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不知所措
“……”
尚薇无法出声，只能带着几分惊慌的感觉到身后的人潮热的鼻息轻轻拂在耳畔，感受到他埋首在自己的长发里，近乎占有的情绪。
“你这骄傲的……笨女人。”墨清低低在她的耳畔说着话，只是显然的，少了几分的戏谑，而转为认真。
她想起他曾在深夜潜入自己的寝宫，却并没有半分逾矩的举动，只是对她说了那些奇奇怪怪的话，让她不知所措。
骨节修长的手指轻轻缠绕上了她肩头的发，然后顺着发丝慢慢的落下，他半垂着长睫，被半遮的眸子里，那情绪似隐若现的让人无法捉摸。
“其实你若真能忘了他，或者也不是一件坏事，”他忽又轻笑，眸色带上了一如的轻佻，“至少，你现在的样子，我倒是喜欢的很。”
尚薇一顿，却不知为何突然的回过了神，她一动身，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跟着便有些不知所措的后退了一步，抬手抱住了自己的肩。
这男人，她好像不能接近他……
恍惚间她想到了那个清冷从容的白色人影，想到了他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也想到了自己在面对着他时，和眼前这个人全然相反的感觉。
对于那个人，她是下意识的躲避，却总不知不觉的会去靠近，去探究，而对于眼前的人，即便已是这样的距离，身体的反应却总是更快一步的逃离。
她不解，似乎想要从他带着几分邪气的面容里看出些什么来，但还是被他一勾唇角，打断了。
“无需躲避，我今日也不过是想要替你补上那昨日未放的花灯罢了。”
他一拢宽袖，茜素红的衣衫色泽殷红如血，映得他的发色和肤色愈发的白净，看起来便让人想起了极寒之地的雪狐，那么狡黠，那么灵动。
尚薇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不解而防备的看着他。
墨清微微扬起了狭长的凤眸，眼角眉梢染上了一抹邪魅的笑意，跟着他衣衫轻拂，转身便到了窗边。
等他拿起了什么又转身过来的时候，尚薇才看清他手中的东西，正是一盏花灯，五色的丝线缠绕在竹做成的支架上，里面点着一点小小的烛光。
“我记得去年，你在瑶水河边放的就是这样的灯，”他倒是不在意她的防备，语声自如，随而越过了她的身旁。
“我要去放花灯了，你若是也喜欢……”他正掀起帘幕的手微微一顿，继而笑意愈盛，因为此时，她已几乎是下意识的跟了过来。
船舱外，晚风拂面，吹起耳畔的发丝如上好的绸缎般细软。
就在走出来的一瞬，尚薇愣住了，因为她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整个河面上，竟都已是被星点的光芒铺满了。
璀灿若星河般的花灯一盏盏的顺着水波飘然而下，像极了黑色的夜空里那如若绸缎般的光泽，一闪一闪，都美的让人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一时之间，眼前晃动的光影层叠交错，甚至亮过了那一瞬月光的明晰，直让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被光影所包围了一般。
尚薇不及回神，有些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画面。
而光影之中，她看到面前的人影，一袭茜素红的长袍殷红似血，他在船头俯下身来，如雪的长发便从肩头轻然的落下，扫过了衣衫。
而光影之中，他的侧脸线条竟不似平日里那般的清晰，就连从未褪去的几分轻佻神色也消失不见，剩下的，却是一种难以描摹的认真。
觉察到了尚薇的视线，墨清停下了正要放花灯的手，而后偏头向她，唇瓣一勾，“怎么，不喜欢你所看到的？”
尚薇顿住了，恍然间她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眼前的这个男人，特意为了自己而准备的。
这浩瀚如星海的花灯，这晕染在月色下璀璨胜过一切世间珍宝光泽的画面。
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尚薇不解。
其实她好像素来不曾细细的去试着了解这个男人，或是因为他也未曾在自己的生活里占据很大的部分，因此也只有短暂的相处，让她只留下惊错。
然而今日，他却为什么要这般的大动干戈，只为了昨晚错过的花灯。
而昨晚的自己，那突然而至的某种情绪，驱使着她去追那艘船，又是不是，其实就是在找寻着他而已。
可这一切……为何竟如此像一个梦境。
恍然间她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身影都有些模糊，像是就要看不清了似的，而脑海中更是乱作一团，让她不知所措。
“来，你不是喜欢花灯么，为何不来将它放下水。”
耳畔，他的嗓音飘来，渺远的有些听不清楚，尚薇却只是觉得那一刻自己无法推拒这种声音，还未反应，便已走向了他。
他将手中的花灯放入到她纤细的小手中，然后眯起了雪狐般狭长的凤眸，跟着轻轻的从身后揽住了她的身子，引着她的小手伸向河面。
光影微摇，一时之间就连风里都仿佛染上了和暖的味道。不远处的山脚下，正有几个侍卫在顺着水流的方向，一盏盏的将花灯放入水中。
一旁的大树上，枝叶还未繁盛，一抹水蓝色的身影便正坐在树干上，裙摆飘然，被风轻柔的吹起。
夜色已深，她也就不再戴着面纱，耳边的发扣上垂下的轻纱就随着她的发丝飘动，亦是跟着轻摇，她微微眯着眸子，视线便正落在不远处的那条船上。
灯影璀璨，一时映得她的明眸深深，却看不出究竟是怎样的心思。
耳畔忽闻风声一乱，她一眯眸子，却并未防备，因为紧跟着落到了她身前的人，便正是那日曾来璃国寻她的那个侍卫。
“三小姐。”那人跪落下来，向她行了礼。
浅瑜静静垂落下眸子去看他，见他四下一望像是在确定周围人的身份，便淡淡开了口，“说吧，无需避讳。”
“是。”那人一低头，“丞相已派了人潜入璃国宫中，大公子要属下前来协助三小姐，以保万事无虞。”
潜入宫中……浅瑜柳叶似的眉微微一扬，“那宫里的女人，大哥可有交代清她的身份？”
“是，大公子让属下带了书信来，请三小姐过目。”
说着，他便从衣衫之中取了一个棕色的信封出来，然后双手呈起，浅瑜一抬手，衣上的蓝纱轻然飘过，便从他的手中将信封卷了过来。
“另外，大公子还让属下转告三小姐，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三小姐愿意，都……随时可以回去。”
话到最后也显然是顿了顿的，而浅瑜正在拆信的小手也是微微一停，片刻后，她冷冷一勾唇角，“笑话。”
“三小姐……”
“行了，你退下吧，既是大哥让你来璃国助我，我似乎也不该不领情，”她略一摆手，语声愈发清淡，“你就留下吧。”那人顿了一下，还是起身拜退，“是，属下告退。”
风吹起了耳畔的轻纱，浅瑜抬起纤细的手指轻轻按住了面纱，也拢了拢耳边的发丝，这才展开了信纸。
上面确乎是大哥的字迹，清晰整洁，让人看着就觉舒心。
她细细看了下去，这才有些惊愕的发现，原来自己的当时的猜测就是出人意料的正确。
她曾想按照父亲的脾气，既是安排在其他国家的眼线，都必然是有着亲密关系的人，比如自己，还是他的亲骨肉，而这个莲美人，原来正是当年父亲从乐坊里带回来的妾。
看来，那个莲美人倒的确是对父亲深情的很，背井离乡来了这璃国做了他人的宫妃，还心甘情愿。
只是人心大多都是会变的，从她接触到这个美人以来所发生的事，也实在难以想像她对父亲还有多少的忠诚，或者这么多时候在璃国，也真的已经将她的整个人都改变了。
想着，她不由的又想起了自己，忍不住便是微微自嘲的一笑，而后将手里的信纸折好，收了起来。
岸边的几个侍卫还在将花灯放入水中，那一盏盏都做工精细，美不胜收。
浅瑜微微一动身，悄然无声的从树上跃了下来，到了岸边，风轻拂她的衣衫，微微卷起的发丝，缠绕的便是一点似有若无的淡香。
她走到了河边，几个侍卫都停下了手向她行礼，她一摆手示意他们继续，而后也伸手去拿了一盏花灯。
细看之下，五色的彩绸交织缠绕，映着这一点的烛光，倒真是显出了几分带着神秘色彩的韵味。
她记得这灯的样式，因为就在璃音楼里，有一盏一模一样的。
而她也知道，那正是去年的遇春节，尚薇曾放入水中的那一盏。丞相命人截下了这灯，然后又命人赶制了无数盏一模一样的。
就因为暗中跟随在她身边的人回报，说她昨晚为了追一艘船而险些跌倒。
可她究竟是在找他么……她不知道，恐怕就连丞相也不知道。但那或者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丞相在乎些什么。“浅瑜姑娘，是否还要继续放灯？”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侍卫的声音。
浅瑜回了神，转头看着那一盏盏放在旁边的花灯，微微眯起了眸子，还是淡淡开口，“放吧，一盏都不要留。”
侍卫领命而去，她看着手心的灯，一时也觉得仿佛握着什么似的，有些沉重，片刻，她还是微微俯下身，而后将手中的花灯也一并放入了水中。
烛光微微摇晃，随着水波飘然而去，空留在视线里的，便是一种恍若隔世的陌生感。
漫天星火璀璨，终不及伊人一笑。
无端的想起这句话，或是曾听父亲对母亲说过的，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却无端端的多了一种空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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