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往事

程筝与叶小七的初次相遇，只能说是个巧合。

        他躲追杀逃到谷雨村的后山上，偏那时他与齐湛他们失散，即使已经摆脱追杀，但仍有性命之危。

        放了信号烟花之后，程筝便拖着受了重伤的身子打算找个山洞住一晚。这山里夜间凉意阵阵，程筝自然不会让自己孤身置于山林之中，更何况山里夜间更是危险，他自然是要寻个安全之处。

        当他走了没多久的时候，他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开始还以为是程詹的人追上来了，但仔细一听后，发现那脚步声轻且错乱，隐隐能听到急促的呼吸声，是个年轻的女子。

        这大半夜的，怎么会有年轻女子上山？

        程筝扶着树干喘了喘气，决定观望一下。

        脚步声朝他愈发的近了，借着月光程筝才看的出女子身形的大概，是个瘦弱的人。同时，他又听到一阵野猪的嚎叫声，心头顿时一跳。

        若在寻常，他定会出手救了这名女子，可现在他身负重伤，着实没那个把握。但是，若是拼尽全力，这野猪自然不在话下，但是力竭之后，他的安危呢？

        听女子声息幅度，程筝知道她怕是坚持不了许久。若是要他眼睁睁的看着一条鲜活的人命死于野猪之蹄，他必是不忍，奈何时机不对。

        就在他纠结之时，耳畔传来一声凄惨叫喊，心瓣一颤，他知道自己已经无需纠结。

        自身尚未得保，又谈何去保护他人？

        眼中升涌起自嘲冷讽，程筝一声轻叹，准备上去清除野猪，为那女子收拾安葬。

        可哪曾想，这刚一迈步，那本该命绝的女子又爬了起来，眼中带着茫然无措，似乎是有些不太清楚状况。程筝顾不得去探究其中关键，飞身上前，握住灌注内力的剑便朝野猪身上刺去。

        身上的力气很快就如退潮一般离开身子，眼前顿时一黑，在叶小七抬手点他的时候，终是只撑不住倒下。

        救她的时候，程筝没有想太多，便是倒下之后，他也没指望叶小七将他带回家去，心里只留一个想法：快些离开。

        左右他已经放了信号烟花，又摆脱了追杀之人，很快便会有人前来，他顶多就是吹一夜山风着个凉什么。

        昏过去之前他都想好了，这笔账他回去之后要如何与程詹清算。

        程筝以为自己会在锦夜楼的暖床软被中醒来，再不济也是在收拾干净的山洞中醒来，再再不济，那就是在草丛露水中醒来。却不曾想，自己会是在一阵吵杂中醒来。

        醒来的一瞬间，程筝还以为自己是被抓住，押去游街示众了呢。

        有些模糊的脑子在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中愈发疼痛，他晃了晃脑袋，勉强才让自己清醒清醒，之后便听到叶小七是如何反击那些个人。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昨日救了的那个小姑娘给拖回家了。

        这个世道，女子生活不易，所以程筝才不会希望叶小七出于救命之恩将他带回去。但是，这人都已经带回来了，这情况也如他预想的一样，他也就只能尽可能的补偿她。至于带回王府当个妾室收留嘛，程筝瞥了一眼叶小七那因营养不良而面黄肌瘦的脸。

        或许他可以帮着寻个一门好亲事……

        彼时的叶小七并不知道自己因容貌惨遭嫌弃，一门心思只想把这些个烦人的家伙给轰出去。

        之后，程筝与叶小七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谈后，不禁对叶小七出于报恩之心带他回来的这一认知是不是有误，这叶小七是不是程詹或黎家的人，想要将他气死以完成任务？

        程筝看着那扇大门，昔日的巧合，他二人相遇。后来种种，令他不知不觉中种下情根。

        情之一字，最是难言难明。

        若没有这番相遇相识相处，他绝计不会看上叶小七这类人。他虽没有门户之见，但内心最深处还是想娶一位温柔贤良，会操持家事的女子为妻，而叶小七哪有沾的上边的？

        可缘分偏偏就是如此的巧妙，让不可能变为可能。

        程筝知道自己这是喜欢上了叶小七，还喜欢的如此莫名其妙。可是若是能够明了，他定当，罢了，舍不得。

        低声一轻叹，程筝也不知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想法。

        情感上，他是想娶叶小七为妻，但理智告诉他，这不可能。

        当年程詹的事情，他虽不知全概，但也了解的七八。他与程詹有仇不假，可在这事上，他是同情的，连自己心爱之人都护不了，其中打击可想而知。

        而他日后，必是要回到京城中去，那么以叶小七的身份，是绝不可能成为楚王妃。皇室，怎么会容得下一个村姑出身的人？这又不是乱世开朝，就连信王妃李晚，人家再怎么出身低，那也是官家出身的嫡女。

        想到这儿，程筝不禁有些头疼。

        然后，他又突然想起一件事，若是叶小七不乐意，那他不这是白瞎考虑纠结吗？而且，他从未想过要以权势威逼利用，这也太看不起他的魅力。何况，对叶小七威逼利用，人家能跟你来个玉石俱焚。

        一想到这儿，程筝头更痛了。

        伸手抚向那带有毛刺的木门，程筝不禁哀叹，他这一辈人，娶亲真是相当艰难。

        皇长子程章生前也曾瞧上了一侯府贵女，可惜人家不愿嫁入帝王家，程章费了好一番的功夫，结果临了也没将人娶进来。而程詹便不用说了，就连与程臻琴瑟和鸣的李晚，在成亲之前，程臻也是废了一番功夫的。

        细细想来，这几个皇子的情路都是异常坎坷。

        呸，谁说天家贵胄不愁媳妇的？明明愁的头发都要薅光了。

        程筝暗自吐槽的正起劲，丝毫没听见院子里细微的脚步声，一旁的暗卫倒是听见了，但碍于这夜里太安静，一丁点儿的声响都会放大，便连忙打着手势。

        程筝被暗卫那疯狂的手势所吸引，还没待他仔细分辨，只听门“吱呀”一声响。他下意识的回头，正好对上一双剪水清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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