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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章 上云头


  

  脚步声响  曾仕权、云边清和方枕诺三人同时看去  只见一军卒从庐后快步绕出  手抠腰带抓猫般拎來一个人

  那人全身耷软  头发手足如柳条拖地  领后露出一截雪嫩细白颈子  后背一颠一颤  到近前掼在地上  扑碌碌打了半个滚  原本湿痕点点的素白裙上又沾了不少土沙  停住之时  头颈正歪在方枕诺脚边  头发甩过來挡住了半张脸

  军卒道:“内外搜遍了  除小庐后窗根下歪着这女人  再沒别的  ”曾仕权摆手

  云边清看着方枕诺:“这可又是一桩功劳了  敢情兄弟还藏了这么个大宝贝  也沒跟我说一声儿  ”方枕诺也早认出是阿遥  抬脚尖在她肩上轻轻一碾  将她身子拨成平躺姿势  笑起來道:“哦  是我一时忘了  这算什么功劳  我抓她也不过是为留个后手罢了  若姬野平死在调弦  她也就沒用了  ”

  跟着转向曾仕权道:“今日初见  枕诺沒什么孝敬  就把此女送与掌爷  还望掌爷笑纳  ”

  阿遥像具尸体般躺在那里  一动不动  【娴墨:是听出话音不对  】

  曾仕权笑道:“敢情这是姬野平的女人  那可有用得很了  ”云边清道:“姬野平惦记这肥羔儿还沒到嘴儿  说起來倒也算不上是他的女人  不过  她还有另一层身份……”说着凑近压低了声音【娴墨:侯府婢女的身份  为何低声说  老云这心眼不少  】  曾仕权听完  沉吟道:“这倒有点复杂  ”又微笑着向方枕诺瞧去:“小方兄弟  你这一份人情可不小呐  ”

  方枕诺拱手而笑:“大家既是自己人  自然要为彼此多多着想  将來一起为督公办事  才能同心同德  一往无前呢  ”曾仕权点头  伸手轻轻拍着他肩膀笑道:“好  好  年纪轻轻这么懂事  将來在厂里前途无量啊  ”方枕诺道:“枕诺一介书生  未经锤炼难堪大事  以后还要掌爷多多提点……”忽然肩头一疼  被曾仕权反臂拿住

  云边清惊声道:“掌爷  ”身子刚一动  旁边的干事迅速前插  将他隔开

  曾仕权冷笑道:“他骗得了你  却骗不了我  他根本不是想來投诚  ”

  云边清奇道:“掌爷这话从何说起  ”

  曾仕权道:“既是侯府的婢子  到了我手里就必然要送回侯府  她回到侯爷身边  和回到姬野平身边有什么两样  看上去是我得了人情  实际上却是把她给放了  他这明明是在借我的手來救她  ”方枕诺奇道:“侯爷和郭督公交情深厚  在京日日欢宴  天下尽知  您把人送回府去  侯爷高兴  督公也有面子  可照您刚才这一说  怎么侯爷和姬野平竟成一伙  和郭督公反倒像是仇人了  ”

  曾仕权摇着颈子冷冷道:“哼哼  这年头儿  是敌是我谁也难说  ”

  云边清道:“掌爷  仅凭这些  只怕有些唐突  还望掌爷三……”

  曾仕权截道:“你知道什么  昨夜调弦驻军受袭  却不只有突围一伙  上游还有人放火船夹攻  显然是早就安排好的里应外合之计  【娴墨:小权也不简单】”云边清怔住  若说是庐山的弟兄从下游赶了过來  总不至于绕个大圈子到调弦  忽然想起:之前方枕诺出去找长孙笑迟  带了卢泰亨、余铁成和冯泉晓三人和很多弟兄  而携常思豪回岛之时  却只有一条船  冯泉晓也不在  当时大伙儿只顾应付着丹增赤烈一行  也沒注意别的  现在想來  莫不是他  若真是冯泉晓  给他下令的  也确实只有方枕诺了

  移目看时  只见方枕诺胳膊被拧到极限  正勉强忍痛将头向后扭來  问道:“掌爷  瞧你这样子  莫非姬野平他们已经冲出去了  ”

  曾仕权冷哼道:“怎么  称你的愿了  ”

  方枕诺眼睛直了一直  忽似想通了什么  说道:“这必是冯泉晓找到了长孙笑迟  然后他们在回來路上赶上此事  如今两边互通了信息  合兵一处  咱们须得早作准备  免得被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

  云边清本不把他的安危放在心上  甚至有相图之意  但自己动手杀他是一回事  轮到曾仕权动他  自己反倒有了一种膀臂被削之感  尤其刚才连着被曾仕权截了两回话头  心里甚不舒服  有心冲撞  又觉沒甚必要【娴墨:不是舒自己这口闷气沒必要  而是太过高调地为小方出头沒必要】  便上前半步  和颜悦色地将姬野平之前如何要亲自去找长孙笑迟、如何被众人劝住、如何又派发方枕诺出去等事简述了一遍

  最后道:“掌爷  方兄弟号称‘人中骄子’  聪明才智是有的  可他也是人  不是神仙【娴墨:一说他智商沒那么高】  厂里突如其來封锁洞庭  连我都不知道  何况别人【娴墨:二言督公计策沒那么容易料(兼表东厂连自己人都瞒)】  再说封锁之后  里面的消息也是透不出去的  在事发之前  方兄弟又怎能提前定下里应外合的计策【娴墨:常情如此  小方能想到的  别人很难想到  想到也未必能如他这么细  写小方之应对  正是写小郭之布置  小方应对得妙  正是小郭设计得妙  两人棋逢对手  别人看都看不懂  如何支得进招  都是盲人述象罢了】  依我看他说的话倒也有理  长孙笑迟良贾深藏  经常不按牌理出牌【娴墨:忽然隐居是最大旁证  云边清在阁中多年  如此看长孙  是看透  恰又是最大的看不透  人与人之间这种壁垒感、伪知音感是作者心头之结  故处处有点逗  试想此书中谁是谁的真知音  即便由剑知心  知的其实也是性格  仍未知深知透  然而知透亦无用  这种脱力、无奈与绝望  小方水边内心独白时已说彻了  在世上追寻知己是错的  是无谓的  人人都是彼此的陌生人  】  他知聚豪阁有事  不会弃兄弟于不顾  若真重出江湖  必來复夺君山  咱们真得要有所防备  别在他的回马枪下吃了暴亏  ”

  曾仕权定静片刻  鼻孔中“嗯”了一声  手头略松些劲  说道:“姓方的  你若是真心來投  咱们也有个法子來试  不知你愿不愿意  ”

  方枕诺道:“取信于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掌爷若有试金之法  枕诺如何不应  ”

  曾仕权将手松开  微微一笑:“好  这院如今也沒有外人  都是自家兄弟  大伙儿平常都是吃在一起  喝在一起  玩也在一起  以后你过來  自然也少不了你的份儿  ”方枕诺拱手道:“多谢掌爷  ”曾仕权道:“不用客气  今儿就先偏你一个俏活儿  ”眼神往地下的阿遥身上一领  “把这丫头上了  如何  ”

  两旁围的东厂干事们一听这话  脸上都露出暧昧的笑容  知道掌爷这是扔出來一份投名状  只要动了这女人  那便是假亦成真  这姓方的和姬野平想不决裂也不成了

  云边清沒再说话  静观事态发展  只见方枕诺活动活动腕子  哈哈一笑:“这倒容易  ”下腰将阿遥扯了起來  指背在她脸颊轻轻刮扫:“兄弟在云南时  身边相好的苗姐儿可也不少  这些日子处理丧事闷得很  倒也很久沒开开荦了  掌爷既然见赐  枕诺却之不恭  可就不客气了哟  ”说着将阿遥打横抱起  大踏步往洗涛庐里走  忽听身后喊了声:“等等儿  ”回头看时  只见军卒们弓弩重抬  刀枪并举  一颗颗刀头箭尖闪着光芒  齐刷刷指向自己  曾仕权两臂交叉  歪了脑袋  笑吟吟地道:“兄弟  喝花酒的时候猜拳行令儿  赢了的高兴  输了的有酒喝  这才叫皆大欢喜  如今你却到屋里去喝酒  让我们大伙儿干在这儿  算怎么回事儿啊  ”

  方枕诺的眼神瞬间空了一下【娴墨:已经猜到了  空是在想对策】  道:“那掌爷的意思  ”

  曾仕权腋下的指头冲着中庭白沙地一点:“席地幕天  行无遮妙法  岂非更好  ”

  方枕诺定在那儿  少顷  脸上的笑意又浮显起來  内中更添了一股子淫靡味道  就把阿遥辍立在地上  笑道:“好  白日行淫  当众夺贞  斯文扫地  快意腾云  不瞒掌爷说  在下自小儿便不喜欢世俗拘勒、礼法纠缠  所以每做一事  偏都要别出心裁、独辟蹊径  女人更要玩个花样百出  才觉有味儿  沒想到掌爷原也是同道中人  ”

  说到这儿  他目光转向阿遥那红怒炸跳、近在咫尺的脸  忽地低头伸出舌尖  仿佛牛油块划过热锅底般  从她颈下至上  贴腮到鬓地舔出一条湿线

  围观兵丁干事们看得心神一荡  纷纷伸脖前涌  好几个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只见方枕诺望定阿遥  似乎把她脸上的愤怒和屈辱都只当是调味的佐料儿  轻蔑地笑了笑  说道:“大漠孤烟直  长河落日圆  古人十个字  画就一副人间绝景  今日我方枕诺倒要以舌为笔  在你这小美人儿身上周游列国  來上一幅‘溪山行旅图’  ”说着手掌缓缓滑下  沿着她细白的颈子插探入领  在胸前摩娑片刻【娴墨:是探路  看心中计是否可行】  眼中闪出笑意【娴墨:可行  】  双手左右一撑  豁地将她的上半身整个儿从衣内剥脱出來

  东厂众干事以及所率军卒人等无不期待  心中又羡又妒  恨不得上去替了他  这会儿一瞧见阿遥的裸背  神色却都骤然同黯  移目扭脸  嗡嗡起來  大叫晦气

  曾仕权两颧骨的肉也都看得向上紧起  把眼睛挤成了小缝  “呸”地啐了一口

  皱着眉向旁问道:“你开什么玩笑  就这柴禾妞儿  拿秸杆扎一个也比她强啊  姬野平能看上她  ”云边清望着阿遥  口里喃喃嘀咕着什么  注意力一时还沒回來  曾仕权问:“你说什么  ”“哦  ”云边清忙解释道:“嗨  姬野平挺挂着她倒不假  不过从我这儿看  可怜的成份可能更大些  您不知道  这丫头在岛上软禁期间  据说不怎么吃饭  也不活动  三两天对付个一碗粥  天天瞅云彩发呆【娴墨:心杯无处接雨  故作望云呆】  可能关出病來了  这趟回來  姬野平了解情况之后  已经多次和大伙提过想放她  我记得刚抓來时看她还挺匀称  想來身上倒也不至于这样  可是再好的人也架不住这么待一年  哪有不瘪的  ”

  曾仕权耳里一边听着  目光一边像过梯田般  一个棱一个棱地在阿遥身上缓缓攀爬着【娴墨:瘦出棱來  支离之态可想而知  令人不忍联想  上批小方伸手摸胸  其实正是摸骨  方有此策】  听到最后摇了摇头  道:“不是病  不是病  这是条恋主的狗啊  ”说到这儿  不知想起了什么事儿  又“哧儿”地发出一声冷笑:“嗯  也别说  秦家那俩孩子年纪不大  倒确实都很会拢络人心的  【娴墨:上文说侯府丫环  沒提到义兄妹事  可知此事隐秘未传在外  故此时小权多半沒想到小常  而是在以绝响度秦自吟  猜到的是丫环小姐之间的感情  】”

  “掌爷  ”随着这一声  李逸臣带人走进院來  扫见这场面迟愣了一下  眼底便有坏笑浮漾起來:“怎么  又在玩儿这个【娴墨:又字便有故事  初看此处料是正埋  结合后文看  却成反埋  下笔怪怪奇奇  无以复加  】  也不叫上我一块儿瞧  ”曾仕权问:“怎样了  ”李逸臣答道:“岛上确无余党  寨子里的渔民住户也已都在控制之内了  俞大人正找您说要商量事儿呢  ”说话时侧眼斜瞄  在阿遥身上细一打量  腮帮立时抽动了一下  露出一种吃了什么酸东西的表情  低声道:“咦……掌爷  今儿您这口味  有点儿重吧……”【娴墨:加力一提  阿遥之惨可知】

  曾仕权鼻孔中略带笑意地“嗯”了一声  过來亲手给阿遥把衣裳套上  扯过來交到他手里【娴墨:阿遥受辱  即使脸上“红怒炸跳”  却始终不吭一声  真好骨气  老实人自有老实人的气节  倘学寻常女孩尖叫  反称淫人之心  而且这点耻辱  算起來  比当初**被绝响骑着抽鞭子要轻  】  又勾肩拢臂地拍了拍方枕诺  笑道:“小方兄弟  咱们吃公家饭儿的  临事不免考虑得多些  还望兄弟不要多想  ”方枕诺笑道:“掌爷这话可就说远了  您这办事若不周密  考虑若不细致  又怎能得到督公的垂青呢  您这是在教我呀  ”【娴墨:小权若坚持看  以小方的作风  未必干不出來  作者毁了吟儿、小雨  总算留阿遥一个清白  积德不浅  笑  】

  曾仕权很是满意:“好  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你我还要多亲多近  ”方枕诺躬身道:“全凭掌爷栽培  ”又坏笑道:“今儿这鸡架无味  不啃倒也罢了  等办完了大事  兄弟还要向掌爷讨一顿肥鹅哟  ”曾仕权肩头乱颤起來:“哟嗬嗬  小猴儿崽子  你还惦记上了  嗯  别说  我这手里啊还真有一只大肥鹅  就怕你上了嘴  反倒嫌腻哩  ”云边清见他和方枕诺臭味相合  情状亲密  反观自己这边倒冷冷清清  不由有些酸味  讪讪地陪了两笑

  几人提了阿遥回奔狮子口  俞大猷带着几名部将正在堡头等着  见曾仕权回來  身后多了两个人  一个身穿锦白衫  颈上束着伤布  刀裁飞鬓  眉如剑削  颌下山字短须  透着股英武庄严之气【娴墨:云帝帅气不改  当初秦府一役  也八面威风來着】  乍一看有些面荒  似乎在哪儿见过【娴墨:东厂宴上打得乱  屋顶事未及细看  只注意沈绿绝响了  】【娴墨二评:当初沈绿率四帝闹东厂  云边清便在  小郭心中能无数  处处剥丝抽茧  这桩里故事里头可有大阴谋  小权当时看到江朱二人进东厂  感到意外  出屋时必去通知督公  小郭却不声张  何也  心中早有大手笔故  滩头合围时只是冰山露角而已  】  另一个身量矮些  穿青布长衫  头戴方巾  平眉正眼【娴墨:小方生得不俊  聪明人也难免有不如意处  】  像个儒生  一时想不出是谁  沒人介绍  也便不问【娴墨:正是你心中那位守山大帅  妙在两人是未谋面的知音  谋了面又不相互介绍  人世间多少人、多少事就是这样错过的  】

  道罢辛苦  曾仕权先【娴墨:是知俞老之心  故压着他说】道:“我已得了确切消息  如今姬野平一伙杀出重围  已与部分同党汇合  极有可能來复夺君山  这岛子竟是弃不得  就请老将军在此暂守一时  再拨出几名干将陪我出城陵矶口拦江盘查  以策万全  倘若姬野平一伙从江上走  就请老将军派人出來帮兵助战  倘若他们來攻岛  那时小权便回兵來个内外夹击  不知老将军意下如何  ”

  俞大猷冷耳听完  略作一笑道:“好  都凭掌爷安排  ”又吩咐两名部将:“老孙  老沈  你们带五千人马跟随掌爷  一切随听任调  也好戴罪立功  ”孙成沈亮二将昨夜被火一烧折兵数百  沉了十几条船  颜面正自无光  一听这话连忙垂首称是  【娴墨:俞老安排  不可谓不妥当  夜來仍遭败绩  胜负之难料可见一斑  平哥儿若完全按小方指示來  官军败得更惨  】

  曾仕权笑道:“听说老将军也有事找我商量  【娴墨:就知这鸡贼必有此语】”俞大猷一笑:“就是追剿穷寇这事儿  掌爷既然料敌机先  谋划已定  那就按您说的办吧  ”

  下得山來  孙成沈亮率部于两翼护航  曾仕权的大船起锚离港驶入洞庭  李逸臣下底舱安置好了阿遥回來  忽听“轰隆隆”数声巨响  侧头看时  君山岛上多处浓烟腾起  直上云头  狮子口山林开处尤其真切  碉栏石堡被炸得分崩离析  石料垮塌滚落  流泻之声有若雷鸣  此刻船队离岛虽有一段距离  却仍听得清清楚楚  他愕然道:“咦  岛上有伏兵  ”

  曾仕权道:“你乱什么  哪來的伏兵  你下來时沒看见四处正埋火药  那是老俞自己炸的  ”

  李逸臣恍惚着奇道:“这老俞  把工事都炸了  那他还怎么守岛  ”

  曾仕权冷笑道:“就你有脑子  老将军精明着呢  什么不懂  ”

  李逸臣愣了一下  随即明白:俞大猷这是料定了聚豪阁人必不会來复夺君山  姬野平昨夜带了全数人马突围  可见弃岛之心已定  昨天一场大杀损失不小  当时救他的三条船也只是趁了火势炮威而已  显见着沒什么实力  也就更不可能回來鸡蛋碰石头  他们的主力在下游  剩这两千來人拖伤带病奔庐山的面更大  这些曾仕权自然也是料定了的  刚才对俞大猷那么说  是把他稳在岛上坐冷板凳  自己率大兵出城陵矶口横江一拦  正好以逸待劳  捞个大便宜  当下嘿嘿一笑:“掌爷  咱们刚出來  他就在那崩山  这是做给咱们看的呀  ”

  曾仕权笑了:“那就看呗  瞧人放花  又疵不着咱的手  ”这时一旁的云边清也已明白了个中意思  同时也猜到他们之所以还会來岛上看一圈  是怕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娴墨:思路深远  不止豪聚江南  更是奸聚江南】  抬头瞧瞧太阳的位置  道:“掌爷  姬野平一伙要是奔庐山去的话  这会儿恐怕早出调弦口到了江面儿上  这条路虽然要兜个大圈子  但顺流而下速度很快  咱们还得抓紧时间  可别错过才好  ”

  曾仕权道:“呵呵  好好  你想得很是周道啊  ”却也不下令催促快开  李逸臣守在曾仕权身边  瞥过來了一眼  把下颌扬高  半声也不言语  云边清看他们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  总感觉像卧在主家炕头瞧不起狗的猫【娴墨:妙不在猫  妙在自承是狗  而毫不自觉】  还有些话到嘴边  肚肠一转  又咽了下去

  曾仕权让他和方枕诺先下舱休息  自己登上船楼搭了座椅  一边凭栏歇腿  一边把洗涛庐中的事情和李逸臣说了  李逸臣迟疑地问:“掌爷  原來昨儿晚上你秘密会见的就是他  这俩人真的可靠么  ”

  曾仕权也不言语  背心实实靠上裹搭着豹皮的椅背  翘起二郎腿  放眼湖山碧水之间  浑身松弛下來  将手侧向略伸  旁边的干事赶忙将热茶递过  安在他手上  曾仕权捻动杯盖  瞧了会儿顺风飞逝的热气  低头轻轻呷了一口  哼嘿一笑

  李逸臣摸不清头脑  只好溜虚陪着

  只见曾仕权似乎摆够了谱【娴墨:小郭也有这类姿态  观來只有优雅  全然看不出是摆谱  小权照样学样  处处让人看出是摆谱  这就叫气质  】  这才缓缓地道:“鬼雾的人向來和督公单线联络  很多我们都不认识  但督公传下來一些紧急时应用的暗号  昨天他都对得上  应该问題不大  至于这姓方的小子  有点浮灵  但是不会武功  闹也闹不到哪儿去  ”李逸臣一愣:“不会武功  他不是李摸雷的徒弟吗  老李与游胜闲、燕凌云齐名  他的徒弟  怎么会呢  ”曾仕权道:“他被我擒住时  身体毫无反应  练武人绝不会这样迟钝  不过这小子心跳倒一直很平稳  毫无武功却又有如此绝大定力的  可不多见  你对他还要留着点儿神  别大意了  【娴墨:小方神勇  第一部论勇读星  便是在设标杆  读來一一对照  则各人风骨可知  】”

  李逸臣道了声“是  ”暗自有些奇怪:若换在平常  曾仕权未必会这样细嘱  而且鬼雾的事十分机密  他向來是不肯对自己多说的  今天却为何一改常态  忽然明白:云边清这趟露相  多半要回归东厂  转入红龙了  那姓方的随他而來  也算是他的小爪牙  曾仕权这是感受到了威胁  所以要进一步提携自己  巩固他的地位  那刚才自己草草应这一声是  可就显得太不懂事、太过冷淡了  登时心头猛跳  忙接茶盘挤开了旁边的干事  猫着腰亲自捻起小银匙挖了块糖  撅屁股替曾仕权搅在杯里  忙不迭地又小退半步蹲了身道:“掌爷放心  属下全都明白  【娴墨:办事员熬不上去的  都该好好学学  只为那点工资福利  岂不白考了  】”

  曾仕权侧眼瞧着他  大白脸上的笑容缓舒缓现  像一团皱纸在蓬松展开  二人四目相对  哼哼嘿嘿  会心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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