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速之客3
杨淑珍接完电话脸色跟雷劈了似的,把话筒往桌上狠狠一丢,转身回了屋子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直喘气。夏一峰知道估计着夏建国快带宋辰回来了,蹑手蹑脚的把话筒拿起来看了看,杨淑珍到底是心疼钱,摔话筒没下狠手,不然也不会一条缝都没有。
吃过午饭夏一峰睡不着觉,趴在窗台上撅着屁股往楼下瞧,路上几乎没有一个行人,所以当夏建国一手提着行李一手牵着宋辰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夏一峰一眼就认了出来。宋辰跟高大魁梧的夏建国比起来简直跟只鹌鹑似的,又瘦,又小,夏一峰看不清宋辰的脸,夏建国把背心顶在了宋辰的脑袋上,带着宋辰尽力拣着树荫下走。等两人快走到楼下了,宋辰突然无意识的抬起头来朝着天上看了一眼,刚好对上了大睁着眼睛的夏一峰。夏一峰有些尴尬,想缩回脑袋已经来不及了,正打算努力的挤出个笑容给宋辰看看,结果宋辰跟没看见夏一峰似的,面无表情的低下了头。
夏一峰捏起拳头在窗台上重重一砸,这个宋辰,相当不知好歹!
夏建国带着宋辰进屋的时候杨淑珍没有从房间里出来,夏一峰觉得自己有必要代替杨淑珍给宋辰一个下马威,把手插在大裤衩的裤兜里,拽得二五八万似的横着走了出去。夏建国正忙着放行李,没注意到夏一峰挑衅的眼神,宋辰一动不动的杵在夏建国身旁,等夏一峰啪嗒啪嗒的趿着拖鞋走进了,才抬起眸子目光平平的扫了夏一峰一眼,又迅速垂下眼帘,执着的把目光定在鞋面上。
夏一峰这才得以看清宋辰的身形,夏一峰脑海里的第一反应是太瘦了,宋辰实在是太瘦了,两条腿跟麻杆似的,夏一峰觉得自己轻轻一扫,那腿骨头估计就得折了。宋辰还白,整张脸连同薄薄小小的嘴唇都透着一股不健康的惨白,跟盛夏的日光似的白得晃眼,脸瘦得只有巴掌大,长长的头发软软的贴着额头垂了下来,半遮住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那双眼睛让夏一峰想起了一个词,死寂。
真的是死寂一般的绝望,宋辰的眼里没有神采。
夏一峰突然心就软了,面前的宋辰衣服虽然看着质量还行,但太旧了,还遍布着不知名的污渍,脚上的凉鞋断了好几根带子,只能算是勉强的挂在了白白细细的脚掌上。宋辰仿若一只伤痕累累的小兽,就那么孤零零的杵在了天地间,占据了夏一峰的整双眼。夏一峰试着朝宋辰伸出了手,宋辰警惕的缩了缩脚趾,把手藏到了自己身后。
夏一峰尴尬的揉了揉鼻子,看了眼转过身来的夏建国明知故问:“爸,这就是宋辰啊?”
夏建国点点头,把宋辰往夏一峰面前推了推:“以后他就是你弟弟,你当哥的得护着他。”
夏一峰突然觉得小小的肩膀上挑起了一副重担,虽然吃力又挺有成就感,夏一峰挺了挺胸脯,很有气势的应到:“成!”
夏建国淡淡的笑了,在夏一峰的脑袋上揉了一把问到:“你妈呢?”
“屋里呢。”夏一峰朝紧闭的房门指了指,夏建国无奈的叹了口气,嘱咐夏一峰看着宋辰,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又把门轻轻关上了。
客厅里只剩下夏一峰跟宋辰两个人,宋辰不说话,甚至连动都不动一下,夏一峰觉得气氛有些诡异,忍不住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了这份沉寂:“我是夏一峰,以后我就是你哥。”
宋辰还是不说话,垂着头定定的看着脚面。夏一峰压着性子等了半天,等得有些恼了,冲着宋辰瞪起眼不高兴的低声嚷嚷:“你咋不理人?哑巴啦?”
宋辰一点反应都没有。
夏一峰窝火的伸出手想推宋辰一把,指尖刚刚接触到宋辰纸片儿似的身子时又停了下来,夏一峰觉得宋辰实在是太瘦了,夏一峰怕把宋辰推出个好歹来。夏一峰烦闷的抓了抓头发,一转身拖过旁边的小凳子坐了下来,抬起头从下往上死死的盯住了宋辰的小脸。
宋辰总算有了些不自在,面无表情的脸上起了些微波澜,长长的睫毛跟蝴蝶翅膀一般轻轻颤动,但就是坚定的不看夏一峰。夏一峰觉得宋辰这副倔强的小模样有些意思,饶有兴致的细细打量着宋辰小小的鼻梁和没什么血色的薄唇,直到宋辰终于忍不住了,快速又带了些恼意的扫了夏一峰一眼,夏一峰顿时得意的扬一扬眉,一副你输了的得瑟样。
还不等夏一峰跟宋辰显摆,杨淑珍房间的木门咯吱一声轻轻响了起来,夏建国带着不情不愿的杨淑珍从里面走了出来。
杨淑珍看到宋辰第一眼时明显有些吃惊,夏一峰听到杨淑珍低声咕哝了一句:“怎么这么瘦?宋家人不给他吃饭么!”
夏建国没有说话,夏建国只是走过去弯下身子温和的把遮住宋辰眉眼的刘海挑开了些,自言自语了一句太长了,又低下头瞪了夏一峰一眼:“怎么不让你弟弟坐?”
夏一峰瘪瘪嘴,磨磨蹭蹭的站起了身,还不忘替自己辩解几句:“跟木头似的不动也不理人,怎么让他坐啊。”
夏建国在夏一峰脑门上弹了一下:“把我给你推头发的推子拿过来。”
夏一峰得令,在屋里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可算把推子翻了出来,递到了夏建国手里。夏建国已经把宋辰压着坐到了凳子上,自己干脆往地上一蹲,接过推子平视着宋辰,在宋辰的脑门上比划了几下。
“别怕。”夏建国把宋辰的刘海齐齐的压在了指缝里,“我剪得还不错,你爸的头发我都剪过。”
宋辰眼底划过一丝讶异的光芒,但很快又消散在了无边无际的麻木里。
等宋辰一头长乱的毛发落地,露出清秀的五官,夏一峰才惊讶的发现自己这个弟弟其实长得很好看。要是宋辰的眼里能再多点神采,还不知道宋辰那张白净秀气的小脸能再增添几分光芒,唯一的遗憾就是宋辰太瘦了,瘦得脸上只剩下那双失神的大眼睛,突兀的扎在了夏一峰的心口上。
杨淑珍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等夏建国把宋辰收拾妥当了,才轻轻吐出一句:“这孩子,长得跟星华真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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