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章 襟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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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XT下载WWW.XsHUOTxT.Com)(tXT下载WWW.XsHUOTxT.Com) 荆零雨急忙扯衣相拦:“小黑.我都跟你说了.你怎还恁地火大.我盟身在京师.与官府结交亦是必要的生存手段.太原府诸级官员有几个好人.秦家不也照样上下维持.”
常思豪大手在空中一挥.愤声道:“官府之人也罢了.只是与东厂勾搭在一起.须不是好汉的作风.绝响说到试剑大会之事时.曾提到会上东厂四大档头到了三个.当时我尚未留意.现在想來.若无绝大交情.东厂的头目又岂会那般赏脸.郭书荣华连当朝阁老的面子也不给.却能为百剑盟办事.只因郑盟主与冯保有交情.递了话去.这些可都是你盟中人物所言.不是旁人胡说.那冯保是何样人.你不清楚.当日太原城外.程大人家中.你说甚话來.”
荆零雨道:“冯保贪财好货.干涉内政不假.我盟虽与他有些交情.可那也不过是为了实现剑家宏愿.逢场作戏罢了.”
“哼.好个逢场作戏.”常思豪冷笑道:“逢场作戏的最终目的.便是拢络人心.培植党羽.控制内阁.登上权力的顶峰.什么剑家宏愿.还不是给争权夺势换个名称.”
荆零雨见劝不得他.叹了口气.回头将在守中殿内如何听到罗傲涵她们谈话的事简述一遍.解释给郑盟主听.
“呵呵呵.”郑盟主听完淡淡一笑.向后仰直了身子.倒有些如释重负的样子.道:“常少剑稍安勿躁.且请坐下听我一言.”他顿了一顿.见常思豪仍然直直站着.也不再坚持.搁下杯道:“我想先问一句.在你看來.什么样的人.算得上是好汉.”【娴墨:不直劝.是会劝人者】
常思豪负手向窗.不去瞧他.甩声道:“也不须如何了得.国难当头能挺身而出.路见不平能拔刀相助.就够了.”
郑盟主击掌道:“好.这般人物侠勇义烈.确是很了不起.不过.国家危难之际.并非多少义士舍命就能挽回大局.民间不平事多.纵然每天拔刀救苦.又能助得几人.所以你眼中的好汉义士虽然难得.但目光眼界未免不够开阔.看不清天下的大势.”常思豪回身直视他道:“看得清也罢.看不清也罢.总之他们做着实实在在的事情.总比你率着盟中人物每日里琢磨着如何钻营.如何攀权显贵.甚至勾结东厂这般行径强得多了.”
他这话已是说得极不客气.直如破口大骂.荆零雨和小晴的脸色都变了几变.甚是难看.
郑盟主哈哈大笑.道:“孔明不出山.安能治得蜀国天下.我不是在自比诸葛丞相.而是在说明一个道理:要真正地利惠世民.必须要主动地去掌握权势.绝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权柄如刀.本无过错.关键在于握着它的是什么人.又用之來做什么事.试问连说话的份都沒有.如何能将你的想法颁布出來.传播开去.更遑论能够执行实现了【娴墨:偏有这话说.偏又有道理.可知世间事实难言.清官有时不办事.不贪污.只是个牌位.又对百姓有何益.权都在用上.】.”
常思豪愕然一怔.猛忆起自己在酒楼上与那两文士的对话.心想不错.若是无权无势.纵然如朱先生那般胸怀锦绣.岂非也只能在酒桌上空发议论而已.心念这一转.怒容稍稍敛和.仍冷冷道:“你们这些人以剑家自命.口口声声说要革弊布新、安邦治国.也无非是空口白话罢了.若真有金石之见.只怕早就传扬开來.怎在市井中听不到一字半句.”
郑盟主不慌不忙地呷了口茶.微笑道:“革弊布新、安邦治国.虽只是我剑家宏愿的初步.却也是一切未來之根基.此非空口白话.而是有着具体的实施方略和切实的执行办法.然而这一切只有在朝野间取得了相应地位和话语权.才有意义.宣之于外.并无益处.反倒成了真正的空谈.【娴墨:人无大奸.办不得大事.奸是好是坏.武侠小说中多是道德绝对主义.问題就在于把事情简单化.读來无可思考.便无意思.】这本是我盟一项重大秘密.但观常少剑性情直爽.心系国民.实与我等殊途同心.此间更无外人.讲來亦是无妨.”
他搁杯于桌.继续道:“国泰则民安.此二者互为因果.要令天下苍生能生活稳定.安居乐业.不是抱打不平.行侠仗义.杀几个贪官污吏就能办到的.【娴墨:话虽如此.然民心士气亦不可忽.当今社会沒有见义勇为.却成盛世.此极不正常.正该弘扬侠气.让男儿扬须立眉.以担其当】我大明自世宗以來.积弊已深.沉屙难起.非以大魄力执行变法.难以改变.但遍观诸史.历來变法所遇阻力极大.均难以贯彻执行.多半中道失败.改复旧制.导致国家进一步衰落.百姓生活更加火热水深.”
他说到这里.眉锁心愁.神情透出深深的忧意.略吁了一口气.续道:“我盟中诸剑在论会上集思广益.都觉变法树大招风.不易成功.而国家旧制.仍有可取之处.只是在各阶层实行有差.与其冒险变法.倒不如在旧制基础上略加改动.另外加大贯彻力度.使得纸上空文能真正落到实处.这样虽然不够彻底.却是现阶段最为实际、可以真正拿过來实施下去的治国方略.”
常思豪道:“怎么改动.如何贯彻.虚头大话谁不会讲.”
郑盟主对他的态度毫不在意.淡淡一笑道:“好.你愿听.那是再好不过.我等总结出來的具体办法.归纳起來也简单得很.比如当今朝议杂乱.处理同一件事.意见难以统一.或处理起來前后自相矛盾.说起來洋洋洒洒.实则空洞无物.这类情况导致各处官员办事效率低下.必须改变.凡事不能七嘴八舌任人胡言.须得慎之于初.考虑周道.令下不改.切实执行才好.呵呵.用你的话说.就是让官员们别说虚头大话.也來点具体的听听.”【娴墨:此一番说朝廷法令】
小晴在侧扑哧一笑.眼睛瞄着父亲.掩住了嘴唇.
郑盟主继续道:“倘能如此.官员们重新走上正规.开始办实事办正事.就产生了一个问題:事应该怎么办.现在实际情况是令下不能行.官员间相互推托.反应迟缓.宛如死水一潭.要改变这种现象.就得让他们重新把诏令重视起來.要求上令下达之后.下属必须将办事情况和进展、结果如何、处理中产生什么问題及时回报.事情做错.要罚;不做.要罚;迟做.也要罚.官员们不迟懈.不怠惰.如此令下能行.方可一路畅通.”【娴墨:第二番讲如何执行】
他说到这.见常思豪默默而候.知道他已经把话听进了心里.缓缓续道:“俗话说的好.无规矩不成方圆.现在的情况却是法不能规.权凌其上.汉时桓宽《盐铁论·申韩》中有云:‘世不患无法.而患无必行之法也.’意即..国家不愁沒有法律.就怕沒有切实按法执行.官员们犯了事情.相互间托情弄友.徇私舞弊.百姓们打起官司却扔入大牢便无人问津.这种情况必须根除.还世间一个公道.”
常思豪涩涩道:“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哼.说得容易.可惜.世上就有过一个包公.”
郑盟主点头:“是公就有私.是私就有弊.公平二字自有以來.只怕都是相对而言罢.公平与否.还要看來做评判的人.如今各府县官员之中.有多少是靠吹牛拍马、阿谀奉承升迁上來的小人.靠他们來维护公平.便是痴人说梦.所以还应清理官场.核对名实.对在任官员都进行考课品核.将那些贪墨之徒剔出.让国家得以有才可用.也让那些有能力、肯做事的人也能得到发挥的空间.韩非曰:‘循名实而定是非.因参验而审言辞.’即此道也.”【娴墨:第三番讲执行监督】
常思豪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心中怒气转和.问道:“假使真如你所说.倒是大大好事.可这只算是朝廷里的事.鞑子呢.土蛮呢.他们年年在边境打转.不时攻进国内.大杀一通.这才最让人头疼.”
郑盟主笑道:“我便知道你心中所想.必然离不开这个.不错.树欲静风不止.就算咱大明上下一心想清明内政重整朝纲.但是这几大外族.始终不会闲着的.现如今虽然南方倭寇稍息.但鞑靼生乱.土蛮猖獗.瓦剌搅闹.藏地不安.若不下大力气整饬军备.强固边防.则国无宁日矣.打仗军备最重要的是钱粮.钱粮从哪來.只能从百姓身上來.百姓不富.哪來的军供.《尚书·五子之歌》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可见民生之重要.古人说‘良心丧困地’、‘贫穷起盗心’.是一点不差的.百姓衣食无着.岂能不生盗乱.你看现在各地豪绅瞒混拥有田地的数目.逃避税收.而普通百姓仅有薄田几亩又要上缴重税.导致富者愈富.贫者更穷.逼得民变频繁四起.再这样长期下去还了得.民穷则国困.沒有钱.一切都是空谈.所以富民乃第一要务.而富不能守.又为他人作嫁.须强兵以为保障.故一方面须固邦本培养民生.一方面又要整饬武备加强边防.此两者相辅相济.不可缺倚.不可偏重.”【娴墨:第四番讲经济推动】
常思豪生在农家.听到关于土地的事情自是关注.问道:“别的我懂的不多.但方才你所说的豪绅瞒地逃税之事民间确实在所多有.那些有钱人地多税少.赚得盆平钵满.穷家小户地少税重.想要吃饱都难.更沒余钱去贿赂官府.这情况谁都知道.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郑盟主微微一笑:“此事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其实只需下令全国.重新进行土地丈量.将瞒报、谎报的地清查出來.重新造册登记即可.同时兼带着整顿吏制.尤其要惩办底层小吏中那些贪墨之徒.上下一清.则大事可成.”【娴墨:第五番.讲经济推动要靠振兴农耕.中国农业大国.至今依旧.可知农业是重中之重.以上四番.全落实于此也.现在四处强迁.夺农民耕地搞开发.真亡国灭种之道.】
常思豪心想往昔在家乡.大伙虽然对这些事头疼.可也只能是对坐抱怨而已.根本想不出任何办法改变解决.而这些东西在郑盟主眼里.似乎根本就不算什么.两三句话.就如同金针破疱.一下子点透了.想想国家真若按他所说.能够如此整改.乡民们家家有地种.有粮吃.肯定高兴得发疯.一时间眼睛亮起.大感欢欣鼓舞.
郑盟主微笑道:“其实方才郑某所说这些.一言蔽之.便是‘整饬内政.富国强兵.’八字而已.乃是由郑某针对现阶段的国情提出初步构想.经我盟诸位剑家讨论合议而成的一点浅见.未审常少剑对此有何看法.还望见教.”说到这掩手倾身施礼.一副诚心诚意问道于人的姿态.【娴墨:装了.下笔是褒是贬.专以此笔瞒人】
常思豪脸上刷地红透.忙退避道:“您所说的治国方略实实在在.条理分明.常思豪痴人一个.只知道拿刀砍杀.不懂天下大事.何敢胡乱参言.方才.唉.方才我说的那些话……真是无礼取闹.丢死人了.”拱手过头.折下身去.
郑盟主一笑抢身上前.插手将他双肘托住.道:“贤侄不必如此.你大义在胸.是非分明.话不藏心.不愧为一条直性好汉.小小的一点误会又算得了什么.”
小晴见一天云散.一面倒茶添水.一面笑吟吟地道:“常大哥不必惶惑.爹爹确实不曾真恼你.我盟访客中有不少慕名而來.为的不过是沾沾我盟的光.提高自己身价或满足一下内心的虚荣.一见面满口谀词腐调.少有敢于见疑问难之辈.这等人物.最为爹爹厌烦.他闲时常说.圣人未必真圣.贤人多有不肖.尧何人也.舜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人要敢于藐视.敢于怀疑.才能无限度地向正确接近.他这人呀.就是有挨批的瘾.你当面指责他.他高兴还來不及呢.”郑盟主大笑.也好言慰抚.常思豪见他如此.心中更感不是滋味.再拜谢了.
两人复归于坐.郑盟主知道他还有个心结未曾打开.便道:“贤侄痛恨东厂一些人的作为.其实我又何尝不如是.然而他们的后台根基是中官.也就是太监.这些人整日服侍皇上左右.有时奏折上写得句句金石.字字泣血.还不如他们轻描淡写地在皇上身边吹两句边风.我盟一则有着自己的构想要实现.一则又身处京师重地.与他们打交道是避免不了的.而且就算将來在内阁中物色到合适的人选.能将这几条方略推行实施.中间依然少不了中官太监的帮助、各阶层官员的支持.水至清则无鱼.官场之中清如水明如镜的人有几个.人皆有私.有私就有弊【娴墨:试想馨律肯行食因法.舍身为药.可算最无私.却仍收秦家的地契布施.虽是以恒山一派的身份收.然最终受益者谁也.可知一个私字真难逃】.这也是避免不了的.能交一友.不树一敌.关系上只要能维持的还是要尽量维持.既然要做大事.就要忍小忿以养全锋.不能一味把目光放低.纠缠于别人身上的毛病等等细枝末节.”
常思豪听他说这话的同时不住点头.然而联想到内阁、六部、言官、东厂……等等等等一直以來的所见所闻.心下忖道:“每一群势力都有相应的派系.每一派系都有自己的人脉网络、共同利益和目标.这些个或虚伪.或奸狡.或无能.或冷酷的人.干着贪污、受贿、枉法、专权的事.而百剑盟却能与之安然相处.打成一片.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政治.要做大事.就要牺牲一些做人的准则.那样又有什么是非可言.道义可讲.”
郑盟主瞧出了他的心思.笑道:“贤侄一时想不通此节.倒也无碍.日后多多参研剑学.便可渐渐明白.”
常思豪听他忽然由政治转说到武功上.大觉突兀:“剑学与这有什么关系.”
“当然大有关联.”
郑盟主笑道:“达摩在少林留下拳术传承.世人多以为其意在强僧护寺之用.其实这是他给后人参禅悟道留下的方便法门.因他晓得体悟比心悟容易的道理.初学武者多自拳术起.由形入意.自外而内.日久功深.可使身体强健.体健则心灵.心灵则易悟.见鸟平翼反升.明其借气之妙.见蛇腹地疾行.晓其蜿蜒之功.此灵犀一现.拳术已达顶点.就可学剑了.剑学讲轻灵绵巧.水软银柔.久习可脱重祛滞.改变心性.我盟剑家能以剑澄心.心剑通明.登达天下武学之上乘妙境.便是据此‘体悟’之道.有了这般境界和灵性.用來处理凡务俗事.自是看得透澈.解得明白.比如咱们刚才说的事情.只要参透了剑学中‘圆缠走化.舍已从人’的道理.就会懂得如何平和地看待一切.不会再有过多的负担.”【娴墨:身体受心理影响.谈病最佳.得场小病.常有感叹.生死大病.更不用提.人身心难分.以身修心.确也是条道路.】
..舍己从人.
常思豪听到这四字.蓦地想起黄河边与宝福老人用木柴对剑之事.登时想到:“舍己从人乃是以退为进.以让代攻.郑盟主虽看似在‘从人’.实则是在‘用人’.面对这样一个腐化的官场.纷乱的朝廷.强硬与对抗.于事无济.小处的牺牲正是巧妙的周旋.最终能转化为全面的胜势.笑到最后的还不是他.”
想到这里.思绪不由得更加纷杂起來:人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偏偏这世上的君子.确也真沒见着几个能办成大事的.真正办事的人.都得紧扣实际.不惧毁誉.不屑虚名.甚至为达目的要不择手段.话是说着难听.可他这番剑家宏愿如果真能得偿.天下间不知有多少百姓受益.之前做的事情中.只要大节无亏.不算过分.又有什么不可以接受的呢.廖孤石曾说盟中尽是狼子野心、下流无耻之人.多半是眼中见不得肮脏.又不屑沟通.沒能明白郑盟主的苦心.【娴墨:年青的叛逆最可贵.人生來都是真人.渐渐才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小常有这想法.已是在蜕变中.这也是他接下來能在京师与多方周旋的内在根因.】
荆零雨心中另有别事.哪听得进他们说的这些.见缝插针道:“什么国家大事.剑学道理.我一个出家人.可沒兴趣听了.郑伯伯.我只问你.对我表哥的事如何看法.”
小晴一笑:“你这出家人对国事沒兴趣.却对自己的表哥有兴趣.倒也奇怪.”荆零雨回眼向她微嗔.转过來嘟着嘴继续道:“似乎在你心里.也认定了修剑堂笔录是我哥哥盗的.是不是.”郑盟主道:“你不必急.此事我自有分教.”荆零雨皱眉道:“我怎能不急.申二哥死了.笔录丢了.我哥哥身上背了两个黑锅.江湖上沒个容身之所.每日里东躲西藏.这日子是好过的么.”常思豪也道:“小侄见过廖公子出手.由剑知心.他虽然性情很孤.却急公好义.应是面冷心热之人.想必不会做出非仁之事.望盟主详察.”【娴墨:孤只是落单.独是太自我.孤和独一外一内.大不一样.廖孤石其实不孤.他是独.】
郑盟主默然良久.叹了一声.道:“不必你们分说.我也早就知道.杀申远期的确实另有其人.修剑堂笔录也不是他盗的.”
荆零雨惊声而起:“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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