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前尘3
重寄骚了骚头,拙舌开释。
“帝姬有甚好当,我保证,你做我妖王的妹子快活胜过那九天的帝姬,快些好起来吧,我定要与你焚香祭果,八拜而交!”
说完,又感慨万分:“若非你骂醒,本王早已是孽海中的一具鱼尸,又何来机会见得洛玖!此恩胜过牵线的月老、造命的司命啊!”
云萝浅浅一笑,显然没想到自己因一己之私骂醒重寄,却被他感恩至此,只是心中忧虑甚多……
此时的天界已非从前,想必二殿下青楠已承袭了天帝之位。
而那位看似温软娇媚的妹妹青芙历来野心勃勃、心思缜密,必不会放过她,亦会对哥哥云华的儿子景清斩草除根。
他们应会坐实她与云华哥哥弑君谋逆之事,唯有如此,天界的帝位与权势方能牢牢掌控于手中。
思量几翻,遂摇头,轻言婉拒:“天界定会追捕于我,而我身负之事想来会连累妖王,结拜之谊且推后些吧,妖王的盛情云萝心领了!”
既然她出言婉拒,而重寄也非细腻缠绵之人,自然是遂了她愿。
只是笑道:“虽然我不惧那九天的兵将,但也能体察你的苦心,只是莫再一口一个妖王唤我,唤我重寄便好,待你事毕,你再改口唤我哥哥!”
“从我昏迷至此,不知过了多久时间?”这话云萝问得有些心颤。
可当重寄说了她已昏迷一年有余,便再也躺不住了,任重寄笨嘴拙舌相劝也要起身,于是重寄便恼了。
一把将云萝肩头按住,重寄语气重重:“你好不容易才活过来,此时身上修为已尽,怎地如此不听劝?即便是要复仇,也须待伤好、修为复归后方好实施!”
云萝红了眼,须知,妖间一年,天上一月。
不知景清是否还躲在那间廉贞府的婚房里?这一月余的时光,景清怎么熬?是否已被擒获?
复仇之事显然目前她力有不逮,但将景清从天界带走却是她尚可努力之事。
“你要办何事,说与我听,我替你去办!”重寄拍着胸口应承。
云萝是相信重寄的,从他将她自孽海中救出,又苦心医治,还有什么不能讲与他听的呢?
重寄于她这落难帝姬而言,非为朋友亦乃恩人!
当她将与玉衡的过往,及大婚当日发生的事讲与重寄听后,重寄便拧着眉头骂骂咧咧起来。
“这玉衡我倒是听说过,说是北斗七位星君中最为年少的,入主廉贞府才短短一千年,可洛玖把他夸得一朵花儿似的,说什么玉衡一舞,若天落银河倾,没想到他却是这么一个薄情寡义,权欲熏心的,老子实在不喜欢他!”
说罢重寄又愤愤不平:“你们仙子神女的,尽爱这些徒生俊美皮相的虚伪神君、仙君的,看看老子,英气勃发,胸怀宽广……”
云萝帝姬本还沉浸于往昔不值中,一听重寄自夸,不由打趣:“所以妖王宁蹈孽海死,也不欲为情困?”
重寄挠挠头,笑将起来:“我重寄活了十几万年,向来表里如一,唯爱洛玖一人,从未做过对不起……”
话未说完,却看到云萝长睫颤微微垂下,盖住了眼眸,便觉话有不妥,立时把尾话收住。
忙岔开话题道:“打探那小天孙景清之事非难事,眼下洛玖已愿见我,老子且潜入九天向她打听便是……”
云萝想要起身致谢被重寄死死按在榻上。
略沉吟,重寄叹息:“只是洛玖前次讲的话实让我为难!此次再见她,须得给她个口信才是!”
云萝问询何口信,重寄解释:“洛玖要我散尽十几万年妖力,转道修仙,我尚未考虑清楚!”
听了重寄的话,云萝帝姬又止不住想起了往事。
三千年前,她助玉奴渡劫化形后受伤。
养伤时,曾于泽玉谷中和玉奴共渡过一段不短的时光。
那日,一场倾盆早雨停歇后,泽玉谷中的水汽正如烟似雾地弥散满天,一道七彩虹桥堪堪落在了她与玉奴身处。
玉奴于烟霞云雾中、于那七彩虹桥下跳起了一支绝美蝶舞,漫天彩蝶中玉奴的舞姿虽柔美却不乏刚毅潇洒,迷得她心神难稳,心动难抑。
一曲舞毕,玉奴含羞带怯向她剖白心迹,她亦曾与玉奴讲过一翻差不多的话。
她告诉他,仙妖殊途,望他努力修仙飞升九天,她定于九天之上等他。
只是不懂,为何努力了两千年修仙飞升的玉奴,在着任玉衡星君后,即便她修书告诉他自己便是助他渡劫的仙子,他依然变了脸。
如今,他为星君,她为落难于妖界的堕仙……这人心与世事,还真是难测呢!
沉吟良久,她方启唇:“仙妖殊途,既然洛玖仙子说了让你修仙,便应是下了愿与你结为仙侣之心!”
重寄显然不太情愿,他蹙眉道:“可仙道约束甚多,本王自由天地间十几万年,忽而转道修仙,岂不被小妖们笑话死!”
遂又叹息:“我与洛玖的事且放上一放,倒是那小天孙甚为可怜……”
一句话若重锤砸在云萝心上,令她心痛难抑,泪盈于睫。
重寄说走便走了,出了宫门外一个振翅便遮天蔽日,转眼杳杳于九天。
云萝手扶着宫门殷切相望,浩如碧海的晴空九天,终是自己眼下回不去的地方,只得在这段时日只能静候消息。
坐立难安等了好些日子,重寄终于回来了。
回来时巨大的羽翼在禾花宫的地面上投下了浓重的阴影,玄黑羽翼上滴下的情煞孽露如让禾花宫的天空下了一场倾盆大雨。
云萝躲入屋门避水,手扒着门口一脸惊异问:“怎么,又去蹈海自尽了?”
收起羽翼化出人形后,重寄不顾一身水液淋漓,踩出一串湿漉漉脚印步便入了屋内。
一面走一面碎碎念念:“倒霉催地怎么就碰上破军星君那婆娘了,把老子追得无路可逃,便只得又跳入了孽海内躲她!”
原来重寄飞上九天溜去找洛玖,谁知洛玖未能从他口中得到弃妖修仙的准话,便气乎乎将他赶了出去。
他守在洛玖的住处苦求了许久,又向洛玖打探景清的消息,洛玖却只让他滚。
无奈,知晓云萝等得急,于是重寄便滚了,振翅飞上三十三重天,潜入于天帝青楠的玉清宫内探听消息,却依然不得而知。
重寄不死心,便又溜去与云萝牵绊甚广的廉贞府。
哪知还没入得宫门,便迎头遇上了红袍银甲的破军星君,破军星君应是来找玉衡星君,她一探得周围妖气显露,便一挥手中银枪将他从虚空里逼了出来。
“你不知道,那婆娘好生凶恶,一柄银枪挑出漫天梅花。老子又不愿意和女人打架,只得一路逃……”
“……偏生她一路紧追不放,老子逃到第三重天被她带的兵封了退路,只得跳海了……”
“……好在那婆娘不敢跳海,心中定是生了对哪个神君的情!”
重寄发泄完,一屁股坐到玉几上,一脸怨气。
云萝倒是知晓破军星君性子的,明明一介女儿之身,脾性却颇肖男子。
她一开心便要找人比试拳脚,一生气更是打架打得愈欢,说话也是直来直去,从不管会否得罪何人。
云萝很是欣赏这位女星君,不过与之鲜少交集,难得说上话。
“云萝,我此去惊动了天庭,九天之上应会戒备愈严,待再过两日我复又去,你莫要急……”
可她怎能不急,一日不知景清的情形,她悬着的心一日便定不下来。
油煎火烹般又过了几日,重寄便又上了九天去,临行前千般叮嘱云萝好生休养,静待消息。
小妖们见妖王视云萝甚重,自然不会殆慢,殷勤直往这禾花宫送好吃好喝的,恨不痛亲手给她投食喂药,若大王回来时这姑娘好了起来,大王定会赞赏有加。
云萝望着玉几上堆积如山的美果佳肴,她哪里吃得下。一想到景清她便坐立难安,心急如焚。
可重寄此去又是十几日沓无音讯。
云萝焦虑中越发憔悴不堪,可终是体虚乏力,别说飞还九天救景清于危难,便是多走几步都喘得紧。
那麻衣绿辫的白老头儿因送参须又来了。
云萝一见到他便夸他哭丧哭得甚妙,白老头儿尴尬得满脸老褶都泛起了红。
“云萝姑娘莫再取笑老儿!”白老头儿讪笑嫣然。
云萝半倚着榻背坐起,一脸真诚夸道:“哪里是取笑了,若无白老伯嚎丧……不,致哀辞,想来我还昏睡难醒。只是未听得白老伯其它唱辞,实属憾事,可否尽唱与我听?”
“咳!好说好说!”白老头被夸得眼角抽了抽,打断话题转而关切:“这哀辞听多了伤魂神,云萝姑娘伤得重啊,一身修为竟然一丝不剩,须得好生调养调养。”
一语惊醒梦中人,云萝收起调笑,倏地探出手去握住了白老参鸡皮累累的手,恳切相问:“白老伯,我想问问,可有快速恢复修为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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