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身上外套滑落,宋卯卯条件反射伸手去接,不料一只手比她更快。
温热的大手堪堪擦过她腰侧的肌肤,隔着一层薄薄的夏衫,一触即离。宋卯卯身子一缩,僵在原地。
下一刻,
她看见男人抬起手,修长有力的手指提着黑色西装的领子,缓缓上抬,慢慢地盖在她身上。
宋卯卯整身子再度被外套覆盖。
鼻息间都是他的冷香。
还不待她做出反应,男人劲瘦的腕骨出现在眼前,脖颈见似有什么冰凉物体划入,把她恼人发丝拿出来。
竟是他的手指。
宋卯卯茶色眼眸倏地凝住,视线不由落在他身上,十几度的车厢温度,主巳照旧穿了件黑色衬衫,贴身剪裁的高级布料很好勾勒出他肌肉线条,遒劲有力,蓬勃欲出。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赤裸,男人蹙眉回视。
“……”
这种看禽兽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宋卯卯讷讷收回视线。
她无意冒犯,只是觉得他足以媲美冰箱冻鸡的手上温度,或许更需要这件外套。
“老板,谢谢您的衣服。”
宋卯卯小心翼翼递到他面前。
火车正好途径隧道,然则昏暗光线下,仍能看出女孩的小脸冻得煞白,还有失了血色的花瓣唇。
主巳记得,那唇原本该是嫣红色。
他说:“洗干净再还我。”
“……哦。”
这是嫌弃她了。
反正已经被她玷污了,宋卯卯于是很没有心理负担,心安理得地重新盖着了。
耳边是周围人嘈杂的交谈,还有火车行驶过轨道的轰隆声。
静,只有他和她这一方角落格外静,格格不入。
宋卯卯扒着车窗,眼眸没有焦距落在窗外渐退的景象上,脑海里莫名浮现起那些年黑夜他跟在她身后的身影,清冷、瘦削、孤寂,沉溺于黑暗……
就好像他本是她的影子。
“出差。”
耳旁忽地落下一道冷硬的男声。
宋卯卯回头,对上他隐晦不明的黑眸不由眼神一晃,慢半拍反应过来主巳是在回答她一开始的问题。
“……哦。”
其实她并不关心主巳去哪,只是睡醒甫一见他太过惊诧,嘴比脑子快下意识问了出来。
这趟绿皮途经二十多个站,费时一天一夜,终点则是她此次的目的地——连榆市。
宋卯卯自觉扮演好休假小职工的本分,也不好奇打听大老板这种‘跟你多说一个字都影响我一秒钟几百万上下’的人为什么亲自出差。
又或者是天晟有开展了什么项目。
这通通的一切,宋卯卯并不担心。
不过身边多了个熟悉却又不太熟悉的人而已,忍忍就过了。
只是有些事能忍,有些事却不是能人所能忍了。
宋卯卯抬头,天生略浅的桃花眼藏着细碎星光,带点期待,带点无措,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男人似乎察觉,侧头瞥来,眸色淡淡。
她许是不知,自己这番模样像极了森林里偶遇猎人的小鹿,表情无辜,睁着懵懂大眼企图让猎人心软。
只可惜猎人一旦狩猎,至死方休。
主巳喉结微不可察滑动了下。
“嗯?”
宋卯卯也不说话,眨着湿漉漉的长睫,慢吞吞抬起手,意味明显地捂住肚子。。
黑鸦鸦的青丝垂落下来,露出小而微粉的耳尖。
主巳默然几秒,
忽地懂了。
起身退让。
宋卯卯面上强装淡定,雄赳赳气昂昂走过,也不看他。
吼住,要做冷艳女王。
鼻尖蔷薇香气由近及远,主巳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微哂。
洗手间排队的人有些多,等宋卯卯解决完问题回到座位时,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也不知是否主巳背后长眼,隔着几步远,她正纠结着怎么开口让他借过,就见男人自动起了身。
宋卯卯声若蚊喃:“谢谢。”
主巳低垂下眼,盯着她发旋上的几根呆毛,唇角极淡勾了下:“嗯。”
也不知主巳是否自动设置了什么程序,接下来的时间每隔半小时便自动起身,然后眼神鼓励看着她。
宋卯卯一开始不懂,后来懂了。
眼神微妙。
她该怎么跟他解释,
她其实并不尿频这件事。
夜幕低垂时,宋卯卯在挡不住睡意,脑袋一点一点的垂着。坐票的车厢为了安全起见,灯光彻夜长明,她睡得并不安稳,嘴里无意识哼哼。
绿皮火车较之高铁更为摇晃,宋卯卯只觉自己仿佛汪洋小船,只能随波逐流,不得安稳。
但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好似傍住一处港湾,终得安歇。
主巳转过身子,宽厚的腰背为她建出一番阴影,隔绝了身后的恼人的光线,还有不怀好意窥伺的目光。
他小心翼翼把她的脑袋按在肩膀上,虚虚环抱住。
旁边的小姐姐不乐意了。她是中途上的车,可没见两人说什么话,怎么现在就趁人之危了。
胸腔陡生豪情,小姐姐拿起手机就是咔咔一顿拍,“啊呸,你这个色狼,我手头上可是有你的犯罪证据,放开你手上的美女,乖乖跟我去找列车员认罪。”
质问指责的声音并不算小。
主巳看见怀里女孩原本平稳的呼吸乱了,细眉轻蹙,嘤咛着就要醒来。
他捂住她的耳朵,眸光极为淡漠冷寂,直直射向面前义愤填膺的人。
小姐姐一下子被他眼神慑住,指责的话再不说出来。
主巳也不欲跟她废话,抬手从裤袋里掏出一方手帕,甩出里边的红色的小本本。
小姐姐低头,照片上的男女赫然就是面前的两人。
没想到自己闹了个大乌龙,她忙道歉落荒而逃。回到座位上却也郁闷,这年代怎么还有男人把结婚证随身携带。
啧,方便傻狗嘛
无缘无故被杀一脸。
主巳重新把小红珍而重之放好,复垂下眼,修凉长指精准捏上女孩颈后安眠穴位。
一下一下,力道轻柔至极。
宋卯卯半梦半醒间只觉颈后被人rua得极为舒服,她不由伸展开四肢,乖巧把柔嫩的脸颊献宝似地呈上去。
等了一会,也没等来顺毛,她不由有点伤心,呜呜流泪,凝成的水珠从长睫话落,勾在俏丽的下巴欲掉不掉。
真是个不讲理的姑娘。
主巳似叹似笑,修白如玉的长指终是遂了她的心意,轻轻抚了上去。
桃木铃铛里的三鬼只能默默捂眼。
也许,这就是大人之间的……情趣罢。
一夜好眠。
宋卯卯原以为他会在中途下车,结果知道到了连榆市,发现主巳仍跟在自己身后,不由疑惑,忍了又忍终究问了出来,“老板,您这是要去哪里出差?”
总不能这么凑巧,两人一只顺路吧。
主巳垂着眼,不动声色看她。对上她睡得红扑扑的脸蛋,眸底笑意深了些许。
“青昆派。”
“哦,那咱们不顺——”
话音戛然而止,宋卯卯惊悚抬眼,空气像是被按了暂停键,过了几秒,她才试探又不敢置信重复道:“青昆派?”
她一副见鬼了的模样,主巳黑眸泛起冷意,须臾又压了下去。
“怎么,就许你去,不许我去?”
最后一字尾调上扬,配合着那张死人脸,宋卯卯顷刻间怂了,忙道:“没有没有,只是据我所知青昆派地势崎岖,交通不便,周围并未见有什么可以供天晟发展的项目产业。”
她话语里带着浅浅试探。
主巳神色淡淡,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谁跟你说我是去开展业务,不过是听说青昆派座下一座道观平安符异常灵验,才想着过来为公司员工求一个而已。”
宋卯卯挂上虚伪拍马屁专用笑:“……呵呵,您真是个好老板。”
主巳目光一扫,落在她不走心的笑容上,微微勾唇:“我是不是好老板,你不是最清楚了。”
压低的嗓音少了平日惯有的寒意,如云巅之上冰雪消融,一瞬千树万树梨花开,添上勾人春色。
宋卯卯莫名心里一哆嗦,不敢再看。
拉着行李箱闷头走。
轮船甲板上,宋卯卯双手撑在栏杆上,闭眼享受着迎面扑来的海风,咸涩潮湿,带着点未退的热意。
她出来时消食的,轮船上的大厨做得一好手川菜,宋卯卯本就嗜辣,一下子没忍住,吃撑了。
远方是黑夜下一望无际的海面,黑漆阴森,看得人心里发憷。
她陡然想起主巳,在火车上那么久,他竟然没有吃一丁点东西。
倏地,桃木铃铛狂响。
三鬼飘出来,浮在她身后。
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腐烂腥臭气味。
宋卯卯似有所感,看向幽深的海面。
幽暗船灯下,潜伏在平静深海下鬼影缭绕,只匍匐着一颗头,硕大突出的绿眼诡异狂热盯着甲板上的人群,裂开的嘴角长舌猩红。
是水猴子。
通常是因意外死于水中,或者在江河湖海里自杀,怨念极深,死后被束缚在身死之地不得投胎。因此暗中潜伏游荡水底,寻得实际引诱或直接将人拉入水中淹死做替死鬼,以此取得转世投胎机会。
宋卯卯半眯着眼,警告似的看着暗中窥伺危机的水猴子。
她划破手指,点点鲜红血液悄无声息滴入海面。
水猴子仰头嘶鸣,撕滚着全身,发出痛苦的吼叫。不甘又怨恨看了她一眼,沉溺下去。
“姐姐。”
清脆的童声自下方传来。
宋卯卯把冒血的指尖放入口中轻吮,垂眼,是个年纪和宋左差不多的小姑娘。
她蹲下身子:“怎么了?”
“姐姐不可以这样哦,脏脏,栩栩这里有创可贴可以止血哦。”
栩栩把她的手指拉出来,拿着创可贴笨拙的撕开包装纸,歪歪斜斜贴上。
宋卯卯看着海绵宝宝的创可贴,失笑:“谢谢你哦,栩栩。”
她眸中清亮,像雨洗后湛碧无垠的天空,透着七月夏夜,星光璀璨。
栩栩一下子看呆了。
“姐姐,你真漂亮。”
虚空中黑白身影一闪而过,宋卯卯心尖一凛。
竟是黑白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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