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早些时候
江澜儿正在练字，便见小桃走进了屋，“小姐，婢子把小旺带来了。”
因为东院是小姐的所在，小厮等前院下人不得入内，当然他是由大小姐的贴身丫鬟带进来的，护卫也不好干预什么。
赵小旺站在门外，请安道：“大小姐吉祥，小的是赵小旺。”
江澜儿一摆手，“让他进来吧。”
见小桃和赵小旺仍然迟疑着没有动，担心着男女有别的规矩，江澜儿又发了话：“江湖中人，不讲究这些劳什子。再说我和他是有要事要讲，如何能在门外一问一答？”
小桃思索半晌，便按小姐的吩咐将赵小旺叫了进来，但还是站得离江澜儿远远的。
江澜儿看了一眼此人，眉目清秀，果然是子若母样。
她没有直接说事，反而先寒暄道：“听小桃说你们二人是同乡？”
赵小旺虽然见过大小姐的次数不少，可还是头回感受到这位嚣张跋扈的大小姐这样般温柔近人的态度，有些受宠若惊地愣出了声。
小桃戳了戳他，方才恢复了清醒，忙点头道：“是，是。”
“听说令堂虽是厨房管事，可你仍做着采办送货类的辛苦活。”
想着模样清秀透着股机灵劲的赵小旺，却是个憨厚木讷的人，江澜儿咂了咂嘴。
“是，但小的不辛苦，小的娘说男儿就要多历练。”赵小旺的话透露着朴实无华的味道，若是平常下人说出倒像是虚情假意，偏偏他说出来就显得格外真诚。
江澜儿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是个孝顺的孩子，不禁莞尔道：“好，你回去就和三娘说以后在东院做事，不再是前院下人了。”
府中下人自然也分三六九等，除了以管不管事区分以外，还有就是前院和后院的差别，前院活多人累钱少，后院活少人轻松钱多。
“啊？”赵小旺挠着后脑勺，有些为难地说道：“那我还要回去问问我娘……”
小桃看了他这憨态可掬的模样，在旁边捂着嘴憋笑，“你个呆子，大小姐吩咐的你还废话，这可是多少人想要也要不到的好事呢。”
“好，你回去问问吧。”江澜儿答应道，随即又准备说起正事：“小旺，如今冰价多少钱？”
赵小旺想了一下，立马答道：“安市面上的标准尺寸，一块冰的价钱是八十两银子。”
“什么！？”江澜儿有些吃惊，记忆中以往夏日冰价是二十两到四十两一份，“为何价格翻了一倍不止？”
说起这个，赵小旺也是叹气道：“如今市面上的冰都被江州商会的店铺给垄断了，价格都由他们说了算。周边府县的冰价连带着也飞涨。”
看来情势已经十分严峻，江澜儿心生一计，恳切地说道：“小旺啊，这次请你过来是想叫你帮我一个忙。”
“小的不敢，有事您直说。”赵小旺回道。
江澜儿先让小桃出去瞧瞧屋子周围有没有扒墙根偷听的，确认无人后才娓娓道出所求之事……
过了一会儿，赵小旺带着重任离开了东院。
快到晌午的时候，江澜儿和小桃按着计划做好了所有准备。
东院的庑廊下摆放了不少桌子，丫鬟婆子们在小桃的指挥下端上一碗碗酸梅汤、绿豆汤等消暑之物。
刚好天气闷热得厉害，喝点这些东西最是解渴了。
以往这些人做事一副消极怠工要死不活的状态，如今听说大小姐要请自己喝冰镇酸梅汤、冰镇绿豆汤，激动下干活麻溜得不行。
那可是冰！如今冰价一天比一天贵，有些小富人家都不一定用得上冰，莫说他们这些下人了。
见所有人脸带着笑意和激动将所有需要的物件放好，江澜儿便打开冰鉴，让他们舀出碎冰放进汤碗里，
冰鉴一开，满满一盒的冰块，众人皆呆住了。东院已经好久没去冰窖领过冰了，如何能有这么多的冰存放其中？
众人抱着疑问将冰镇解暑的甜汤喝下，有的说着感谢大小姐的话，有的只想再多喝一碗，也有那多事的存心不善的带着消息趁没人注意溜了出去。
江澜儿的眼角瞥见那人离开了东院，却又装作浑然不在意，也拿着一碗冰镇酸梅汤喝了起来。
东院正热闹得起劲，等候喝汤的下人在门口排起了长队，连门口的护卫都一人抱着一碗冰镇酸梅汤喝着。
“大小姐真好，赏给俺们冰吃。”
“是啊是啊，大小姐刚才还跟俺说话呢，像是变了人……”
一洒扫丫鬟刚喝完一碗给大小姐道了歉，转身准备离开东院，不料撞到了一婆子。
“哎哟！”那婆子看了一眼面前的人，骂道：“你个不长眼的贱婢！还好撞得是我，要是撞到二奶奶，让你吃不到兜着走！”
洒扫丫鬟吓得腿肚子直抖，连忙低下脑袋，伏地而叩个不停。
“罢了。”说话之人乃是吴氏，江旭的夫人。
吴氏既是江旭唯一的内室，又是他的正妻。如今，整个江府只有西院这一户男丁，吴氏又管着阖府上上下下的事情，地位自然十分尊贵，人人都恭敬地称一声“二奶奶”。
“把这些人遣走。”吴氏不咸不淡地说道，然后径直跨进了东院。
瞬间，院门口和院子里的人见吴二奶奶来了，立马散了个空空荡荡，只剩下东院的人仍垂手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吴氏家境贫寒，本也是江府里的一个丫鬟，但因为嘴甜会来事还长得不错，得到了江旭的注意。江老爷子对这个义子的婚事并不在意，便在两个人珠胎暗结后让他们成了亲。
此人自然有一身的好本事，既哄得夫君江旭不纳妾，又能管得江府上下老老实实。
吴氏有双凌厉的丹凤眼，朝着江澜儿飞去，又扫了一圈庑廊下的汤碗和桌子，质问道：“澜儿，你们在做什么。”
“我们在做什么这不明显吗？喝汤啊。”江澜儿的态度十分漫不经心。
“那二婶问你，哪里来的冰？”
“不是从哪里来的，而是东院自己的。”
吴氏示意身旁的管事婆子站了出来，婆子尖声念着手中的簿册：“东院冰例已经用完，近几天内未曾领过一次冰。”
“澜儿，你听到了吧？”吴氏扬了扬眉说道。
“听到了啊。”
吴氏见江澜儿仍在装傻充愣，心生出大大的不悦：“那你说说东院的冰哪来的，哪有这么多的冰让你来邀买人心，竟分给下人们使用。你弟玉郎夜晚读书辛苦，冰都不够使的。”
江澜儿面不改色嘴角仍挂着笑，心里暗思：终于说到正题了。
“就是东院用剩下的呗。”她不紧不慢地回道，又翘足坐在了廊下的条凳上，凳子热得有些烫屁股。
吴氏的脸登时就绿了，“你念，冰窖的刚刚少了多少！？”她对着管事婆子令道。
一声断喝，管事婆子也吓了一跳，颤声回道：“刚、刚刚，少了，五日的量。”
其他下人一听，窃窃私语地议论起来，又得管事婆子一声吼，才安静。
江澜儿表情无辜地反问道：“与我念这些干什么？”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见她还是这副模样，吴氏的脸一下子红一下子青，气的不打一出来。
那管事婆子却阴阳怪气地争论道：“大小姐今日用了这么多冰赏人使，怕这冰就是从冰窖偷的吧，前有纵火烧仓库，今又冰窖偷冰……”
“啪！”话还未说完，婆子就被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得头晕眼花，撞在了檐下柱子上。
江澜儿收起自己的右手，嫌弃地拿起小桃递来的手帕擦了擦。
“你！？”见自己的心腹被江澜儿抽了巴掌，仿佛也打在了自己脸上，“打狗还要看主人！江澜儿，你太过分了！”
“啪！”江澜儿刚擦干净右手，又伸出左手打了吴氏一个巴掌。只是刚刚还站在她身边的小桃不见了，不知去了何处
站在一旁的下人都惊呆了，瞪着眼睛看着这一幕，手紧张地捏着粗布衣服的角，凉意一下子袭满全身。
半晌没人说话。
“你、你、你！”吴氏气得嘴直哆嗦，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想去捂脸但又不承认自己被打的现实。良久才定神，从牙缝里狠狠地挤出了两个字；“贱人！”
“啪！”
吴氏双手捂着双脸，心中得怒火坛子炸了，对着身旁的管事婆子等下人吼道：“你们几个人瞎了！还不动手！？”
几个婆子反应过来，立马就要冲上去揪住江澜儿。
“放肆！”
江澜儿敏锐地察觉到是老爷子的声音，抬眼望去，果然是他站在院门口，后面还跟着江旭等人。
众人皆要发愣，江澜儿抢先一步，跪在地上朗声道：“爷爷！”再一抬头时，已经是满脸泪水。
江老爷子看见孙女的脸，心里咯噔一声，这张面庞多像自己死去的儿子天阙，不禁哀痛道地将她好生拉了起来。
他咬了咬嘴唇，恢复了肃然的神态，表情严峻地盯着吴氏和江澜儿，“发生了何事？”
吴氏刚要开口，却又被江澜儿抢了先，将吴氏带人如何诬陷她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吴氏刚辩解什么，可又无从下口，江澜儿所说的都是事实，只不过从她嘴里说出来好像就是自己以大欺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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