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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第十二章

        胡掌柜刚一进屋,就站在床边抹泪,鼻头红红,显然哭了有阵子功夫,抽抽噎噎道:“老爷,让我去了罢。胡润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这十多年感恩老爷栽培,下辈子若有机会,再为老爷当牛做马!”

        梅正德吸了口气,还没说话,喉咙就一阵阵瘙痒,咳的好似要丢命一般,扑在被褥上直不起腰来,梅昭赶忙倒了一杯温水,给他润润嗓子。

        他捂着嘴,闷声道:“你说的什么话?我记得你才不到五十,怎么就不中用了?难不成你也如我这般生了大病?你倒是说说,什么病?”

        胡掌柜扯着哭腔道:“不是得病,是能力不够,看不好店了。”

        梅正德用力一锤被褥,又是好一阵咳嗽。

        梅昭在一旁生气道:“胡掌柜,是不是铺子里出了事?你在父亲手底下干了半辈子,别以为他病了就糊涂了,当着他的面说瞎话!再说就算父亲现在管不了事,这家里还有我!你再不说,我就亲自去一趟布庄,到时候别说我不给你脸面!”

        胡掌柜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至梅正德床边,苦苦哀求:“老爷,看在我为梅家辛苦十多年的份儿上,能不能……能不能别把我送去见官……”

        “什么?见官?我怎会送你去见官?你快、快说!”

        “您病的这三年,南街的铺子是交由大爷管的,他缺了钱就上铺里支钱。原还有些顾忌在,一年只支几百两,现下也不知怎的,开销骤然大了起来,光是最近一个多月就支了过往一年的量,我……我不敢再帮他做账了,求老爷念在我年事已高,放我归去罢!”胡掌柜不停地磕头,脑袋砰在床铺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梅正德气的浑身发抖,两眼瞪的老大,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梅昭连忙拍他后背,“父亲,大夫说了不能动气,伤身。”

        “他这些年到底……到底贪了多少?是只你一间铺面,还是整个南街都贪了?我知道你晓得,说!”梅正德软弱无力地拳头落在胡掌柜肩头,气的嗓音都变了。

        胡掌柜垂头丧气,不敢抬头看他。

        “是整个南街都贪了?”

        “……好像是。”

        “好啊,好啊,我梅正德竟养出了这样一个好儿子!父亲病的快死了,也不见他来侍奉,反倒是亏空公中的银钱,在外头包戏子逛窑子养外室!”梅正德激动地说了一长串话。

        梅昭故作惊讶道:“父亲,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病了,又不是傻了聋了瞎了,他隔三差五地将戏子带进府里头办堂会,我能不晓得?他养外室,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还以为会消停个几年,没料到他屡教不改,真真成了我梅家的祸害!”梅正德断断续续说完,闭着眼睛平复心情,虚弱道:“你这些年陪着他胡闹,犯的错不小,别以为能撂挑子不干,去把南街几间铺面近三年的账簿拿来,我要亲自看。”

        梅昭坐到床头,关切道:“还是我来看罢,您的病切忌劳累动怒啊。”

        梅正德呵呵笑起来,“无妨,反正也没几日好活了。”

        “父亲,你怎能说这样的话!若是好好讲养着,说不定能——”

        “我的身体,我有数。”

        梅正德抬手,打断了梅昭的话,又道:“找几个人看住他,哪儿也不许去。他要是敢偷跑,直接逐出府去,当我梅家没这号人了。”

        “关到什么时候?”

        “关到你过完生辰。”

        “那之后呢?”

        梅正德灰了心,十分消沉,“我原还想着先过年,但看我的身子,估计也撑不了那么久。趁着你生辰,咱们一家子再齐齐整整的热闹一回,然后把家分了,也免得在你的好日子上闹将开来,扫了兴。”

        “分家?”

        “在今日之前,我还不肯死心……”梅正德叹气,强打起精神说道:“你这个大哥是指望不上了,好在泽儿年幼,你好生栽培,今后亦能成你左膀右臂。”

        梅昭心下欢喜,面上不露分毫,“比起跟铜子儿打交道,三弟怕是更喜欢读书写字呢。书塾的先生说他是个有天分的,又勤勉好学,说不定能考个举子秀才,光耀门楣。”

        “好,好,荣儿让我失望,泽儿宽慰我心,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泽儿母亲虽不如荣儿母亲美貌,性子却娴静敦厚,老实不生事端,我是看不到你娶妻了,记住,须得找个贤惠体贴的,你身子骨弱,得有人照看你。”梅正德握住梅昭的手,细细叮嘱,“要是不想太早娶妻,就将屋里叫做紫苏的丫鬟收了罢,我看她待你很是用心。”

        一旁的胡掌柜不敢出声,缩在床尾位置,权当自己不存在。

        父子小叙片刻,梅昭跟胡掌柜一并从屋里出来。

        “多谢胡掌柜了。”

        “二爷太客气了,若要说谢,还得是我谢谢您肯给我一个改过效忠的机会。要是二爷直接向老爷揭发了我,恐怕没这么好相与的。再说梅家还得在二爷的手里,才有盼头啊。”胡掌柜万分诚恳道。

        梅昭笑道:“客套话就不必说了,赶快回铺里将账簿拿来,顺便为你前两年做黑帐,近些日子记明账想个好理由罢。”

        胡掌柜又道谢,匆匆告辞了。

        在院子外头碰上老管家,梅昭叫住他,将梅正德交代的事情说了,也不给老管家问话的机会,径直就走了。

        老管家在后头心惊。

        前阵子老爷还犹豫不决,二爷一回府,瞬间尘埃落定,到底发生了什么?

        ……

        回院子以后,苗凤行还没回来,梅昭吩咐丫鬟准备一桶药浴热汤,打算好好泡个澡。

        女儿家本就爱干净,梅家又是富商,缺不了烧水的柴火,她在家中时,想洗澡就能洗澡,哪怕是冬天也能五六日洗一次,但在乡下却完全不一样。

        柴火有限,农户又忙于生存,根本顾不上洗澡,夏天时还能跳到溪水、河水里洗一洗,天气越冷,洗的次数越少,秋天不冷不热,一个月洗一次都算的上勤快,等到寒冬腊月时,隔二三月洗一次也属正常。

        初次下田庄的梅昭没有丝毫准备,在地里逛了一圈,自觉浑身尘土,污浊不堪,向紫苏提出要净身沐浴时,庄子里几乎闹了个鸡飞狗跳。

        因着并不常洗澡,庄里的人又不像大户人家中多,厨房就一个大灶台,又要蒸饭,又要炒好几个菜,本来就需要好几个时辰,临时又说要烧水,根本腾不出锅,等到梅昭洗到泛着油花的热水澡时,已近亥时。

        有了第一回的狼狈,梅昭再没提过洗澡,最多就是打一盆凉水擦一擦身,总不痛快。

        如今回了梅府,自然要舒舒服服的泡一回。

        烧水需要不少时间,又无事可做,梅昭干脆在花架底下打了两回五禽戏。虽还没学完全套,但也学了七七八八。

        刚一练完,只觉得浑身舒畅,有一种难言的快活。

        紫苏坐在花架下的石凳上,与梅昭说话:“二爷的气色比之以往要好得多了。”

        梅昭好笑道:“你不久前还说我瘦了,憔悴了,一转眼气色又变得好了?正说反说都是你,倒把我搞糊涂了。”

        紫苏哼了声,“又不一样,二者并不矛盾。”

        梅昭逗她:“哪儿不一样?”

        “二爷以往白的像患了病的人,看着总不健康,如今白的有了生气,看起来精神多了。再有一点,您以前最爱睡午觉,每到下午少说得睡半个多时辰,近来时睡时不睡,也不觉得累,可见是二爷身体强健了的缘故。”紫苏一门心思放在梅昭身上,对她的变化再了解不过。

        “这么说,凤行教的五禽戏有大用处喽?”

        “我可没这么说,二爷除了打拳,还兼泡药浴,又比以往更常出去走动,未必就都是苗护院的功劳!”

        梅昭奇道:“我怎的觉得你看凤行不太顺眼?”

        紫苏扫了一圈,最近的丫鬟也跟他们隔了七八丈,躲在角落里翻花绳,并不往这边看。她压低声音道:“二爷,别怪我说您,她是女的,您是男的,两人总凑在一处,会惹人闲话的。就算您不怕闲话,难道就不怕被她识破了身份?”

        自从在白水庄和苗凤行说开了以后,梅昭与她私下里相处的时间增加了许多,以前还会带上个紫苏,后来干脆不带了。

        “我会小心的。”梅昭不以为然道。

        就算暴露了,以凤行的品行也会替她保密。

        再说,要真知道她的身份,凤行指不定更佩服自己。

        梅昭想着,嘴角就带了一丝笑。

        紫苏一眼看出来她在想什么,万分无奈,“我的好二爷,真有那一天,您就哭去罢。为着这个秘密,我跟夫人如履薄冰,多年来一刻未敢放松,您倒好,巴巴的等着别人捉你把柄。”

        梅昭靠过去,歪倒在紫苏的肩膀上,抱住她一条手臂,摇晃着撒娇:“好姐姐,我晓得了,你别说了罢。水快烧好了没?浑身黏腻,不舒服得很。”

        “哪有这么快?”紫苏拧眉,“真出了许多汗?要不进屋垫一块汗巾子,免得受凉了。”她拉着梅昭要起身,却怎么也拉不动,回头望进一双笑盈盈的眼睛,才知道她是为了扯开话题,一气之下,顾不上主子仆人的身份,食指戳了戳梅昭的额头。

        “你啊!”说完,又坐回去。

        “二爷何不把几个歹徒一并带来,彻底斩断老爷的念想,免得老爷过一阵子又心软,原谅了大爷。”

        “要是把他们带来,事情才不成了呢。”梅昭把奶糕掰成小小一块,慢吞吞地吃着,“我一回来,胡掌柜就上门告状,又把逃跑了的歹徒捉住,显得也太刻意了些。就要软刀子割肉,让父亲一次次失望。”

        紫苏犹豫:“老爷重感情啊。”

        梅昭喂了她一口奶糕,笑道:“你也说父亲重感情,要是知道手足相残,还容的他在府里蹦跶?咱们且等着看好戏罢。”

        有了胡掌柜起头,父亲摆明了要彻查梅荣近些年的亏空。按她的估计,少说也得有四五千两。

        数目虽不很大,但南街一年利润也不过这个数。梅荣才管了多久,就已亏去了一年利润,父亲岂容得下他?

        “但愿如此。”紫苏祈祷。

        两人凑得极近,有说有笑又喂吃的,不远处的两个丫鬟见了,不免私下里说道起来。

        文竹道:“你说紫苏跟新来的苗护院,谁会先进门?”

        空青道:“当然是紫苏姐姐,那姓苗的护院傲得很,一副不爱搭理的模样,都是二爷拿热脸去贴她。不过长得略平头整脸些,真以为自己天仙啦。”

        文竹又道:“他是爷,居然还要一个外聘的护院跟他吃一样的饭菜。若说是她生的美,我看也不见得,二爷生的俊俏,不输给女子,日日在镜中见到自己模样,轻易也不会对他人动心的罢。”

        两人笑得倒在一块,冷不防芸香推开门走出来,吓了她们一大跳。

        空青拍着胸口抱怨:“魂儿也要给你吓没了。”

        芸香冷笑:“瞧瞧你们说的什么话,也不怕给其他人听见了。二爷不喜欢旁人进屋里伺候,倒让你们得了空在外头嚼舌根。再有下一次,你们也别再院里待着了。”说完,朝厨房去了。

        “她比紫苏姐姐厉害多了。”空青吐了吐舌头。

        文竹叹道:“谁说不是呢,不敢惹她。”

        空青拉她袖子,紧张道:“快瞧,苗护院回来了。”

        那边梅昭跟紫苏还腻在一块聊天,苗凤行已见过吕知县,拿着他写的信回来了。

        她刚进门,脚步就是一顿。

        “……别罢,放烟花有什么稀奇的,年年不都要放几回。今年不许再送衣服香囊鞋子了,我命令你想个出奇的礼物,不然我可不收!”梅昭拔高声音道。

        “我又没几个钱,除了送点亲手做的东西,还能送什么?二爷别为难我了。”

        “让你想个别出心裁的生辰礼物就叫为难的话,说明你往年都在偷懒。”

        “水应该烧好了,我去看看!”

        紫苏连忙起身,余光正好瞥见一个人影,发现是苗凤行,冲她施了个礼,“苗护院。”

        梅昭回头,高兴地招手,“快来快来,大人有让你带话吗?”

        苗凤行将信封递过去,“托我带了封信。”

        “好极。”梅昭迫不及待地掏出了看。

        若换做以往,苗凤行看到刚才一幕,定会将梅昭视作梅荣一流,但经过田庄几日交心,她知道梅昭不是那样轻浮的人。

        也许他是真心喜欢,毕竟也不见他对其他人作如此行径。

        她不自觉盯得久了,梅昭抬头:“怎么,我有哪儿不妥么?”

        苗凤行摇头,“你生辰快到了?”

        梅昭单手托着下巴,问道:“怎么?凤行也打算送我礼物?”

        “我既不会女红,也无巧思,怕是——”

        “诶!”梅昭伸出两根手指,以险险要碰到苗凤行唇的距离,拦住她接下去要说的话,“凤行若要送我礼物,自是千好万好,我不挑的。”

        “……”

        苗凤行只得应了,却忍不住想:哪有人这般要礼物的?前后说辞不一,果真是亲疏有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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