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仙三外传-代价
第二天，珑叶便辞去了相府的工作。
蕙卿小姐看着她，欲言又止，珑叶沉默半晌，还是说道：“他问我，你是不是当真想要他死。”
蕙卿无言。
良久，她低低开口：“其实，其实我……”
她最终也没有说完。
珑叶走在街道上，想起蕙卿悲伤的面容，暗暗叹息。
昨夜赤炎被捉，凌霄逝去，这一连串接连而来的事情，让她大受打击，行到昨夜凌霄投水之处，她再没了力气，倚着旁边一株柳树，缓缓闭上了眼。
不知不觉之间，她已渐渐睡去。
醒来的时候，身边嘈杂一片，似是围了许多人，珑叶皱了皱眉，睁开眼睛。
立刻便有人问她：“姑娘，你为什么睡在这里？”
“因为我没有地方可去啊。”珑叶答道。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看她的样子，应该是一直在睡觉。”
“这姑娘穿着不像穷苦之人，怎么会睡在这里，还说无处可去？”
一个捕快模样的人走到珑叶面前，问道：“这位姑娘，你为何在此处？可认识这个小姑娘？”
珑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禁大吃一惊。
地上双目静阖，神色安宁的少女，竟是软红！
捕快观她神色，明白她必定知晓一些事情，于是一挥手：“带她回县衙！”
珑叶微微苦笑。
一番询问下来，县太爷也弄清楚发生了何事，再加上软红在红袖苑里留了遗书，已可确定为自杀，于是便放珑叶回去了。
珑叶看过那封遗书，软红读书不多，没什么文采，但情之所至，却是悲切动人。她认定方旭生杀了凌霄姑娘，偏偏苦无罪证，谁也不相信她的话，再加上凌霄去了，没人护她，老鸨逼着她接客，于是她便投水自尽，追随凌霄而去。
珑叶这才知道，原来凌霄早已决定要与方旭生共赴黄泉，只是担心自己死后软红无人看护，才在那日逐出软红。
自己的衣物，凌霄也并未毁去，而是细心收好。那日故意伤她，想来也是为了激她离开。
凌霄她一片用心，不可谓不良苦。
但方旭生真值得她如此么？
珑叶决心去问个明白。
方旭生的住处很快打听到了，珑叶趁夜色从窗户翻进去的时候，他还在捧着一册书，苦读不倦。
“方公子。”珑叶开口。
方旭生一抬眼就见到一个姑娘悄无声息地站在他面前，纵然这姑娘容貌美丽，还是不可避免地对他造成了惊吓。
“你你你，你是谁？”
珑叶挑了挑眉：“呵，我是凌霄啊。怎么，换了张脸就不认识了？”
她看着方旭生骤变的脸色，唇角微勾，继续说道：“啧，我也真是命苦，居然遇到了你。唉，要是我不曾转投在这位姑娘的身体里，岂不是就这样白白死了？”
说到此处，她眼神猛然一冷：“方旭生，你还记得当初的誓言吗？”
“凌、凌霄……”方旭生脸色苍白，“凌霄你听我解释，我是真心想与你同死的……”
“事到如今，你还在花言巧语，”珑叶一拂袖，“你若真想与我同死，何不现在就一刀捅死自己？”
方旭生直摇头：“不成啊，凌霄，我家中尚有老母稚儿需要照顾……”
“稚儿？”珑叶轻笑。
“不不不，”方旭生语声慌乱，“你听错了，是侄儿，是我哥哥留下的孩子……”
说到这里，珑叶也懒得继续下去，她揪住书生的衣领，足尖一点，穿窗而出。
一直到凌霄主仆二人投水之处，她才停下来，把方旭生扔到地上：“两条人命可都断送在你手上，方旭生，杀人偿命的道理，不用我教你吧？”
方旭生浑身颤抖。他不过一介书生，何曾见过御剑凌空之术？珑叶着实把他吓得不轻，瘫在地上根本起不来。
“罢了，我就送你一程吧，”珑叶嫣然一笑，美丽的容颜满是杀意，“你若是真心喜欢凌霄，现在能够与她同死，想来也没有什么不满意，也算是死得其所，有情人同往奈何，来世再结连理；你若是欺骗凌霄，谋财害命，那就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她甚至没有拔剑，剑鞘一挑一拔，脸色发白的书生便滚落水中。
珑叶飞身离去。
又过了许多年，珑叶始终极为谨慎，不曾再靠近河海，这日她在林间漫步，却发现前方有个奇怪的人影。
好像在哪里见过啊……她这样想着，慢慢地走上前去，渐渐看清了他的面容。
赤炎公子？
珑叶一惊，继而发现，眼前的男子并非赤炎。
虽然形体完全一模一样，但那清澈无邪的眼神、笨拙的动作，绝不是赤炎会有的。
她正疑惑着，那人忽然皱起眉，缩成一团，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你还好吗？”珑叶迟疑着问道。
“唔……啊啊……”
“你，莫非不会说话？”
“噫……呀哈……”
简直像个婴孩。
珑叶蹙了蹙眉，忽然觉得有点头痛。
她从未照顾过孩子，此刻更是手足无措。而且……
谁来告诉她这么大的人为什么会表现得像个孩子啊！尤其是这孩子还长的这么像赤炎……
赤炎……
他是星璇！
被瞭日将灵魂移入父亲体内的星璇！
珑叶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这一愣神的工夫，小家伙又咿咿呀呀的叫起来。
珑叶纠结地看着他。这是，饿了？
她找了找，把一块面饼放在他嘴边：“这个吃吗？”
他张着嘴，却不知道咬下去，只是拿一双含着水光的眼眸看她，模样甚是可怜。
珑叶叹了口气，想了想，将他抱起来，找了个更加舒服的位置。拍拍他的脸，柔声道：“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给你找吃的，很快回来。”
珑叶找回了一些牛乳。
这是她拿银子和一户农家换来的，又请人家烧热了，她想，这样不需咀嚼的食物，小家伙或许吃得下。
她小心翼翼地，拿勺子一勺一勺地喂，又用手帕擦掉不小心弄在嘴角的残液。
这一番照顾下来，简直折腾得她精疲力尽。
虽然有着“成年男子”的身体，却是幼儿的思维，况且他毕竟不是女子，珑叶也难免尴尬，她想了想，买下了一处宅院，又去请了个年长妇人来照料星璇，其实照她的想法，找个男“护工”来干这活比较好，无奈这个时代没有男子愿意做这事，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她没什么钱，便做了几回梁上君子，劫富来济她自己的贫。等她安顿好一切，天气已入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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