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变数
墨澜薄唇轻轻一勾,看着她的时候,宽阔的眼底就飘然而起了一抹柔软的情绪:“你怎么过来了?”
云倾看着他,见他的面容之上并未透出丝毫的疲惫,便也放心了很多,看来这璃国的问题,也并没有麻烦到他。
“今日早朝,商量的如何?”她也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墨澜唇角的笑意更是鲜明,知道她对这朝中的事也必然是很在意的,尤其是这落烟国的事,更是如此。
“还能如何?”他一转身,靠着窗边的软塌,坐了下来,伸手去拿起青瓷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过是看了看有没有可用的人罢了。”
云倾看着他低下眉,看着手中微微摇晃的杯子,显得淡然若水,反而是自己心中的情绪,却突然很复杂。
她走到了他的身边:“其实这朝政,这么长的时间处在压力里,再加上频繁的动乱,内忧外患的,难免是人人自保,谁也不愿担了半分的责任罢了。”
饮了口茶,发现茶水已经冷透,墨澜修长的眉一扬,便放下了杯子,跟着伸手去,牵着她的身子过来,让她靠坐了下来。
“澜,其实是不是倘若没有先皇突然驾崩的意外,我今日的决定,是不是便会不一样了……”
墨澜轻笑,知道她仍然在矛盾着,抬手轻轻抚过了她的长发,而后略一摇头,坚定的给了她两个字的回答:“不会。”
云倾愣了愣:“不会么……”
“是,不会。”他语气淡淡,却字字清晰:“你的性子,我再清楚不过。”
淡淡一叹,云倾便也不再去多想,只是紧跟着,那个问题又回到了她的脑海中。
“可是澜,这次落烟国的人前来,你可又有什么打算?”
“打算。”他略一摇头,也并未说什么:“总然计划再好,也总会有变数。”
而云倾心里也是了若明镜,他口中的这个“变数”,便正是瑾灵。
她知道,倘若只是落烟国的使团前来璃国,不管他们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和态度,挑衅也好,示威也罢,他都有办法能处理的万无一失。
但是唯独瑾灵,他只怕自己想尽了一切的办法,也终归还是不能让她不要再伤心。
“澜,要不要,我先劝劝她,随皇上一同回楚国去……”云倾想了想,虽然知道墨澜必然也已经跟瑾灵提过这个,但仍然想着自己是不是能劝服了她。
墨澜淡淡一笑,摇了摇头:“她既是决意了要留下来,其实也不尽然是一件坏事,有些事,总是要面对和接受,逃避,不能解决任何的问题。”
云倾只好微微颔首:“也是。只是希望那些人过来,她能尽量不要搅和进去便是。”
“那么,你呢?”他微微垂下眼帘,看着她,声音清冷的,却是让云倾整个人都轻轻一怔。
她知道他在问什么,如今的自己,虽然已经不要这璃国的朝政,不要这些虚浮的东西,但却仍然是问题重重。
姑且放着这身世的事情,压在心上总是个负担,单单就是一个楚乔,就已经足够让她难以应付。
“是啊,我呢……”云倾低低叹了口气:“总是有太多的事情牵牵绊绊的……澜,我,突然好想师傅。”
他低笑,将她的身子微微揽紧:“那么,等忙完了这一阵,你去寻他便是。”
“嗯。”她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
后山。
玉佛寺早已接到了皇命,说太后与大公主要前来礼佛,寺中的众弟子便已经做好了准备接驾,在佛门前等候了。
然而在佛堂之中,青烟缭绕的烟雾里,却有一个人影正静静的跪在佛禅的面前,只是这么阖着眼帘,在滚弄着指尖的佛珠。
那正是寺里的住持,渡劫。
身披红色的袈裟,干净的衣袍整整齐齐,整个人映着这周围的烟雾,就似乎好像也要化为了烟雾,融入到了周围的环境里,成为了灰烬,再也抓不住了。
这寺庙中的众人都已经出去接驾,却唯独他,还是这么静静的在诵经,似乎对这太后和公主即将要前来的事,半分都不曾在意。
一身靛青色官服的荣彦此时踏着阶,静静的走到了他的身后。
他几日之前便奉了大公主的命,先行前来这佛寺之中筹备,但令人奇怪的是,这渡劫对此却一直是表现的极其淡漠。
甚至到了今日,这太后和公主的马车都即将要到了寺门前,他竟然索性这么顾自念经,连想要出去迎接的意思都没有。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但此处终归是佛门净地,他身为朝中官员,自然有些事不敢多言。
但也就在他在渡劫身后站定的时候,他手中转动的佛珠突然一顿,跟着,便睁开了眼来。
“施主……”
只是他的话才刚刚出口,寺门外突然传来了响动,原来是太后和大公主的马车,已经到来了。
马车停了下来,欣瑶伸手过去掀开了帘幕,随即,便扶着尚薇先行下了马车来。
迎面而来的山风透着一分的清冷,撩起了耳边的长发,尚薇微微眯起了眸子,看了一眼寺门口的众僧人。
果然是佛门净地,还未进入,只是这样靠近,便已然感觉到心里好像安静了下来,很多事情都被驱逐出境了。
她到了前面的马车前,太后正要下了马车来,她伸手去扶,也正看到了一个靛青色长袍,修长的人影从寺门口走了出来。
那正是荣彦,这几日一直在这玉佛寺中,为今日皇祖母的上香做着准备。
见了是她,荣彦略略一颔首示意,眉眼之间神色淡淡的,而后走了过来:“微臣率佛门众弟子,前来迎接太后娘娘和大公主到来。”
太后下了马车来,虽然没有说什么,但面上的神色仍然透出了一分的苍白。
尚薇细心的发现了,轻轻一蹙眉:“皇祖母的脸色不太好,可是身子不太舒服?”
“无事。”太后只是扯起嘴角,略一摇头。
在寺门前没有看见那个人,想来也必定是他不愿见了自己的,或者也终归是这佛门之地,两人之间的这段说不清的关系,也终究还是不能被世人所看见的。
只是也无端的感觉到心里一空,像是有某个部分突然消失不见了。
然后紧跟着心便是跟着下沉,再也没有边际。
总也是嘲笑起自己的俗不可耐来,还以为这些年在宫里经历了那些杀戮,那些不见硝烟的明争暗斗,自己早已经不再会轻易的动了心。
却只是这么臆想之中的相见,也已经让自己辗转反侧。
众多佛门弟子看到了她们二人,便一同行了礼:“参见太后娘娘,参见大公主。”
尚薇的视线淡淡的从他们众人的身上一过,总感觉好像少了些什么,有点不太对劲儿,细细一想才发现,中僧侣之中竟然不见寺中的住持。
她一转头,便问了荣彦:“这寺中的住持大师在何处?为何不出来接驾?”
荣彦知道她必定会这么问,本来这个住持的脾气便是让他也摸不着头脑,想着要找个什么理由来说明,但这毕竟是佛门之前,他也不好说谎。
于是他略一拱手,正要回报,却又听见了太后的声音飘了过来。
“罢了罢了,佛禅之事,也是讲究个‘缘’字,大师既不出来迎接,便是也有自己的道理,我们,便也不要寻究了这个根底才是。”
尚薇轻轻一怔,但听太后的话也是确有道理,故而也没有再说什么,略一颔首:“是,皇祖母教训的是,儿臣知道了。”
而后她又扶着太后的胳膊:“皇祖母,儿臣扶您进去吧。”
太后略一颔首,便走入了玉佛寺的大门口去。
木质的寺门并不华贵,上面的朱色漆也经历了风霜雨雪,斑斑驳驳的脱落了,但是仍然很干净很整洁,透着一股让人肃然起敬的神圣味道,让人望而生畏。
而通往大殿的路,也显得很整洁干净,两旁放置着石尊,路面上的落叶也都已经清扫过,让整个院落,显得素洁整齐。
方才走向大殿的方向,便已见了青紫色的烟雾缭绕在了空气里。
而众人的目光,也显然的落到了大殿之中,那个跪在佛禅前的背影上。
太后陡然脸色一白,单只是这个背影,单只是这种感觉……尽管已经那么多年没有再见到他,却也是这么轻易的,就认出了他来、一身红色的袈裟,背影沉静在青色的烟雾里,也没有回头看来人,只是这样寂然无声的跪在佛前的蒲团上,在虔诚的诵念着经文。
他既然知道自己来了,但却让人是如此淡然的模样,却唯独自己……是这般的心神不宁么。
晃神之间,正要踏入了大殿的时候,忽的便是足尖轻轻的踢在了门槛上,跟着身子便是轻轻一晃,好在尚薇和老嬷嬷将她的身子扶住了。
“皇祖母没事吧?”尚薇又是一拢眉,轻轻的问了一句。
也正是这一下,让意识陡然的清醒了过来,太后摇了摇头,心下,却忍不住的便是略一苦笑。
终究还是自己,如此狼狈的来到了佛禅的面前。
渡劫不知道是听到了身后的响动声,还是就刚好诵完了经文,手中的佛珠又停了下来,跟着便是对着佛像又轻轻一拜,这才起了身来,回过了身去。
一时之间,整个画面都像是静止了下来。
太后看着他,这自己再是熟悉不过的容颜,岁月显然也已经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痕迹,只是想想自己,当年的青丝也已经成为了白发。
一切好像都没有变,但是一切又都好像天翻地覆了。
他仍然是这玉佛寺中的僧侣,甚至这么些年,也已经成了寺中的住持,而自己,也已经是两鬓斑白的一个老人。
当年的那一切,又究竟还有多少,是能够留得下来的。
她看着他转过身,看着他微垂着头,那面容之上冷淡的看不到半分的表情,甚至也不抬起头来看自己一眼,只是这么淡淡的将手抬起,放在身前。
然后略一俯身,行了个礼,说了一句:“贫僧见过太后娘娘,见过大公主。”
那声音,也是如此平静安然,宛若没有波澜的水面。
太后知道,其实他们两人心中都是再清楚不过了,当年不曾说清的事情,留到了如今,便更是一笔糊涂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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