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为难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云倾才疲累的从房里出来。
只是当看到了同样在院子里不知站了多久的尚薇时,她明若星河的眸子忽的闪过一抹凄惘。
尽管只是转瞬,却依然没有逃过尚薇的眼睛。
她再也顾不得此时周围还有方才到来其他的人,提了裙便匆匆的推开了云倾,然后入了房间。
云倾被她推开,疲累至极也站不稳的晃了晃,险些摔倒。
而流风及时的上前,伸手将她扶住。
抬眼,她看着流风一如冷冽的面容,只是因方才在雪中站着,衣上和发上都染上了淡淡的雪花。
她虚弱的弯了弯唇,“公主她……为难你了?”
流风只是静静一摇头,并没有说话。
正在院门前和同行而来的几位将军说话,宸枫此时也一转身,振了披风,到了云倾的身旁。
云倾看着他,真的很想很想对他微笑,告诉他一切都好。
然而蠕了蠕唇,诉说一切的却只有长睫下沾染的泪珠。
无声无息的滑落,如琉璃易碎。
宸枫敛下眸,扬手将她揽入了怀中,以自己的体温,无声的温暖着她。
风雪交织,吹过耳畔的发丝,留下的是这死寂的空间里,唯一的一些声响。屋里,药草的香气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弥散在整个空间里。
尚薇闯了进去,然而那突然了无声响的感觉,让她发疯一样的害怕了起来。
恍然中她想起了父皇离世的时候。
屋里也是这样的安静,连那几个跪在外间的妃子都哭的没有声息,她也是这样茫然无措的闯进去后就站在原地,忘了所有。
内间悬着素白色的纱幕,寂静着诉说着什么。
尚薇看着那纱幕因自己的闯入而微微飘起,握紧的双拳感觉到有些尖锐的指甲在刺痛着掌心。
可直到麻木到几乎失去了感觉,她也忘了松开。
除了用这种疼痛来提醒自己她还存于这个世上,这不是梦境,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些什么。
烟雾飘然而起,那种香味熟悉又陌生。
她知道这是云倾调制的香料,也知道这是他身上时常沾染的淡淡香气。
可这疗补的伤究竟是身伤,还是只是那无论如何也无法治愈的心伤。
她无措的拖着有些疲累的身子走向了里面。
直到看到了床榻上那张安静的睡颜。
无声无息,肤若白雪。倘不是尚能看到他胸膛微微的起伏,她真的不敢确定,他是否早已无声的离开了她。乌黑的睫毛覆在眼帘之下,投落的淡淡阴影是他面上唯一的色泽,唇线本就色淡,如今愈发的褪了最后一点血色,也让他变得那么虚弱欲碎。而尚薇怔在那里,她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她记忆中,那个什么都尽在掌握的霸主。
也是直到这一刻,尚薇才突然发现,原来若失去了他的目光,她的魂魄,便也就回不来了。
所以她自始至终都是在寻觅着他的目光,那沉寂在幽蓝的明眸中,浅浅淡淡却也只属于她一人的温柔。
她走过去,在他的床榻边静静的坐了下来。
低头,执起了那只微凉的手。
她记得,他一直喜欢用他的手,轻轻抚摸自己的发。
那是他特有的宠爱方式,也是他在无声的诉说着他的爱恋和想念。
犹记那时,在战争过后的满目狼藉里,他温柔的抚着她的发,然后轻轻挽起,又将那支发簪配在了她的发间。
而也正是这支发簪,已将她的心完完整整的织起,将一生一世都无法再与他分离。
“澜。”她喃喃唤他。
垂眸,泪珠已一颗颗无声的掉落下来,染上了雪白的衣衫。
她好想好想对他说对不起,好想好想知道,自己究竟还能怎么做,才会让他不要这么累,不要这么继续的虚弱下去。
可她害怕,害怕自己还来不及说出那些话,便已要面对失去他的现实。
她不想这样。
昏睡中的他忽像是梦见了什么,修长的眉轻轻一拢,也跟着微微握紧了她的手。
尚薇一顿,见他只是动了动,复又深深睡去。
她不敢再惊扰了他休息,将他的手放回到了绒毯里,然后抬起微颤的小手,轻轻抚了抚他的线条分明的侧脸。
心疼到无以复加,可她却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复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起了身来。
掀起白色纱幕,再没有留恋的出了房门。
既然这一切都因自己而起,那么就让她,亲自来解决一切。
她真的不愿他再要为了自己,哪怕承受一点点的伤害。瑶水河畔,隐隐飘来悠扬的古琴声。
轻柔洒脱,如玉珠坠落,缠缠绕绕。
乐声让河畔的守军有些讶异,然而纵然是登高细看,却也只见那河畔唯一蓝衣女子在抚琴,其他,再不见任何人。
她穿着一件厚厚的貂绒斗篷,雪白色的绒毛围在她的脖间和腕间。
便让那双抚琴的手愈显精致,嫩若白玉,纤纤玉指下琴弦如水流淌。
而她乌黑的长发间,也唯那一朵金色的簪花在兀自娇媚,除此以外,再无任何其他的装饰。
她在轻声哼唱,曲调凄缠。
有士兵认得,这抚琴之人,正是敌将的首领,那个神秘的女子。
浔城。城楼上。
这曲声凄切,也吸引了宸枫的注意,他静静的站在城楼顶,隔着河面望着那边的浅瑜。
她抚琴的模样,倒真是像极了一幅画。
只是大概若真的有人去描绘,便也是无人会相信,这样的一个女子,竟会是带兵的将领。
身后,忽的传来细微响动。
回头,却见是打着白色骨伞的云倾不知何时也已到了城楼上。
“云儿。”他唤她,伸手牵过她冰冷的小手,让她到了自己的身边。
而她冰冷的体温也让他微微一敛眉,而后一展身上的披风,将她紧紧的揽在身边,以自己的体温暖了她。
云倾只静静的看着瑶水河的那边,抚琴的浅瑜。
眼前仍有不大的雪花在一朵朵的飘着,微微迷蒙着眼前的景象。
琴声有些不甚清晰,片刻,她才低低的开了口,“其实浅瑜她,真的是个很好的姑娘。”
“可惜的是有些固执,却也早不是我可以懂得了。”
宸枫疼惜的抚着她柔软的乌丝,却觉察到她的发间,都只剩下微冷的气息。
她方才,倒底是已在这风雪中走了多久。
云倾垂落长睫,而后无声的叹了口气,把头靠入了他的肩窝里。
至少在他的身边,她或者还能觉得自己是安心的。
“师傅他……还是没有消息么?”她问,心中却早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倘若琉光真的得到了师傅的消息,救墨澜心切的她又怎么可能不立即带着师傅前来,反到了现在还一无所踪。
“对不起。”宸枫替她拂开耳畔垂落的发丝。
云倾摇了摇头,“师傅常年在外游历,何况江湖纷争众多,师傅自然也分身乏术,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找到。”
想到此,她只觉得心口的石头愈发的沉重,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抬手捂在那道伤疤上,深深一叹希望让自己觉得好些。
“宸枫,我从来都不知道,我也会这么无助。”
宸枫怜爱的揽过她的头,隔着发在她的额前留下了一个吻。
“傻瓜,你就是始终太坚强,所以才总是让我,不知道究竟该怎样保护你。”
听出他话中温柔,云倾阖了阖眼帘。
心中思绪万千,却无法轻易说清。
“以后……”她动了动唇,却还是微苦的弯了嘴角,“为什么现在我觉得,我们以后永远都不会再安定了?”
“不会的,”宸枫抱住她纤瘦柔软的身子,“所有的灾祸都会过去,我们会见到一个和平的盛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么……”她不确定。
“是。”他坚定的告诉她,“就算万千阻挡,我也会为你把一切险阻都破除,云儿,你要相信我。”
云倾动了动身,把下颌抵在他的肩窝里。
只是这样,视线也刚好随之飘远,落如到那条永远奔流不息的瑶水河,无边的尽头。
“是,我相信你……”她低诉。
可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
她低喃于心,却不愿再告诉他,让他跟着难过。
如今的情况,无论是墨澜的病,或是那个依旧如魔般疯狂的楚乔,对于她来说,也着实像极了沉重的包袱,让她喘不过气来。
对岸。
在岐州城最高的楼上,打开的窗户正能隐约的看到这边城楼上的景象。
而屋中的人,却突的起身将手边桌案上所有的东西都扫落到了地面上。
酒壶倾倒,泼洒在泛黄的书页上。
他起身,玄黑色的衣袍随着振起,而当眯起的阴兀黑眸静静望着那边城楼上的人影时,他袖中的拳,便紧紧握住。
楚乔知道,那个人影就是云倾,而她身边的人,正是宸枫。
而无论战争多么的残酷和激烈,无论血染的江山多么惶恐而不安,如今的他们,却似乎已确定了要相守在一起,永远都不再分离。
头突然痛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剧烈的翻搅着记忆。
他蹙眉,而后微颤的手飞速从衣襟中取出了药瓶,匆匆倒出几颗,送入到了口中。
熟悉又陌生的草药香气,压住了那近乎要破裂的疼痛。
他抬眼,望着那边的人影。
云儿啊云儿,若你知道如今的我是这副模样,你是否又还会像当年看到我的时候那样,还坚信我会是个英名的君王。
虽然我知道,浇熄你心中最后一点期许的人,也正是我自己。
可你真的曾知道,我也是那么那么的深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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