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月考成绩出来那天，正好是李子明出院的日子。
于慎是陪着岑今山一起去医院接的李子明。
“学校里出于你们是特殊原因无法参加考试，所以特意给你们安排了一次补考，在这周末前考试。”于慎说。
“操。”李子明本就气色不好，听到于慎这话之后更是气的脸色蜡黄蜡黄的，“我都这样儿了，还考试，我宁愿不要那成绩。”
“我看着你也没什么大事儿，出门打个车自己回去吧。”岑今山说着，把收拾好的东西装在一块儿递给他。
李子明脸色拉下去:“好兄弟。”
岑今山回他:“不客气。”
李子明嘴角一抽，一拳打上岑今山胸口，不仅没使出力气，还牵扯住了自己的伤口，疼的他直冒冷汗:“……你丫还真敢应！”
“诶，小心点儿……”于慎怕他伤口崩开，急忙阻止他们小孩儿似的打闹行为。
只不过，李子明心里不平衡的天秤又歪了一分:“于姑娘，你要是关心我呢，就好歹看我一眼，嘴上让我小心着，手却去扶岑今山，你觉得这合适吗？”
岑今山扬眉道:“不然？扶你？”
“行了行了，知道你俩刚好上甜蜜得很，别在这儿恶心老子了，滚吧。”李子明厌恶的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咒骂岑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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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出来，把李子明送上出租车之后，岑今山问:“要去我那儿待会儿吗？”
“嗯？”
“我给你削苹果。”岑今山半开玩笑道。
“好啊。”于慎笑着，一双眼睛弯弯的，又喜气又好看。
岑今山垂了垂眸:“于慎，你以后能一直这样在我面前笑吗？”
“……怎么了？”于慎有点不解。
“我喜欢看你笑，你笑的时候我浑身的负能量就都会消失不见。”岑今山说着。
于慎发现岑今山这人虽然脾气不好，但是说话却是直白得很。
两人谈恋爱以来，他的喜恶都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
“我会的。”于慎浅浅的笑着。
岑今山抬手在她头顶揉了揉:“今天请假陪我来，谢谢。”
“没事啦，正好我也该去看外婆了。”
昨天沈诺蔓还打电话让她记得去交卢楠养老院里的管理费。
“我陪你？”
“好。”
渐渐的就入深秋了，两人琢磨再三，还是决定打车——散个步什么的这种浪漫活儿，只适合在夏天那种温度下做。
到了夕阳红，于慎刚想扫钱，却被岑今山抢先一步:“我来吧……多少钱？”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了两人一眼，接着秒懂似的笑了笑:“哟，这小伙子不错啊！七块钱！”
岑今山迅速的把钱扫了过去，没有给于慎反应过来的机会。
下了车之后，于慎才戳了戳岑今山的腰:“下次我自己来就好啦。”
岑今山捉住她那根手指，接着把她的手顺势带进自己口袋里:“什么都要你自己来的话，交我这个男朋友还有什么用呢？”
于慎被他的话说的毫无反驳的余地，只好作罢。
两人一块儿进的养老院，路上遇到几个护工都在打招呼，于慎惊讶着招呼回去，但也纳闷得很，她仅来过两次，有的护工她甚至见都没见过，怎么会跟她打招呼呢？
直到碰到下一位，于慎才尴尬的红了脸。
“阿山啊，你又来了诶？”这是一位头发半白的阿姨，面容虽然不老，但是发色已经花白。
“嗯。”岑今山乖乖的点头。
于慎这才明白，刚刚那些路过的时候朝着他们微笑点头的人，都是在向岑今山打招呼。
“哟，这小丫头是你女朋友啊！”阿姨看见一旁更乖的于慎之后，惊喜的叫着，“小姑娘长得可真俊！”
于慎有点不好意思:“谢谢阿姨。”
岑今山感觉到自己掌心里于慎的手有点颤抖，知道她是在紧张，便开口打断了阿姨想进一步了解一下于慎的想法:“苏阿姨，我还得陪女朋友去看外婆呢，下次有机会我带她好好跟您聊行吗？”
“哎呀，行行行，快去吧快去吧。”苏阿姨说着，走了几步之后还能听到她的赞叹，“真好啊这小姑娘。”
被夸了这么多，于慎难免有点小傲娇，往岑今山身边蹭了蹭，骄傲说道:“我乖得很吧？”
岑今山侧过脸看她，小姑娘脸上正得意洋洋呢:“乖，乖的一塌糊涂。”
于慎满意了，搀着岑今山的胳膊小跳着往前走。
今天卢楠是清醒着的，看到于慎之后两只眼睛明显有了些光亮。
岑今山怕老人家不喜欢他，便在外面等着，于慎是自己进去的。
她到是没想到卢楠今天会主动跟她说话。
“……是叫于慎吧？”卢楠开口，苍老的声音带着点混沌的说。
于慎惊讶着，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说出话，只能点了点头。
“你哥哥呢？”老人艰难的开口问道。
于慎沉默一会儿，说道:“在南乡的学校呢。”
卢楠叹了口气，又道:“蔓蔓呢？我的女儿，蔓蔓呢？”
于慎心底泛出来一股酸涩:“我妈她……工作忙，过段时间来看您。”
老人心里什么都明白，她的女儿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庭，自然不愿意挤出时间来照看一个毫无自理能力的老人，于慎出现在西河，多半也是被逼无奈。
“刚刚跟你一起进来的小伙子，是你男朋友？”过了很久，卢楠才又说了话。
于慎倒是没想到，岑今山只漏了一点人影，便被卢楠捕捉到了。
不过她没什么好避讳的:“嗯。”
“挺好……可惜，你妈妈可能不会同意啊。”卢楠摇了摇头，闭上眼睛。
于慎知道她话中的意思，如果可以，沈诺蔓更希望自己嫁给一个对他们家有帮助的家庭里，而不是在西河这样的小县城里找一个人结婚。
“她如果想要对我的未来指手画脚，我更希望她能参与到我的过去中。”于慎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接着又抬头换上一副笑脸，“外婆，我下次再来看您，我先走了。”
卢楠没吭声。
不过也像是她的性子，老人家倔强了一辈子，纵使患上了痴呆症，也不愿意在短暂清醒的时间里过着迷糊的自我。
除了养老院，于慎突然难过起来。
她走的很快，岑今山便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不言不语。
突然的，于慎停下了脚步，猛的转身扑进岑今山怀里。
她的拥抱很紧。
岑今山第一次感受到怀里的女孩儿是极度的需要关怀和安全。
他们是西河的自卑和南乡的孤独，
是来自两个不同地方，却有着同样渴求的滚烫灵魂的碰撞。
“岑今山，你有纸吗？”
过了会儿，于慎脱离开他的怀抱，闷闷的问了一句。
岑今山从口袋摸出一包从医院带出来的纸巾递给于慎。
于慎转过身去把脸上的痕迹擦干净，再转过来的时候，岑今山看到她脸上淡淡的泪痕的通红的眼眶。
他沉默的抬手把于慎未擦干的眼角的泪水抹掉。
于慎眼底一酸，便又要流出泪来。
岑今山的掌心很宽厚，让她有莫大的归属感，她用脸颊轻轻在岑今山手心里蹭了蹭，把自己后来掉出来的泪珠都留在他的手心。
“对不起呀，刚答应了在你面前一直笑，就让你看到这一面的我。”于慎的情绪平静之后，这么说着。
岑今山把手心的泪珠握住，尽量柔和了自己的声音:“我更希望看到的是自在的你。”
于慎道:“岑今山，你真好。”
少年没接这句话，但他心底有一个声音——因为对方是你，所以才想要变得好。
“我也不想哭，可是我看到那个老人突然从一个，严厉，倔强，强硬，甚至有点不近亲情的人，变成现在这幅不得已只能求助于别人照顾自己生活起居的模样，自己唯一一个拥有血缘关系的人却不在身边的时候，我能感受到外婆心里的悲伤。”于慎说着，鼻尖又有酸涩之意。
她不是在替自己悲伤，她是在替卢楠悲伤。
“她对自己的子女都很严厉，所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性格太像外婆，我妈从我小时候就不喜欢我，只对我哥好，性子太锋芒的两个人，天生就容易不对盘，我这么多年来，也就前年见过外婆两次，还都被她训斥到躲起来哭。”
“我也好想体会一下那些文章里描述的感情，明明我什么都有，可是我又像什么都没有。”
岑今山揉了揉她的头顶:“于慎，我给你讲个事情吧，你知道为什么这儿的护工都认识我吗？”
“…为什么？”于慎说道，声音还有些嗡嗡的。
“我在这儿做了一年半的义务工，之前没有上夜班的每个周末，我都回来这儿帮忙。”岑今山说着，声音温柔了起来，“对于这些老人的家人来说，他们是麻烦，是累赘，可对我来说，他们对没有血缘关系的我，也像看自己亲生的孙子一样，用那种饱含关爱的眼神。”
“于慎，我从小没有父母，奶奶去世的也早，我是孤儿，可自从我在养老院照顾他们开始，我不是了。”
“所以，于慎，你现在有我，你不孤独了，我会成为你背后最坚硬的后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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