响道:“哟.这天儿太冷.倒把太阳从西边冻出來了娴墨:笑.一句俗语也要翻新出奇.誓不作因循守旧文字.你躲了她半辈子.这会儿又找她干嘛.”燕临渊料想和这两个孩子说不通.瞧他们身后常思豪过來了.忙打招呼.常思豪上前拱手:“燕大剑.”娴墨:燕临渊可当得起这二字.一本书.前面大剑是客套话.末了还是客套话.可见江湖还是那个江湖.世俗之力最强大.
“不敢.”燕临渊道:“我父女这就准备回塞外去了.经历过很多事情之后.我觉得有些话该对梦欢说说.还请诸位允可我们一见.”
常思豪听他不说引见.而说请允可.这对后辈人來说已是相当客气.这时身后有唐门仆役过來耳语.他忙施一礼.回到后车处.撩帘伸进头去.不多时转回头來.喊道:“绝响.你姐叫你.”秦绝响瞪了燕临渊一眼.拧身过來到车边.隔着帘听着.里面秦自吟道:“绝响.就让他跟咱们一道去吧.四姑的病都在他身上.相见之下.霍然而愈也未可知.”
秦绝响皱眉道:“大姐.你沒听他说要回塞外吗.他是属燕子的.抄完水儿就走了.最早在太原是一回.上次眉山又一回.再來一回.四姑这命就被他抄沒了.”娴墨:事原不过三.燕子三抄水.终到了局时.
秦自吟一声叹:“唉.那可又能怎么着呢.”秦绝响道:“我剁了他.把脑袋拎去.四姑一看他死了.断了念想也就..”“胡说.”秦自吟道:“算了.你也说不出什么正经话.相公.你就请燕大剑和咱们同行罢.天怪冷的.你请那姑娘上车來坐着.”
常思豪点头.拉过秦绝响手腕捏了一下.让他听话.秦绝响无可奈何.过去和唐根耳语两句.俩人气哼哼钻进前车不管了.常思豪对燕临渊讲了四姑不在寨中的缘由.把燕舒眉请入车里坐.萧今拾月毫不客气.钻身也跟了进去.秦自吟正奶孩子.忙背过身子.常思豪牵过一匹马想让给燕临渊.燕临渊却摆手.坚持步行.只好作罢.
皮鞭一响.车队再度启动.常思豪钻入后车.只见秦自吟坐在左翼.侧身奶着孩子.似乎很尴尬.燕舒眉、萧今拾月坐在对面笑嘻嘻地瞧着.倒一点不觉异常.娴墨:阿月、小燕、海沫、冬瑾、妙丰、雪山、小坠子.是此书七大天真人.燕萧二人排行在首当无异议.阿月又是其中唯一男性.
常思豪轻咳一声.想引开两人的视线娴墨:这就是心灵受到后天污染了.不如阿月小燕纯洁.萧今拾月笑起來.望着他道:“几天不见.咱儿子长这么大啦.”
秦自吟当初在萧府生了孩子.就总听萧今拾月“咱儿子”、“咱儿子”地叫.只当是杭州本地方言的习惯娴墨:很多地方都有这习惯.一说话咱妈咱爸的.说的其实是他爸他妈.好像交谈对象都是自家兄弟姐妹一样.着实地亲切.改说你妈你爸.就有要骂人的感觉..沒处躲沒处走.听多了也便忍了.如今丈夫在身边.教他一听成什么了.刚要说话.却听常思豪笑着说道:“是啊.”敢情倒这把这话接下了.
唐根耳音甚好.况且一直注意着后车的动静.听了这话.脸上表情简直无法形容.之前光听秦绝响说.话里话外好像这孩子是萧今拾月的.还拿不太准.在秦自吟窗下偷听.听见常思豪说“其实你爱的不是我”.也只略见佐证.这会儿又听一句“咱儿子”.等于是板上钉钉了.奇的是常思豪八尺高的汉子.怎么这点筋骨气囊都沒有.这还算是男人么.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去瞅秦绝响.秦绝响捂着脸扭头不看他.娴墨:熊孩子.做得一手好戏
秦自吟还要和丈夫分辩这事.可是奶着孩子.半背着身又不好转过來.常思豪会意.早伸手按住了她.笑道:“萧公子.如今咱儿子起了名了.单名一个寿字.还不错吧.”
萧今拾月笑道:“啊.叫萧寿吗.这个名字起得不准确.孩子明明挺胖嘛.”
常思豪笑道:“这可偏你了娴墨:一口水又喷出内裤……这晚节是真不保了.这孩子跟了我的姓儿.”萧今拾月笑道:“啊哈.费劲的事都是我干娴墨:大概伺候洗尿布來着.你倒做了个便宜老爹.那我岂不只能做干爹了.”一捅燕舒眉:“你要不要做干妈.”燕舒眉喜笑颜开:“好啊.好啊.”秦自吟瞧出这姑娘沒心眼儿.说道:“别上他的当.这人看着疯疯癫癫.心可鬼着呢.他这是占你便宜呢.娴墨:在人家家里吃、家里喝的时候.又不知谁占谁的便宜.”
燕舒眉眨着眼睛.想不出哪里有便宜让人占了.
秦自吟道:“他是干爹.你是干妈.那成什么了.明白了吗.”
燕舒眉笑道:“明白.明白.是一家人呀.很好嘛.娴墨:小燕儿毕竟不是凡品.思维和常人隔一路.”伸出双手來:“孩子.给我抱抱.”秦自吟感觉自己彻底败给她了.又觉得这姑娘之天真烂漫.甚至比暖儿还有过之.心里倒挺喜欢的.然而看着她伸过两只小脏手.油汪汪的.好像抓饭吃抓惯了.孩子交给她抱.总感觉心里有点疙疙瘩瘩.
常思豪看出來.笑着捅了她一下.秦自吟只得掩了怀.把小常寿交递过去.
燕舒眉抱着孩子.瞧瞧眉眼.扮扮鬼脸.眉开眼笑.小常寿倒像还有点饿.乍着小手呀呀地哭起來.萧今拾月明白:“吃奶.吃奶.”娴墨:……
“哦.哦.”燕舒眉答应着.赶紧学着刚才秦自吟的样儿.扯开自己的领子.露出**來.
她的**栗亮紧趁.肤质细腻.有如走水缎光.**微黑.好像小老鼠的鼻子.孩子用小手扶着.叼在嘴里吮咂有声.安静下來不哭了.
萧今拾月手托腮帮观看.脸上挂着微笑.秦自吟侧头见常思豪也是目不转睛.待要嗔恼娴墨:不村姐..常思豪伸过手來拢住了她肩膀.和她头并在一起.含笑摇着身体.喃喃道:“你看.多美呀.”娴墨:这货才不是纯洁.他是老婆被人看了.一定要看回來.哼.
车篷摇摇晃晃.气氛安静美好.不知走出來多远.外面“格吱、格吱”.车轮辗雪声渐响.听上去像马嚼干草.萧今拾月将后车帘撩开一道小缝.讶然道:“好鞭法呀.”常思豪也转头瞧去.原來外面又下起雪來了.新雪下來.填了旧雪残化的空位.使这大地好像蹬空的棉被.正被一点一点重新絮起.车行得虽不算快.辙印也只能留下四五丈的距离.
他看着这雪.却不知萧今拾月这句“好鞭法”是什么意思娴墨:鞭打芦花的典家喻户晓.小常这文化水平真伤不起.鞭打芦花.是后妈虐待闵子骞.给他穿芦花袄.给他弟穿棉的.他爸一看他穿这么厚还哆嗦.气得用鞭子一抽.结果漏馅了.阿月这会儿说好鞭法.一是说.这雪像被鞭子抽打下來的芦花.那么大家看到芦花.就像是子骞二弟看爸爸打哥哥.二弟是谁.是后娘养的.自嘲是后娘养的.是吐老天下雪导致“出行不利”的槽.其二呢.是借芦花的事.吐后妈的槽.逗的是燕舒眉这个“好像疼孩子”.假装喂奶又沒奶的“干妈”.阿月说话突兀.好像沒來由.其实不是沒來由.是他脑子太快.太跳跃.想的东西东扭八拐指不定在哪儿了.即作者前文说的“他思维总在别人前面”..燕舒眉仍笑逗着孩子.过耳如流娴墨:阿眉听不懂.听得懂便不是阿眉了.阿月是脑子里有东西.依然保持着纯净.阿眉是脑子里什么也沒有.蓝天白云草原式的纯净..倒是秦自吟心中会意.微微地笑了娴墨:头痛的是偏偏秦自吟懂.她原本爱的是他.嫁的却不是他.如今忘了他.却能听懂他说的别人都不懂的话.能听懂话的反不是夫妻.听不懂话的反而在一起.天缘如此.世事更是常如此.天下夫妻多如是.所以别怪什么中年夫妻找到知己后离婚.这太正常了.所谓心灵伴侣.就是这么回事.为了各自家庭不破裂.而勉强在一起.这才是不人道、反人类的行为..
次日傍晚行至长坪沟.当地有不少藏族村寨.平时少见人來.孩子们瞧见这么一队人.纷纷出來围观.大人们对燕氏父女的衣饰产生了好奇.经过交谈.知是另一地的族人.都认作亲戚一般.取了各色酒品食物热情招待队伍.秦绝响嫌恶肮脏.对送來的食物看也不看.只吃自带的干粮娴墨:自以为富贵.其实土到家了..倒是萧今拾月抓了这个抓那个.不管是糌粑、牛肉还是烤松茸.只管往嘴里填娴墨:松茸一百多块一两啊.当蛋黄饼干吃.真是糟践东西..吃得不亦乐乎.藏民们也都觉他爽气.吃完喝完.拉着他在篝火边唱唱跳跳.还有几个姑娘.对他大送秋波娴墨:男人还得要性格好.跟小方生活太累了.跟小常生活太闷了.长孙太窝囊了.绝响太妖异了.小郭太风姿了.还是阿月这样的能玩到一起最开心.吃货青年.沒心沒肺.今朝有酒今朝醉.唱歌跳舞啥都会.中间搂着再亲个嘴儿啥的.玩到天亮也不累呀.
常思豪要陪夫人孩子.未能放开去玩.他屈着一条腿坐在车辕边上.环拢膝盖.侧看着萧今拾月和藏民们歌舞欢笑的样子.心想:这样看來.郑盟主说的开放国境、民族混血通婚.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嘛.娴墨:大笑话了.天底下有几个阿月.说出一份希望.恰是给这世界最后一抹绝望.
众人在此住了一夜.次日要深入山区.无法乘车.于是把车辆寄存在村寨里.背着应用之物.开始徒步进山.这一地区的山脉.高峰本有四座.当地土人称之为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和四姑娘.其中四姑娘山为最高.这些山峰顶上长年积雪.且时有云气.或盘绕其间.如同羽衣.或披于峰顶.如同头纱.把这几座山打扮得就像四位待嫁的姑娘.因此而得名.娴墨:这地名是真有.
秦绝响听唐根讲这些來历.说道:“大姑娘穿红挂绿.哪有戴白的.这是孝啊.依我看倒该改叫四寡妇山.”秦自吟嗔他:“小弟.你就留点口德罢.”
山峰交错夹峙.底部形成山谷.于由山峰的屏障.底部气候与峰上不同.温暖而富有湿气.大片的森林草甸养就了不少珍奇野兽.众人在行走跋涉中.身边或远或近.总有小鹿、野獐跑过.时而驻足观看.毫不怕人.草甸间溪流哗哗地流淌.好像少女拖地的长裙.虽是冬季.两岸厚厚的雪下尚可见青绿色的植被.仿佛这长裙镶缀了细细的绿边.
道路上多是些横断的老树、灌木.走來刮衣捋裙.秦自吟抱着孩子走路颇不容易.常思豪怕她绊倒.时时在身边护持留心.偶尔回头照顾一下别有人掉队.别人都还好说.只有萧今拾月一会儿离队.一会儿归队.一会儿头上坐个猴儿.隔会儿再看.猴不见了.怀里又多个小熊猫.燕舒眉也很爱这些小动物.一会儿嘻嘻哈哈追着他要.一会儿抱过來逗着.听萧今拾月说:“吃奶.吃奶.”又逃.娴墨:G美呆了.求调戏~
午饭时大家仍未走到山脚.常思豪问唐根还有多远.唐根从树桩上站起來.转身望着雪色连云的四姑娘山.用手一指:“那就是四姑娘庙.”
常思豪顺他手腕瞧.若把这山真比作一个姑娘.那么这姑娘是以手向身体两侧斜伸的坐姿坐在地上.中部往下青黑的深色.像是她平胸的晚装.胸部以上全是雪白.惟左肩侧微平处.有一块暗红的小记.那就是庙墙.隐约可见有一条暗暗细细的线路顺山势由东侧“绕臂”而下.
他微感意外:“怎么这么高.”
唐根道:“望山跑死马.咱们再走一段.或者在底下露宿.或者趁天不太黑快点赶到庙里.否则到了半山腰摸黑走.踩到雪的断层.或被大风一刮.谁都受不了.”
常思豪问:“那庙有多大.能住下咱们这些人么.”唐根眨巴眨巴眼睛.道:“庙很小.一间殿分三间房.中间是神像.两边能住人.大家挤一挤应该可以.要不在院里搭帐篷.”常思豪心想这底下都这么冷了.山腰上大风大雪的.搭帐篷怎受得了.进庙男人挤一挤倒行.这还有女眷呢.让吟儿和四姑、燕舒眉住一间.其它人都挤另一间也不像话.思來想去.提议大家分开.行李之类的都交给干事和唐门仆役.由谷尝新、莫如之统带.在山下扎篷等着.其它几个人轻装少带干粮上山.干事们早觉这趟差事太苦.正不想去.听这话都表同意.于是唐根、常思豪、秦自吟、秦绝响、燕氏父女、萧今拾月七个人脱离了队伍.为防孩子寒冷.秦自吟打开行李.把带的几套小衣服都给常寿套上.外头又裹了两层缎面小棉被.扎紧后就微露一点小脸.好像个大蚕宝宝娴墨:细.侍弄孩子可不简单.不容不细.外面是光滑缎面.这也是伏笔..几人向前走了一段.开始登山.秦绝响怕大姐有个闪失.因此把小常寿要在怀里替她抱着.
唐根在前面以雪杖探道.常思豪跟在第二.为的唐根有个不测时.能伸把手.秦自吟第三.秦绝响在大姐身后.常思豪走一段回头看看.道:“绝响.要不你到前边來.我和你大姐夹着你.”秦绝响知道他担心什么.笑了:“用得着吗.你放心.就算我掉下去.也得把孩子抛上來.”
这四姑娘山甚是陡峭.索性今日沒有大风.只要注意脚下积雪、裂缝.不要踩得滑脱就好.开始走的地方雪还比较薄.渐走渐高.雪也越來越厚.有的地方底下还有冰.路面越來越难找.几人小心翼翼地往上爬.日光漠漠渐下.空气渐行渐冷.冷得发干发硬.这空气顶着人.好像掏着土才能走过去.视野里白蒙蒙地.与其说是下着雪.倒不如说是霜雾在飘.娴墨:这是风削起來的雪.是雪粉.或者说是冰末.不是下的.下的雪不这样.
几个人像鼹鼠似地走着.连萧今拾月也张不开嘴笑了.好容易到了庙前的平地.大家都松了口气.回头想看一看天下.然而入目只是灰蒙蒙的一片.似乎一切都挡在霜云里.日头.更不知沉往何处了.
眼前这小庙门楼尚在.却只有门楣门框.早已沒有门了.两边破壁如酥.带着豁口.尘土砖末随着风体流烟.上头连草也不长.
院中有“梆”、“梆”的声响.沉重、缓慢.是一个佝偻的老人在砸冰.听到有脚步声音进院.老人缓缓颤颤地转过身子.人们看着他.好像看到一片吱呀作响的门板.
常思豪前行两步微躬身施了一礼.问道:“请问老丈.秦家四姑娘和总管可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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