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兄弟阋墙
墨家在江州城内的据点位于城南的民宅群中,其外观与周遭的上百户房屋无异,甚是隐蔽。
宅院中一棵桃树开得茂盛,焘椿眯眼望着树上的桃花负手而立,在他身后,墨家众人手持兵器肃然而立。
不一会儿,齐澍持剑走至焘椿身后,抱拳道:“义父,那三人已按您吩咐被关入后院。”
“嗯,看来我把你留在南境是正确的。若非你经营得当,我们这次在巴群行事便不会如此顺意。”
“义父过奖了。”
“你不必谦虚,只要好好干,下一任钜子之位必然是你的。”
“谢义父。不过,那公子将闾如此胡闹,您要由着他吗?”
焘椿歪过头看了自己的义子一眼,冷冷问道:“你觉得,墨家杀了公子扶苏,与公子将闾杀了公子扶苏,哪个更能让嬴政痛苦?”
“身为人父,当然是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另一个儿子杀掉会更痛苦。”齐澍正色道。
“嬴政对我们墨家赶尽杀绝,我们送他这份回礼不算什么。”焘椿别过头望向了虚空,讥诮道:“公子将闾是我们墨家未来要扶持的帝王,对于公子扶苏,他爱怎么折腾都由他去吧。”
“是。”齐澍闻声微微皱眉,但还是欠身向焘椿作了个揖,随即转身目光凌厉地看向了正前方那门窗都已紧紧闭上的库房。
金黄色的日光透过窗牅洒进屋内,让略显幽暗空旷的屋子里有了些许光亮。
冰冷刺骨的寒意从地板上攀至肌肤最终渗入体内,俊美的少年被这寒意冻醒,朦胧的意识与视线逐渐清晰起来,他挣扎着想要起身,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脚也被绳索捆住了。直到瞥见不远处的将闾正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自己,他才迅速明白了自己当下的处境。
剧烈的懊悔感袭来,他明明知道将闾的野心,却完全没有对其做出防备,才会导致自己落入如此境地。可转念一想,诸公子没有皇帝的命令擅自离开都城是重罪,将闾明明身在咸阳,怎么会悄无声息地就来到了南境,而咸阳那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一个大胆而恐怖的想法掠过脑海,他紧锁着眉头不敢继续深想。
对了,还有白风?她还好吗?
在向四周扫视了一眼后,他的心绪渐渐沉了下去。
白风和瑶光不在此处?难道是出了什么事?不对,将闾并没有让人立即射杀她们,加之她们当时完全处于没有反抗力的状态,根本没有必要杀掉她们。所以将闾为了折辱自己,一定还将她们留着。
“将闾,为什么?”他嗫嚅道。
闻声,将闾才发现眼前的兄长早已经清醒了过来。他回望了左右一眼,满脸讥讽地笑道:“我的废物皇兄终于醒了!来,大家看看这就是我们始皇帝陛下最看重的儿子,长公子扶苏!我大秦尚武,横行天下,但是我们的长公子却是一个连剑都拿不稳的废物!”
话音落下,将闾身后爆发出阵阵哄堂大笑声。只有站在他身旁的尤赞不为所动,满脸歉意地扫了眼地上的少年。
在秦境内的西域武士多是来自蕞尔小国的亡命之徒,虽粗鲁野蛮,但也深知秦之强大,对于一统天下的秦皇更是忌惮。眼下众人见秦皇长子如此落魄的模样,小命都握在自己手中,心中不免十分得意。是故将闾一番嘲弄,众人便不约而同地开怀大笑了。而尤赞深感长公子为人仁厚,加之因背叛一事还对他怀有愧意,便不忍附和着将闾去嘲弄他。
直到笑声渐散,横躺在地上的少年神情仍未有丝毫变动,只是垂眸默然。
志得意满的将闾兀自嗤笑一声,向身后的手下挥了挥手,两名西域壮汉便上前将少年提起按至雇主面前跪下。
“皇兄可还记得,从小到大,皇弟们每次见了你都要向你行礼?只因为你是兄长,是长公子。”将闾眯着眼睛,嘲弄道:“现在是谁跪在谁面前呢?”
“二弟大费周折地把我抓来,竟然只有这么点出息吗?”嬴扶苏抬眸望向眼前趾高气扬的公子将闾,嘴角噙着讥讽的笑意:“因为害怕父皇的怒意所以一直要装作好儿子,好弟弟的样子,现在才觉得受不了?”
“皇兄还要嘴硬吗?”将闾闻言骤然失色,便暴怒着从身后武士手中夺过一把巨刀,不假思索地便抡起刀托狠狠砸在了自己兄长的脑袋上。
殷红的血从头部缓缓流下,落入一双干净的眉目之中。手脚皆被捆住的少年弯着身子蜷缩在地上,痛苦的神情快速从其清俊的面容上掠过。
“那么皇兄现在受不受得了?”将闾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巨刀扔到了身后。
刀托上甚至还沾着大秦长公子的血,那名西域武士见状上前捡回了自己的武器。
望着眼前将闾毫不克制的暴虐,尤赞沉着脸,眸中闪过一丝阴翳。
嬴扶苏登时只感到头晕目眩,完全没有气力再答话。
“看来现在轮到皇兄受不了了?”将闾眯着眼睛,像饥不择食的饿狼般打量着地上的猎物,头也不回地命令身后人道:“你们都退出去吧,我要好好跟皇兄聊聊。”
一直以来,嬴扶苏都是以柔弱不堪的斯文形象出现在群臣与诸公子面前,更何况他此刻手脚都被桎梏住了,将闾便认定他对自己无法再产生丝毫的威胁。
西域武士们本就为钱而来,领了命便纷纷退出屋子。只有尤赞眼神中似有疑虑,愣在原地片刻。
“你还不出去?”将闾冷声问道。
尤赞低头犹豫着,那日她亲眼目睹了长公子扶苏与白仲的交手,自是明白对方身手如何,而将闾却似乎完全不知道此事。她本想将此事道出,但在看见地上那少年面如死灰的神情后,便将此事按下未说了。
“是。”尤赞躬身退了出去。
屋门重重地合上后,偌大的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两名皇族少年。
“将闾,你何至于于此?”嬴扶苏神情黯然道。
他自认为过去的十九年人生里,虽然与弟弟们接触不多,但总是和谐相处的。究竟是什么时候,这些明面上尊重他的弟弟们开始有了对他这么大的恨意?
而就在此时,将闾的目光变得深沉可怕。他一边把玩着手里的匕首,一边走上前屈膝蹲在了自己兄长身旁,凉嗖嗖地道:“皇兄啊皇兄,从小到大父皇总是把最好的都给了你,把他的关怀他的权力他的财富都毫不吝惜地给了你。他明明是所有人的父亲,却好像只是你一个人的父亲。你说,我什么时候开始恨你?我不过是比你晚生了几个月,为何就注定了要匍匐在你脚下,与你兄友弟恭?”
嬴扶苏嗤笑了声,幽幽叹道:“我还以为你要的是做太子做皇帝,所以才恨我。这么说来,你与父皇也不一样。”
“太可笑了!什么我与父皇不一样?”将闾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翳,面目忽地变得狰狞扭曲。
地上的少年仍是波澜不惊的模样,一脸同情地静静望着眼前人。
“皇兄!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话?”说话间,将闾便红着眼睛将锋利的匕首架在了自己兄长的脖颈上,一双紧握着刀柄的双手颤抖不已:“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孤又让二弟失望了啊。”嬴扶苏面如死灰地道,随即扯出了一个郁闷的笑来。
话音刚落,冰冷的利刃瞬间便微微嵌入白皙的皮肤中,殷红的鲜血渗出来,弯弯曲曲地行过少年的脖颈,最终流到了地板上。
而在这过程中,命悬一线的嬴扶苏竟然连眼睛都没有眨动过。
房梁上忽地扑簌簌落下几缕灰尘,飘荡在微弱的光线中。
脸色极为难看的将闾警觉地歪头向上仰望了眼,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他又低头端详着自己的兄长,倏忽间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将其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咆哮道:“皇兄不害怕吗?你不应该哭着喊着向我求饶吗?你应该跪在我面前,向我磕头,求我饶你一命!你为什么不那样做?为什么?”
“二弟难道从来没有想过,父皇为何不喜欢你吗?”嬴扶苏冷冷道。
这句话如同当头一棒直直敲在了将闾的头上。他骤然顿住,瞳孔放大,嘴角微微抽搐着。
“皇兄可知道,我为何要大费周折地亲自跑到这里来杀你?”脸色惨白的将闾松开别在少年脖颈间的匕首,兀自站了起身,狠狠地道:“那夜,我暗通宫中宦官将活尸送进了父皇寝宫,被父皇发现了,但是他没有按秦律处置我,还让我滚出咸阳。所以你说,究竟是谁派我来这里的?”
闻言,一直波澜不惊的嬴扶苏也忍不住陡然失色,鲜红的血液从其脖颈处溢至雪白的衣衫上,洇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皇兄终于会害怕了吗?”将闾看着眼前脸色惨白的兄长,瞬间兴奋了起来:“说实在的,在这里威胁皇兄真没意思,我想要的不过是让父皇明白,我比你强罢了。”
话说至一半时,将闾突然伸出匕首割断了捆住自己兄长手脚的绳索,随后又走至墙壁旁取了两把剑过来。
突然失去桎梏的嬴扶苏微怔了一下,接着便见将闾伸手将两把剑横于他面前,其中一把是普通的青铜剑,另一把则毫无疑问是湛卢剑。
“皇兄不知道我为了等这一天,练了多久。”将闾一边说着一边将湛卢剑送上前,信誓旦旦道:“我要让父皇知道,即便你有这把湛卢剑,也依然是个废物。”
将闾竟然要跟他比剑?嬴扶苏蹙眉,半晌都未语。他低头看见自己被绳索绑久的手腕上露出清晰血痕,便伸出手掌轻揉了片刻。
“怎么,皇兄不敢吗?”将闾嘴角噙笑继续逼问道。
“将闾,刚刚是你此生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有机会杀我。”嬴扶苏站起身,冷冷地看向了面前的锦袍少年,字字珠玑道:“但是你错过了。”
话音刚落,鞘中剑刃破风而起,出乎意料的迅猛剑势划破长空。
将闾瞳孔骤然放大,不敢置信地望着直逼自己而来的长剑,仓促间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又抬头看见那锐利湛卢剑直逼自己心脏,便忙横起未及出鞘的长剑去挡。
哐哧一声,金属剧烈撞击的威力催生出刺眼的火花。青铜剑鞘被劈开,裂痕骤现。
勉强挡过一击地将闾看清了自己兄长的怒意与实力,惊惧万分地去拔手中长剑。然而只是眨眼间,长剑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有一件事情我可以告诉你,自从我搬入甘泉宫后,父皇便经常来教我练剑,也是他命令我,不准轻易在群臣和皇弟们面前露出自己的底线。”嬴扶苏稳稳握住手中的湛卢长剑,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地将闾,沉声道。
“不可能!教你武术的明明是蒙恬,你明明不喜欢练武!你根本是个练剑都拿不稳,只会读书的废物!”将闾大声怒吼着,眼神中全是震惊与不甘,面部已极度扭曲。
一时之间,他只觉得五内俱焚,竟分不清是自己过于轻视兄长的实力使他如此痛苦,还是得知皇帝亲自为他传授剑术使他如此痛苦。
“所以二弟刚刚为何不痛快地杀了我?”嬴扶苏淡淡挑眉质问道。
将闾低头冷哼了一声,随即肝肠寸断地仰头苦笑起来,那笑声悠扬凄厉,悲怆无比。
“我不是败给了你!我是败给了自己!败给父皇!凭什么他什么都帮你算计好!凭什么!你优柔寡断,妇人之仁,愚昧忠孝,有什么好!”
院中的焘椿察觉到了房内的异常,很快便领着手下与西域武士们破门而入。
嬴扶苏迅速将眼前面目狰狞的将闾钳制在怀中,手中利刃紧紧抵住其脖子并划出一道血痕来。他忍不住想,要是杀了将闾?就正如自己的父皇所愿了吧?
对面的焘椿见状后,忙向身边人使了个眼色,让其将后院的人质带来。
“刚刚,有一件事你说错了。”嬴扶苏眸中有几分落寞,冷冷地对手中的人质说道:“他不关心任何人,他关心的只是他的帝国如何能千秋万代传下去罢了。至于我,你觉得被囚禁在甘泉宫中,按照他规定的一切去成为他所期望的人,就是幸运的吗?”
将闾闻声,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要不是受制于脖子上的利剑,他必然要扭过头去看自己兄长此刻的表情。
“父皇他赐死自己的仲父,杀了自己的兄弟。嫪毐之案后,又逼死祖母,当年更是完全不在乎我母妃的生死,把她留在咸阳,还有自幼便照顾我的两位舅父,他也毫不留情的全杀了。你觉得他会在乎任何人吗?你觉得我会想成为那样的人吗?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我也希望自己生于一个太平盛世里的庶民家中,而不是这样无情的帝王之家。”嬴扶苏此刻双眼微润,声音暗哑道:“你和我,不过都是父皇的棋子罢了。可你难道从未想过,要为自己的理想而活吗?”
“”将闾张了张嘴唇,却未能发出声音。然而就在这时,他忽地明白了自己兄长的意思,便忍不住仰天大笑了几声,又兀自留下了两行泪水,一时极尽癫狂之态。
焘椿眼神凌厉地望着面前的两名少年,随即转过负在身后的长刀缓缓拔出。十数名墨家弟子与西域武士手持兵器,纷纷顺着焘椿的视线将矛头指向了同一处。
“长公子这是要杀自己的亲弟弟吗?”焘椿嗤笑了一声道。
“他能杀我,我为什么不能杀他?”嬴扶苏面无表情地转动了一下手中剑柄,在人质脖子上划下了更深的血痕,又冷冷道:“虽然不知道他许给了你什么,让你如此为他卖命,但你我都知道,若是他死了,你便什么也得不到。”
焘椿垂眸思忖了片刻,又道:“长公子想要什么?”
“我的护卫都被你们杀了?”嬴扶苏蹙眉问道。
“是,但还剩那两名女子和一个老头。”焘椿风轻云淡地应道。
白风和徐福还活着真是万幸!可邓昌和那么多人都不明不白地死了,死在了他们效忠的嬴姓一族手里。想到这,嬴扶苏心中微颤,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正在这时,墨家弟子押着三人走了进来。嬴扶苏忍不住抬眼向白风望去,只见她神情怡然,不像是有受过委屈的样子,便放了心。
眼尖的焘椿立马察觉到了少年的心思,目光灼灼地看向了白风,却是在向对面的少年说道:“我可以放她,甚至他们三人走。但是长公子要留下。”
“你没有资格谈条件!”嬴扶苏轻吼道。
“不,是长公子没有资格谈条件!”焘椿目光阴鸷地回过头望着面前的少年,说罢便伸手掐住了白风的纤细脖子,凉凉地道:“如果长公子不妥协,我可以现在就掐死她,再把她的头砍下来送给长公子把玩。”
呼吸停滞的白风瞬间涨红了脸,心里一阵狂怒。她想不通为什么三个人里偏偏就只针对她?
“放开她!我留下来!”嬴扶苏失态大吼道。
即便是在黔中群他想要以她为人质要挟白仲时,也不舍得伤她半分。而今日为了抓到白仲而不伤到她,他又半哄半骗地将她带到驿站。可是现下,这焘椿竟敢这样对她!
“看来皇兄的弱点真是一目了然啊。”将闾轻蔑地笑了。
本已感到天旋地转的白风听到嬴扶苏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焘椿的要求后,心中巨震。
留下来对他来说,只有死路一条。他竟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自己不过是五年前偶然救了他一命而已,他何至于做到如此地步。
就在这个时候,一把短剑从后背刺进焘椿身体。
“动手!”齐澍喊道。
这时,早被齐澍暗中策反的墨家弟子纷纷倒戈对向了还忠于焘椿的那拨同门和西域武士,双方陷入一片混战。
遭受偷袭的焘椿身躯一颤,手一松,便给了白风喘息的机会。她趁机挣开绳索,伸出手肘猛地撞向掐住自己脖子的手臂,那宽大粗糙的手掌因肌肉吃痛而松动,使她得以侧身绕过了焘椿的钳制。
然而就在慌乱之中,由于步子过于匆忙,她脚踝一扭便趔趄着向后倒去。嬴扶苏见状连忙推开手中人质箭步上前,堪堪接住了差点摔倒的白风,但是随之而来的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也一并扑倒。
扑哧一声,少年单薄的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到了坚硬的地板上,但终是护住了怀中女子。
而就在两人面前,焘椿转过身不敢置信地瞪着身后的义子齐澍喝道:“孽障!为何反叛我?”
“钜子冥顽不灵,为了满足自己想当秦相的私欲,全然不顾墨家未来。祖师爷墨翟遗训有兼爱、尚贤,钜子却大肆杀戮,助将闾这等残暴之人为虐!实乃墨家之毒!”
“放肆!”焘椿闻言便拔出身上的短剑扔在了地上,随即怒不可遏地挥刀向自己的义子砍去。
早有准备的齐澍持剑迎战,刀剑碰撞,火花四溅。
只见此刻焘椿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注意力全落在了自己的义子身上,然而齐澍偷袭的那一剑让他元气大伤,加上急火攻心,他很快便败下阵来又受了齐澍几剑。
与此同时,瑶光和徐福也趁机挣开了手上的绳索。
手无寸铁的徐福小心翼翼地侧身绕过混战人群,其间有几名武士朝他挥刀砍来,都被他歪歪扭扭地躲过,最后竟丝毫未损地藏到了门后。而一旁的瑶光身手敏捷地避开了几名西域武士后,便目光灼灼地看向了趴在地上的公子将闾,并迅速甩出左手的披帛缠住其脖子,欲将其就此勒毙。
“阿风还好吧?”不远处传来嬴扶苏急切的问候声。
闻声,瑶光扭头瞥见那位大秦长公子此时正背对着自己坐在地上,便甩出右手的披帛卷起掉落在地上的短剑。
剑刃破风,直直飞向那少年的胸膛。
“小心!”白风看见飞掠而来的短剑,忙推开了眼前的少年,横身挡在其身后。
惊惧之中,她本以为自己必吃这一剑了,可那短剑却迟迟没有穿过她的身体。
哐当一下,短剑掉落的声音清脆响亮。
白风闻声缓缓睁开眼,才发现是姬缭持剑飞掠至屋内挡下了瑶光对长公子的袭击。而在电光火石之间,姬缭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斩断了瑶光的右手。
细嫩手掌掉落,登时便血溅屋内。
这姬缭真是冷血可怕至极!白风见状,心中巨震。
失去右手的瑶光惊骇倒地,那缠住将闾脖子的披帛才慢慢松开。这让早已濒临窒息边缘的将闾勉强捡回了一条命,只见他脑门上青筋暴涨,双眼赤红,拼命地咳嗽着。
“无知逆贼,不自量力!”姬缭一手持剑,一手负在身后,冷冷地看向了众人道。
话音落下,十数名天行卫踏破房顶从天而降,并雷厉风行地加入了战斗之中。霎那间,屋内哀嚎不止。
与此同时,院子里则静得可怕。白风扭头望去,才发现院中白压压一片全是天行卫的人。而原本守在院中的墨家弟子们早在不知不觉中被那群不速之客全干掉了。
“都给孤住手!”
骤然响起的暴怒声喝住了姬缭与其手下的屠杀行为。
屋内与院中的数十名白衫杀手闻言,纷纷朝长公子拱手行礼。
原来只是顷刻间,姬缭的手下便几乎将所有反贼斩杀殆尽,只余下了被奄奄一息的焘椿,与被生擒住的齐澍、瑶光与若干墨家弟子。院中屋内此刻皆是血流成河。
嬴扶苏踉跄着站了起身,怒气冲冲地注视着眼前的大秦国尉同时也是天行卫首领的姬缭。
“你们是打算将所有人杀光吗?”
“殿下!”姬缭面向长公子单膝跪地,行了一礼:“这些反叛贼子意图谋害殿下,死不足惜!”
“你说他们要谋害孤,那孤被抓的时候你又在何处?”
“臣有罪。”
“你们明明一直跟在我身边,在驿站的时候为何不出手阻止?”
“臣有罪。”
虽说嘴上喊着自己有罪,但姬缭的神情与语气都很平静,完全没有要反思的意思。
一旁的白风仰头望着跟前脸色阴沉的少年,只见他浑身都散发着不可侵犯的威严与霸道,冰冷冷的让人不敢亲近。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毫无疑问,他身上是有其父的帝王风范的,只是平时太过温柔,让人忘记了他也会生气会暴怒。
嬴扶苏面目表情地看向了姬缭,冷冷道:“你们没有罪!有罪的是生在帝王之苑的孤!”
“殿下为何如此妄自菲薄?”姬缭皱眉,随即又向少年抱拳道:“殿下聪慧。既然殿下看出了其中端倪,臣也就直言了。这一切都是陛下之命。”
话音刚落,两名着白衫天行卫便将一旁的将闾拖到了嬴扶苏面前。
“二公子大逆不道,企图弑杀君父,谋害兄长。其罪当诛,请殿下亲自裁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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