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好战
此番来匈奴的那行人共四个,两个为年轻的侍从,一个是方才掀开帐帘的老者,还有一个,就是安虎兰倾心的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了。
这老者和这少年惜君都认得,老者是汉人,乃是从前乌孙闹事时候京中特遣来调和使者;而那少年惜君就更是熟悉,乃乌孙王昆莫的第二个儿子:乌泥糜。
几人从帐中出来,惜君等人便站了起来。他们的位置正对着单于的帐篷,乌泥糜抬头就能看到他们。
虽然乌孙的人少来这里,但那汉使却是将众人认得清楚,他看到惜君等人之后,在乌泥糜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乌泥糜便点了点头,走到惜君面前来,展开了笑容,道:“久闻居次大名!上次你来乌孙的时候,我没能见着你的英姿,现在如愿,发现居次果真如传闻中一般!”
他声音比起其他少年要低沉不少,也沉稳得多,一听之下就和其他人有显著的区别,安虎兰在身后忍不住低呼了一声,被阿格冷冷的扫了一眼。
惜君知晓两人在背后的动静,微微一笑,抬头看着乌泥糜道:“是么,我的名头竟有这么大?”
乌泥糜笑了起来:“居次想必是忘了,之前你们的人把我们的人给打了,两边纠缠不清,还是你亲自来乌孙了结这事的,那时候居次你出手凶狠,可把我们那儿的男孩儿打得心服口服。”
惜君听闻此言,扭过头去看阿格。
那事的确是阿格和一些混账少年们惹起来的,后面也是惜君收拾的烂摊子,为此惜君还回来被罚跪了几天。没想到乌泥糜一来,就提起这个事情,听这语气倒是欺负了他们一般。
阿格低着头没说话。
惜君回过头来,接着乌泥糜方才的话道:“若当真是心服口服,王子便不会说我出手凶狠了,这词可是贬低的词呢。”
“误会了!”乌泥糜笑意不改:“我这是夸奖呢!”
“夸奖便不必了。”惜君淡淡一笑,道:“这事不过是小打小闹,你便不必放在心上。更何况如今乌孙同匈奴乃是一家,没什么你们我们的,这话以后你还是不要说了,免得让人误解了你的意思。”
她语气轻飘飘的,没半分力度,却不知道怎的带了刺,无缘无故的扎了一下。乌泥糜的笑意顿时僵了僵,他身后那汉使也不由得抬起头来看了看她。
她意在提醒他的身份:乌孙乃是匈奴附属,现在可又是在匈奴的地盘!
乌泥糜如何听不出来,正想说话缓和一下,惜君的目光却突然越过他的肩头,朝着他背后看去,笑意一展,眸子便璀璨起来,道:“哥哥!”
呼罗木高高兴兴的朝着他招了招手,走到几人面前,道:“我就说二王子怎么停在这里走不动了,原来是见着了我妹妹!”他朝着乌泥糜一笑,道:“你们认得了,我便不介绍了。”
“认得了。”乌泥糜一笑。
“这位是我好朋友阿格,你应当也见过。”呼罗木指了指阿格。
“见过。”乌泥糜含笑扫了他一眼,眸中意味不清。
“这是余赤将军之女,安虎兰,你看她同她父亲是不是长得像极了?”呼罗木又指了指安虎兰。
听得呼罗木介绍自己,安虎兰立马激动的红了脸,道:“乌泥糜王子!”
乌泥糜看到她的模样,轻轻的“咦”了一声,眼睛亮了亮,道:“安虎兰,我记得你。”
安虎兰“呀”了一声,顿时欢喜起来,还没等她开口问是如何记得自己的,乌泥糜就招了招手,只见旁边的年轻侍从立马拿了一把弓过来,双手呈到了乌泥糜的手中。
弓身反曲,看起来结实无比。初看之下同普通的弓并没有什么不同,再看之下,安虎兰却是又“呀”了一声,双眼神采奕奕,直将方才的拘泥都忘了,道:“这把弓不是我做的那把......”她话说到一半,又停了下来,道:“不对,有些不一样。”
安虎兰伸出手去,想要去触碰那把弓,却因为有些不好意思而犹豫不决。乌泥糜看到她这模样,便笑了起来,将弓递到了她的手上,道:“你好好看看。”
惜君知道安虎兰素日里喜欢研究弓箭,没事的时候也会自己去做一两把,做出来的弓与众不同,威力也的确要大许多,她也曾送过惜君一把三百斤的大弓,说是耗费她一年的功夫,惜君拉起来实在费劲,便搁置在屋中了。
此时乌泥糜突然拿出一把安虎兰做的弓来,倒让惜君有些奇怪,往那弓身多看了一眼,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
安虎兰将弓捧到手里面的时候,却是无比兴奋,研究了片刻,激动的跟乌泥糜说起这把弓的构造来,乌泥糜便微微一笑,道:“这把弓的确是从你的制作中改良而来,你或许不记得了,去年猎黄羊的时候我遇到过你,你当时手里面拿的就是这把,弓身优美,人更是英姿飒爽,让人过目难忘。”
安虎兰立马红了脸,道:“我,我不记得了。”
“没关系,我记得。”乌泥糜当下就绘声绘色的说起那件事来,说得安虎兰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将他看着。
两人相谈甚欢,从往事又说起这弓的制作上来。惜君见着两人没完没了,就朝着阿格使了使眼色,顺手将呼罗木拉上,走都旁边去说话。
阿格早就看不惯这场面了,憋了好久,此时被惜君叫到旁边去,终于可以发泄自己满腹牢骚,忍不住抱怨道:“安虎兰真是被泥巴堵了眼睛,被猪油蒙了心!那小子说两句好听的她就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还英姿飒爽呢,我呸!”
他面色愤愤,看起来极为生气。惜君却觉得好笑极了,道:“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当然生乌孙那小子的气了!”阿格忍不住又啐了一口,道:“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呼罗木在旁笑道:“你莫不是因为安虎兰喜欢他,你才这么生气的吧?”
“安虎兰?”阿格冷笑:“谁管她!”
惜君却是微微一笑:“我倒是觉得阿格说的有道理。”
阿格眼前一亮:“你也发现他不是好东西了!”
惜君点头,道:“盯着他,听他们说些什么。你也多盯着些安虎兰,若有什么不对劲就跟我说。”
“好!”阿格顿时兴奋起来,转过身去往安虎兰旁边走,大刺刺的站在安虎兰和乌泥糜中间,沉着个脸听他们说话。
呼罗木看此情景,不知道惜君在卖什么关子,便微微挑了挑眉头,道:“妹妹?”
惜君微微一笑:“哥哥想知道?”
“当然了。”呼罗木瞅瞅她:“你莫非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怎么会呢。”惜君瞪着他:“我怎么可能有事情瞒着你!”
“没有就好。”呼罗木揽着她的肩膀道:“妹妹,我发现你最近是越来越懂事了。”
“怎的?”惜君挑眉道。
呼罗木微笑道:“不知道,我只觉得和从前大不一样。”
重新活了一次的人,若还同从前一样,那苍天为何还要救他!
惜君心头略有些感慨,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平定了一下心绪,道:“不说这个,哥哥,我问你,方才乌泥糜一行人过来,是和你们说什么呢?”
听到惜君问这个,呼罗木的神色便是凝了凝,道:“我正要与你说这个。”
此时乌泥糜和安虎兰两人谈笑着越走越远,阿格也跟在他们后面去了,这边就只剩下了呼罗木和惜君两人。惜君指了指前面,示意他边走边说,呼罗木便跟在她身边,道:“你知道乌孙同匈奴之前的契约吧?”
惜君点头:“乌孙之前想惹事,惹到匈奴头上来,打了好几次都打不过匈奴,便作为匈奴附属依附下来,每年定时进贡。”
“你还记得。”呼罗木笑笑,道:“你看乌孙依附我们也就几年光景,每年也就送些马和牛羊,也没送多少东西,今年他们便说送不起了,请父王为他们减免此项。”
“信口胡说。”惜君想也不想就知道他们撒谎。
“是呀,我也说,乌孙这么大个地方,八千九百里地,户十三万,怎么可能连马都送不起。”呼罗木道:“我说这事这么重要,你们便是随口来招呼一声就行了?怎么你们乌孙王昆莫不来,只让个王子来?”
“他们怎么说?”惜君问。
“他说,昆莫忙着月氏、楼烦周旋呢。”呼罗木道:“你也知道从前匈奴好战,往东破灭东胡王,西击月氏,南并楼烦、白羊河南王,这些部族都被我们打怕了,不敢惹我们,但他们却敢动乌孙,知道乌孙和我们有契约,但不到唇齿相依的地步,就联合起来想吞了乌孙呢。”
“难怪。”惜君无声的笑笑:“打起仗来,肯定物资稀缺了。”
“你信?”呼罗木瞅瞅她。
“如何不信?”惜君笑道:“要不你派个人去打探打探,看月氏和楼烦到底是不是真的要打乌孙,要真打起来了,我们也好动作。”
呼罗木听闻此言,眸子顿时亮了起来,道:“妹妹!你也想打乌孙!”
“不是我说能打就能打的。”惜君懒懒的伸展了一下腰肢:“这还是得你和父王说了算,我可不管。”
“这事儿你肯定得管!”呼罗木用力抱了她一下,道:“我正在和父亲说呢,父亲还在考虑,你同他说说,他保管答应了。”
惜君只是笑,没有作答,心道这胡人骨子中的好战还真是磨灭不去。只不过,她主张战,不是因为血脉的缘故,而是因为她知道,到了非战不可的境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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