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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章 护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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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XT下载WWW.XsHUOTxT.Com)(tXT下载WWW.XsHUOTxT.Com)  1^^^5^^^1^^^看书网  刘先生摇了摇头.目光遥远.颇显寂寞.

  常思豪笑道:“听起來这位李时珍先生有趣得紧.将來有缘得见.必当和他好好聊聊.治不治病的.倒也无所谓.”

  刘先生道:“常言说‘治病治不了命’.世上多少痼疾难医.其实非医不好.皆因病人心性偏颇所致.常常治得其病.难改其性.故而医好又犯.性情二字.决定命理身心【娴墨:现代多谓“性格决定命运”.却不知性格亦决定身心健康.命运不是迷信.而是性格的自然发展.知识改变命运.不是直接的.而是通过改变性格.间接地改变了命运.】.常侠士性情开朗.能看得开.熬得过.那自然是好.”

  常思豪点头:“是是.不知贤主人……”思衣道:“刘先生.來的时候我看您给孙嬷嬷的方子正开到一半.她的身子不碍的吧.”刘先生道:“哟.我倒忘了.她大冬天的沾了冷水.引起痰湿发作.咳得正厉害.”常思豪道:“如此先生快去给她开方便是.我这身子也不碍事.大晚上的惹得您又劳心费神來了一趟.可真过意不去了.”

  刘先生收拾了银针起身道:“如此小老儿先行一步.待会儿完事再去找几个老朋友商量商量.查查医书典籍.看看还有什么办法沒有.唉.书到用时方恨少.病至束手悔不学啊【娴墨:作者惯给俗话接下句】.惭愧.常侠士不须相送.恐再受了风寒.思衣姑娘.你也留步吧.”

  常思豪言说自己并不碍事.坚持送至门边.待看思衣转身回來有些闷闷不乐.便逗趣道:“原來姑娘辈分还不小.连这老先生都要管你叫四姨.”思衣果然笑了:“什么四姨.我名叫思衣.思念的思.衣服的衣.”常思豪心想:“看來你也是穷人家的儿女.爹妈生你时多半连衣服都给你做不起.于是就起名叫思衣.”笑道:“你叫思衣.我叫思豪.我看你多半便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姐了.”

  思衣冷冷含嗔哼了一声.随即明白他并非调笑.而是想借话认自己为姐姐.这样自己伺候他二便之事.便与自己名节无碍.【娴墨:不直述.使小衣猜出.则二人心内体贴.一时都现.倘先写小常心理.再写小衣则赘】一时间心头转暖.低头道:“我姓顾.可不姓常.”

  常思豪拍着脑袋道:“哎哟.咱妈改过嫁的事我倒忘了.原來咱俩是异父同母.那也是血脉相连.亲近得紧了.只不过.咱妈把你生得这样白.太也偏心.”

  顾思衣被他逗得一乐.掩住了嘴.嗔道:“你这人怎么连爹娘的玩笑也敢开.当真是大逆不道.”知他这么说是为了自己.心里仍是甜丝丝的.

  常思豪瞧她笑眼盈盈.心里喜欢.又有些自责.转开话題问:“姐.你在这家做婢女丫环么.”顾思衣嗯了一声.常思豪道:“这家主人不好.明天见着他.我便把你赎出來如何.将來咱姐弟回山西过日子.总比这要强些.”顾思衣道:“主人怎么不好了.”常思豪道:“你又不是个老妈子.我躺在床上.我……他怎能派你來伺候一个年青男子的……”他吭哧半天.面对那一双明澈的眼睛.屎尿二字终是说不出口.道:“总之.你还沒嫁人.他让你做这事总是不妥.一点也不尊重人.这样的主人不跟也罢.”

  顾思衣忙掩了他嘴道:“你不可乱说.”

  她回头听听四周并无动静.这才略微放心.叹了口气.道:“我这一生.就是这个命.是不会嫁人的了.”常思豪问:“那你老了怎么办.”顾思衣呆呆地道:“老了……老了就做老妈子.做嬷嬷.”常思豪眼瞧她花容惨淡.心中一疼.拉了她手道:“姐姐.你长得这么漂亮.心地又好.生生地熬成了个老嬷嬷.可是天大的罪过.你是在他府里圈得久了.不知道外面的天地有多大.我小时候也是和你一样的.还以为天底下都是四处风沙漫漫.旱得要死.大家都沒饭吃沒水喝.结果全不是那么回事.”

  顾思衣听得茫然:“外面真的那么好么.【娴墨:试想:何种下人连府门也不出.】”常思豪笑道:“当然.”顾思衣眼睛亮起.笑道:“那你给我讲讲.”常思豪见她好奇.自己也來了兴致.便将在家乡的旱苦以及后來流落江湖.去过些什么地方讲了一遍.并且专挑景致好的地方大肆渲染.且将黄河之壮美、山西之繁华和恒山之秀丽说得尤其细致.虽然沒什么华丽词藻.大白话说得那些景致倒也一时如在眼前.顾思衣对什么山川景色倒也沒什么向往.对他在江湖游弋、战场攻杀之事反而兴趣更多一些【娴墨:女子因何不爱山水风情.却爱刀兵.】.末了叹道:“可惜我不是生为男子.要不然和你一样.出去闯荡江湖.快马长刀.多半开心得很.”

  次日常思豪饭罢洗了个澡.换上顾思衣拿來的一套新装.对镜一照.倒也利落合体.原來自己穿的那套东厂干事服装也不知扔哪去了.不过怀里的银票火摺等杂物都收好放在桌上.一样不缺.还多了一块小木牌.他拿起瞧瞧.正是长孙笑迟那块济世令.不由一阵奇怪.回忆自己在颜香馆倒地之前.是感觉颈后先疼.然后才又中了朱情两指.忽然明白:“朱情不过是见机补手.之前挥灭灯笼.先行出手暗算的却是长孙笑迟.后來朱情抓我的脚拖往床下.这木牌多半就是在那时落进了我的衣缝里.”

  他想明此节.捏着木牌恨得直痒:“这孙子嘴里不和我争论是非.暗里却嫌我碍事.跟朱情原是一个想法.只是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扮黑脸.不好的让朱情扛了.他这当老大的形象就永远光辉灿烂.即便将來重逢.我也只会记着朱情的仇.不会对他落下埋怨.【娴墨:正是做领导诀窍.领导做事总要有几个顶锅垫背的.所以手边总有一两个看起來什么也不是.却比较受看重、受宠的人.对此类人不必羡慕.更不必嫉妒.盖因他们干的是保险丝的活儿.闲时闲得美.出事就全毁.】”想到这儿嘴角勾起冷笑:“在那种情势之下还不把脸撕破.能想到要留出后路.行事果不一般.可惜你和水颜香又是tiaoqing又是想着下去杀皇上.忘了收回暗器.该着了让老子看清你这张狗嘴脸.”鼻中冷冷一哼.当下把东西都揣在怀里.

  他整理一番.提出想要拜见主人致谢.顾思衣自去通报请示.

  这功夫左右无事.常思豪便推门出來闲看.只见这院子长方.中央是一方小坪.四周围一片竹翠掩住红墙.雪化之后.地面含湿.在晨光之下如微雨之初潮.令人一见之下便觉清新.大有春來之想.他试着活动一下肩臂并无异常.便试着练起秦家的“大宗汇掌”.原來练此掌法之时.体内气劲不须去运.一拳一掌击出.自然有一种流动感水银般直贯手头.如今这种感觉却消失无踪.倒是像有两大团闷棉花似地东西.鼓鼓囊囊堵在肩腋之间.出拳再猛.身体内部却有着肉肉的滞感.颇不畅快.若再加力.反而气紧生喘.

  他顺着肋骨向后摸了摸.心想:“我还以为真气到这里散去了.可是这两处不是经络通行之路.真气不会散走.而是淤滞在了这里【娴墨:与刘大夫所言不同.是自察与外切之区别.武功医学两套系统.知人难.如今大夫五运六气皆不知.上來就开药卖药.更视人命如草芥.有时不是他们想卖药.实实是真不懂医.不懂医其实又是真不知人.多少大夫自己得了病还不知道(电视剧往往还故意渲染此类事.以赞其工作之忘我.可笑之极).不能自察.又如何知人(可参作者《东厂天下》后记说武功处看.中有一段.武医同理可参照.).今人说传统医学沒道理.是玄学.错的.不是玄学.真真是人学.良心坏了.只知道赚钱.就治不了病.沒有艺德.表演不上高境.沒有医德.生生治不好病.传统的东西绝得很.】.像横背着两个无形的驼峰.真是难受得紧.看來武功确不是想当然的东西.我妄自引气.确是错到家了.还当回归原始.如宝福师言.松松静静.一心无想为好.”当下不再思内劲之事.一招一式柔柔练去.果然呼吸和顺.

  如此练过一遍.又从头再來.连打了三趟.足有一个多时辰过去.见顾思衣仍是未归.心下不免生烦.瞧着院子东侧有一圆形拱门.便踱过來想到外面瞧瞧.到得门边.外面却闪过两名汉子伸手拦住.常思豪见这二人身着劲装.孔武有力.料是家丁护院一类.便拱手道:“两位请了.请问顾姑娘什么时候能回來.”那两人相互瞧了一眼.一人道:“姑娘办事.我等不知.”常思豪又问:“你家主人住的院子.离这很远吗.”那人道:“小人只看守这院子.别的不知.常侠士身体未复.还是在屋歇着的好.咱们家里房屋太多.容易迷路.”

  常思豪心中不快.转身退往院中.只见自己一回來.那二人又复隐于拱门之后.他皱眉心想:“狗眼看人低.分明是怕老子乱走.偷你家东西.有钱了不起.房子能多到让人迷路.你当是原始森林么.”

  他一甩袖子.进屋闲坐.回想起之前在颜香馆里的事情.心中有种种疑窦难解.尤其觉得长孙笑迟的话最为奇特.忖那水颜香说给他生一窝小猪.长孙笑迟却说她不该拿自己姓氏开玩笑.那就怪了.长孙和小猪又有什么关系了.小猪……朱.难道他这长孙的姓竟是假的.他原本是姓朱么.难道他真是皇上的亲哥.他一个黑道老大.又怎么会和皇上是亲兄弟.绝无可能.可又总不会是义结金兰罢.

  他想來想去.总不可解.心下更是烦了:“奶奶的.我看是长江水产丰富.大鱼大虾的把他吃坏了脑子.又或是想造反想瞎了心.光是底下兄弟喊大哥不过瘾.整日妄想着皇上也管他叫大哥.什么这妃那妃的.杜康喝多的时候撒酒疯.多半倒管自己老婆叫过‘杜康妃’.哈哈.”

  待了一阵.屋里空荡荡的.除了床铺、烛台和小桌.再无一物.实在沒什么可看.无聊之余又來到院中.回看自己所住这小屋漆色明红.顶上琉璃鲜亮.门窗各处漆画精美.比之秦府屋舍少了几分雄壮.精致却远有过之【娴墨:外形】.料想客房若都如此.主人家定是有钱得很.可惜房子盖的倒好.屋里空空如也【娴墨:内饰】.就算不摆古董.搁几个花架花瓶装饰一下也是好的【娴墨:因见惯了秦府.方觉缺东西.看肥皂剧.背景里东西摆得满满.无一样能入眼.换个频道就觉得屋里忽然发空.一个道理.一部只写秦家院落.未带内装内饰.此处虚陪一笔.则秦府中各房各院.一时琳琅满目矣.琳琅满目不着一字.是写小常无心看.看此处觉空.在郑盟主家时不觉空.不是郑家与秦家一样豪奢.而是屋中有一人情热.便不觉冷.作者惯用屋院建筑侧透人情.】.这么做多半是怕客人偷东西.未免太小气.

  瞧着院中也沒什么景致.便走到墙边看竹.

  这一片竹植得错落有致.粗细均等.他手抚竹身抬头瞧去.竹冠顶部枝叶繁茂.织幻层叠.高近三丈.小枝上窄叶如削.虽是隆冬之际.叶片仍是绿而不黄.不禁暗暗称奇.

  脚步声响.一个年轻男子笑吟吟地信步而來.常思豪侧头看去.只见他身上穿象牙白色暖袍.蓝绒边打底.上有用银丝簪成的浪线.美而不花.随着他前进步伐掀來落去.动感十足.腰间斜挂着一柄汉装小剑.白鲨皮镶珠剑鞘.虎面剑格.珍珠母贝的柄片.精工细作.一见之下便知价值不菲.料是主人到了.忙拱手为礼.

  这男子仰面一笑:“常侠士可别误会.在下刘金吾.是这家护院武师的小头目.可不是主人呢.”拱手之间长袖垂落.露出白白净净一段手臂.左腕上戴着串青黑色的珠串.工艺粗糙.更衬得他肤如细瓷.常思豪微觉意外.见他身材比自己为矮.年纪倒和自己也差不多.说道:“原來是金吾兄.”刘金吾见他盯着自己手看.便又特意把左腕前伸展示.一笑道:“这是我从白塔寺请的骨珠.是三十六位修密上师的眉心骨所制.常侠士也很喜欢吗.【娴墨:前者闲言搭出耳戴金环.此处又來一骨珠.渐渐渗入密宗事.无痕有迹.初读一顺而过.是浅埋深放.拉线地雷也】”

  常思豪心想死人骨头有什么好.你弄这东西戴在手上.岂不晦气.摇头应付道:“还好.”

  刘金吾笑道:“听底下人说常侠士等顾姐姐等得不耐.正好我也沒什么事儿.就过來陪兄台聊聊天.免得你一个人闷了.我们大户人家规矩多.主人又忙.事情通报起來慢些.也沒办法.”常思豪听他说到“姐姐”.正是昨天和顾思衣说话那年青人的声音口吻.见他和和气气.心中亦生好感.拱手道谢.

  刘金吾扬颌笑道:“常兄在看竹么.”

  常思豪也抬头一起來看:“大冬天的.这竹子还绿着.真是难得.”

  刘金吾笑道:“这竹子是年初从江浙之地掘根植來.路途太远.中途要保持根部湿润可是不易.是以到得京师.十棵之中也只活一二棵而已.咱北方干燥.本來冬季叶片也是要黄的.好在咱们这院子临水.土质也好.又安排下人细心伺候.所以便无衰象.”

  听他语中颇有自豪之意.常思豪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心想你家主人富贵.爱怎么布置院子是他的事.人家有钱.你跟着美个什么劲.【娴墨:做奴才能做出优越感.是国人千年绝症.鲁迅先生那些话岂是无因.过去体奴性现在暴政下的顺从和助虐.如今无人可跪.就去做脑残粉追产品、追明星.总之心中要有个能跪下仰望的寄托.走到哪都甩几句我是我自豪才舒服.】

  刘金吾手敲竹节续道:“此竹名为‘雷竹’.阴干之后点燃.裂声如电.咱们院子里存着不少.这眼瞅着离过年也不远了.等到了除夕之夜.咱们一起烧來听听.比纸卷的鞭炮还要过瘾哩.【娴墨:过瘾二字.真富贵人家讲究话.所谓爆竹.就是过年烧竹子.后來都点鞭炮了.弄得火药烟大.灰头土脸.只能崩得人往边上躲.如何能“过瘾”.真真是好传统一概丢尽.烧竹子闻竹味听竹裂.可得木气.有助于來年春天生发.纸鞭炮除震耳震心.别无益处.或有人说.此言太玄虚.是不懂天人之道.要知竹是木中奇品.无皮中空有节.青时柔韧干时脆硬.恰是骨相.肾开窍于耳.肾又主骨.烧竹裂声能听出骨头开缝般感觉.所谓取类比相是也.通过耳窍影响骨头.影响人的生理.如吃核桃补脑同义.鞭炮的震动非骨相.过强伤肾.或又有人说声音和吃核桃不一样.那又是不懂音乐疗法.五音是调神的.宗教都搞音乐.何以故.都唱圣诗、念经文.何以故.那都是在调神.神调形自调.很多人到教堂诚心唱诗、到庙里或在家诚心念经.都能把病念消唱消.这不是神迹.恰是医学常理.只是被人误作神迹.说到竹子.其实人也是有节的.男子占八女子占七.每七八年身体有一个大变化.年轻时不觉.到老了过不去节就是坎了.越到老越该听爆竹.小孩有的禀赋弱.也不该放鞭炮.搞不好能放到尿炕.大人常说玩火尿炕.现代人说沒科学道理.是吓小孩的话.其实不是吓小孩.那就是玩火把骨头烤凉了.伤了肾了.不信的到野外拢篝火.烤时间长一点.离开细品.骨头里往外凉.肾主闭藏.闭藏被干扰了.晚上睡觉才会遗精遗尿.所以说传统医学不是玄学.是藏着不为人注意的道理.里面是隔着一层或几层的因果关系.】”

  常思豪脸上讪笑.心里寻思:“老子和你家主人道了谢就该走了.又怎会和你一起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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