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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点本】176六章 立誓


  

  木桶骨碌滚倒.热流暖洋洋铺出一地.

  烛火在风中一摇.扑地流烟而熄.

  馨律被扑倒在床.大惊间刚吸进半口气.嘴唇便被秦绝响软软封住.

  这些年來她在无色庵中生活.儿时玩耍.长大念经.接触的也都是师父、师妹这些女性.连和她们说话时彼此脸贴近些都觉害羞.更何况此刻贴身挨肉的是个男人.她又羞又恼又急.奋力撑臂推去.忽觉舌尖有淡淡的药香渡入.意识到那是秦绝响刚才试药.残留在口中的味道.想到自己错怪他之事.愧意一生.加之身上内伤未愈.力气刚刚提聚起來便又软了下去.

  秦绝响虽然年幼.却是花间老手【娴墨:以不纯之身配至纯之心、至真之意.刺心之至】.擅能挑动女子的qingyu.当下并不急于攻城掠地.只是紧紧拥住她.仿佛在熟透果子中啜取蜜汁般.贪婪地吮吸着.动作一阵粗暴.一阵温柔.轻车熟路地施展开去.将馨律接近空白的神思.带动得迷乱起來.

  恒山派因出了雪山尼之事.上上下下的人都引以为耻.凉音师太怕自己这一代徒弟中再有人闹出乱子.更是隔三差五地提醒.馨律虽然遵从师命、谨守清规.可是山中寂寞.偶尔放下医书.也会生出些许遐思.忖想雪山师叔祖当年是如何聪明睿智.却为何一遇上那少侠陈欢.便把持不定.男女之事.又究竟能快乐到哪去.令得世人如此痴迷.可是沒有经历.无法强猜.脑中幻想出种种情状.百思难解.又不免脸红心跳.每每强自压抑下去.此刻忽然间一切都无比真实地展开罩來.一切又都是如此的温柔、美好、贴心合意.身心陷入其中.自然也就再想不到去抗拒.就这样静静地交出了自己.

  恍如隔世般的一夜沉沉而过【娴墨:删节得好.接转无痕】.馨律醒來.只觉全身骨节都散开了般遣倦、舒懒而又无力.历经这一夜的浮浮沉沉.似乎找见了一个从未领略过的自己.明彻了身为女子的意义.

  侧目瞧去.晨曦映白了窗纸.屋中桌宁椅静.木桶翻斜.水痕已干.略存其迹.

  身边枕畔.秦绝响露着半个光溜溜的肩膀.支臂托腮.笑吟吟脉脉含情.正望着自己.

  她忙伸出手去抻被.想替他盖好肩头.忽然发现伸出去的胳膊也未着寸缕.皮肤竟然白得让自己都陌生.脸上不禁腾地晕红.“呀”地一声.将头缩进了被里.

  秦绝响撩开被子一角.在她的光头上轻轻一吻.道:“姐姐.睡得好么.”

  馨律一骨碌在被窝里扭转身子.缩成一团捂住了脸.秦绝响向前一拥.贴上她光滑温暖的后背.凑在耳边柔声道:“等把头发蓄起來.我就用八抬的大轿迎娶了你.到时候.你就是秦家的好媳妇、我的贤内助、堂堂五品千户大人的夫人.咱们两个从此开开心心地过日子.你呢.再给我生它十七八个大儿子……”馨律耳珠本就被他呵得生痒.一听要给他生儿子.简直要当场羞死.身子一拧.便想要在他怀抱中挣开.

  秦绝响忽想起刘金吾的话來【娴墨:前文真非闲笔】.心知此时可是关键时刻.若是让她转了心思.今生今世也难再掰得回來.赶忙一扳雪肩.将身子贴压上去.在她素香唇上柔柔一吻.望着她眼睛郑而重之地道:“小弟对天发誓.从今以后.我便一心一意、永生永世、死心塌地.好好爱你.”

  这十六个字犹如拴着花铃的鼓棒儿、灌满红豆的椰槌儿.和着迷人的韵律.连续地击打过來.打在馨律的胸腔.好像击打在蒙尘的鼓面.一时尘埃跳舞.岁月蒸腾.烟姿媚起.眼前是他.却仿佛已看不见他.只看见下面这对柳叶样儿的眼睛.那眼睛湿润而明亮.像雨后的星空.馨律有一种被这星空包裹的错觉.仿佛自己正前不见古人、后不见來者地站在荒山夜岭.【娴墨:写星空.正对夜岭】

  秦绝响捉了她手贴在自己腮边.眼巴巴地望过來:“姐.只要你答应了我.咱们两个沒娘儿孩子.从今以后便相依为命.开开心心地成个家.在一起过日子.姐.你说好不好.”说话间.拉着她的手儿不住在唇边轻吻.吻一下.便央问一声:“好不好.姐.你说好不好.”

  一句话将馨律从小到大对亲情的渴望全部都勾了起來.望着他还沒消肿的脸蛋和胸肩各处掐拧的红印.一时歉仄之极.想着他自大同分别以來的执著相思、这些天來衣不解带的伺候、以及给自己喂药、洗脚、夜來的温存.刹那间生为女性的柔情漾出心底.断锁崩闸般将诸般戒律清规冲破、陷落开去.此时此刻.什么经书佛语都变得那样虚幻、遥远和不实.觉得只有眼前这人儿才是真真切切、可靠可依.

  她微点下颌回应.鼻腔中发出浅浅的“嗯”声.一如同龄少女的风情.

  这一个“嗯”字极其轻微.却如一声天籁在秦绝响心里炸开來相仿.他搂着馨律不住贴脸儿、亲嘴儿、又拱又蹭.欢喜得仿佛泥土里打滚儿的小猪一般.

  馨律见他如此.也笑了起來.感觉自己从小到大面对清灯冷佛.从來就沒有如今这般开心快意.欢喜间就觉小腹侧有东西热乎乎地.秦绝响同时笑着往下钻.她登时大羞:“这大清早的你又……”就觉下身一滑.在柔软的刺痛中再度绽放了自己.眉头不由自主地一蹙.眼媚成丝.轻轻将下唇叼起.

  罢了.罢了..就算是毒.就算背负千重业力……也由它……也凭你……

  铁蹄合踏征轮响.关山道上起新辙.【娴墨:要疯.二次看.到这一个大叹号仍是惊得心里一紧.此处转换太快.上边半章风情透人.直插不进嘴.这里咣地砸來一句.让人蒙头转向.】

  常思豪与戚继光同乘一辆八马兵车.挎剑扶栏挥军向北.一路过关踏雪.看尽黑水白山、莽野荒林.心头激昂畅爽.雄扬无限:看啊.看啊.谁说天下无处不东厂.谁说徐阁老可以只手遮天.眼前这山河.风吹不动.雨打不烂.云遮不住.雪盖不满.终有一日会重覆新绿.冰融水暖.改尽旧时颜.

  终一日..

  我要这天地俱覆.

  终一日.要圆我剑家宏愿.【娴墨:小常心中誓.与绝响口中誓相照点題.是作者特意以军威冲上文旖旎.形成文气对冲.造双龙腾海之势.】

  鞭声爆.马争先.长辙北去..

  冬阳照艳.犁墨翻雪原.

  兵至辽阳.早有探马报入城中.李成梁上得城头.手搭凉棚举目望去.只见南方雪尽林开处蹄声隆起.人影渐渐清晰.最前面一标飞马云旗开道.戚家军三千子弟虎载兵车.由铳手、弓弩手各骑雄骏两翼鹰护而來.其疾如风.其整如绳.好一似黑云淌地.道上龙腾.

  他遥望斗方帅旗.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果然是元敬來矣.”下令:“开关落锁.”一摆腰间金鹰玉柄剑.蹬蹬蹬下甬道.翻身上了自己的狮耳熊蹄咬龙驹.一挥手.带着早已备好的鼓乐队吹吹打打.迎出城外.

  出來半箭多地.双方会合.戚家军近至前來.在鼓乐声中两下一分.让出八马兵车.李成梁一见戚继光.拱手大笑道:“哈哈哈.元敬老弟.年过得挺好吗.”

  戚继光见他宝剑斜挂.也沒披战甲.脸上又黑又瘦.比之上次相见可老得多了.忙还礼道:“好.汝契兄好.”李成梁笑道:“怎么.瞧着我又干瘦了吧.沒法子啊.咱这大辽东穷山恶水.半年冰雪半年风.要是有机会到南方待待.说不定也能白净白净呢.呵呵呵.”说话间.眼见兵车上还站着一条大汉.头戴凤翅盔红缨天戟.锁子甲护前心银光泻地.大红绸抹肩头艳如血洗.黑面皮透红光亮如油栗.左手扶辕.右手中按着一柄古剑.威风凛凛.瞳眸如炬.不禁懔然生奇【娴墨:妙在写到李成梁.不借小常眼睛给李将军开脸.反在李成梁眼中.给小常來个小开脸.一时主客分泾.都明.开脸专用一七辙.韵走的更顺】.问道:“这位是.”

  戚继光忙道:“这位是皇上的御弟.金殿上亲口加封的云中侯常思豪.常侯爷.”

  李成梁一听.赶忙下马跪倒尘埃:“哎呀.这咋说的.李成梁不知侯爷驾到.多有失礼.望乞恕罪.”

  他是铁岭卫人【娴墨:赵本山饰.笑.】.听着这口音虽然发土.粗犷中却透爽直.常思豪忙下兵车相扶:“将军不可如此.”戚继光也到了车下.说道:“汝契兄.土蛮不知何时兵至.此处说话恐不方便.咱们还是赶快进城吧.”李成梁笑道:“好.好.”一挥手.鼓乐高喧.将戚家军迎接入城.

  辽阳自古乃军事重镇.城坚壁厚.楼角巍峨.其势不亚大同之雄.戚继光进城之后便想分派兵将助守城防.被李成梁拦住.言说城头上有自己手下兵士看守.万无一失.戚家军疾行远來.风霜劳顿.还当暂时休整为上.当下派人引军下去烤火休息.然后在自己的总兵府大摆筵席.为二人接风.

  辽东是苦寒之地.虽然缺少果蔬.各类野味却是齐全.厨下风俗豪畅手工粗放.一时油焖虎腿.鹿脯撑盘.都是切成大堆大块端來.桌上摆得挤挤插插.显得丰盛之极.李成梁命人抬來一人來高的紫釉大缸.亲自过去将泥封拍掉.掀开盖儿酒香四溢.大瓢舀出來蜜挂生红.他也不拿碗.端着瓢直接送到常思豪面前.笑道:“侯爷.这是咱这多年酿下的凌海血高梁.來尝尝.”

  常思豪就他手中一看.大瓢里头粘丝丝金灿灿红汪汪犹如血蜜调成.酒气打鼻冲嗓.透得肺里都香.见他如此热情.当下二话不说张手接过.仰头咕嘟嘟倒灌下去.眨眼间把瓢底一亮.喝了个涓滴不剩.

  “好.”李成梁笑得皱纹大开.又舀一瓢递到戚继光面前.

  戚继光面露难色:“汝契兄.你我这时候喝酒.恐不妥当.”

  李成梁笑道:“人呐.是怎么喝酒.就怎么办事儿.你看看.我与侯爷初次见面.不用多处.就知道他这人豪爽痛快.怎么你老兄反倒扭扭捏捏起來了.”

  戚继光道:“军情不比等闲.倘若土蛮來攻.岂不误事.”

  “哈哈哈哈.”李成梁大笑:“老弟岂不闻‘酒壮英雄胆’.”将瓢高举过头道:“我今对此酒发誓.他狗蛮一万个來.我一万个砍.十万个來.我十万个砍.”说罢一仰头自己喝了.哈哈笑道:“你不來.我跟侯爷可喝啦.”说着又去舀酒.

  常思豪久在京师.头上东厂、徐阶.各种势力压得喘不过气來.如今重入军旅.遇上这么个对脾气的人物.实是大畅心怀.虽也挂记着军情.然而见他如此豪迈.心想若是土蛮真的來了.大家喝得浑身血热.出去拼杀一番也是大快之事.当下也不推拒.瓢來便饮.饮则必干.口嚼熊筋.手抓鹿脯.吃得虎态豪然.把个堂上堂下伺候的婢子从人看得一个个身酥腿软、目瞪口呆.心说这是哪來的侯爷.分明是个虎爷.【娴墨:说豪气.立马豪气透人.真好男儿当如是.再思上半章之绝响.顿如软膝嫩羔.全是奶味】

  二人这一巡酒连饮了十七八瓢.李成梁黑瘦的脸上只是微微泛红.眼见常思豪却已连耳根都红透了.眼神有些离乱.他笑道:“侯爷.吃得怎么样了.我带您去瞧瞧军容如何.”常思豪点头:“好.”往起一站.就觉酒往上涌.耳鼓中“嗡”地一声.登时眼前一暗.人事不知.倒了下去.

  戚继光就在他身边.赶忙伸手扶住.李成梁嘴角勾起.无声一笑.吩咐道:“來人.侯爷醉了.带他下去好好安顿休息.”戚继光暗自狐疑.等几个大脚婢子【娴墨:笑倒.东北妹子被黑了.此书无人不黑.有正黑.有反黑.有善意.有恶搞.不一而足】连拖带扛把常思豪带走之后.低声问道:“汝契兄.你这是.”李成梁哈哈一笑.抓住了他腕子:“走.咱们出去溜嗒溜嗒.慢慢儿聊.”(文学区-短篇文学网www.wenxueq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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