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一美人
众人决定干脆在这世外桃源一般的药庐再停留一段时日，暂不理会外间纷扰，专心为殷梳解毒。
药庐清净，除了谷云间之外，便只有三两个年幼的小药童。
这一日天朗气清，日光温煦，谷云间独自在药室中专心研究解毒之法。殷梳和须纵酒闲庭信步路过前厅时，刚好遇到两个小药童费力地抬着比他们身量还要高大的木箱，步履艰难地朝门外挪着。
见状殷梳蹬蹬地跑了过去，伸手扶住了那个又大又沉的木箱。
掂了掂手里的重量，殷梳咦了一声，问：“这是什么呀这么沉？谷云间一个大男人怎么让你们两个孩子干这么重的活？”
束发小药童喘了口气，抬头就看到殷梳那双漂亮的杏子眼扑闪扑闪凑在他们眼前，他们感激地红着脸回答她：“不是的殷姐姐，是我们自己看今天天气好，想把药师平日里都堆在房间里的书画摊出来晒晒太阳。”
殷梳听着觉得有些意思，又瞧着两个小药童瘦瘦弱弱的样子，便双手托着箱子底跟着他们边走边笑盈盈地说：“我帮你们一起！”
须纵酒一直跟在她身后，见殷梳伸手的同时他也伸出了手托着箱底，和他们一起扛着箱子往外走。
走下石阶动作间他的手指有意无意地碰到了殷梳柔嫩的指尖，冰冰凉凉的触感仿佛一根羽毛，带起一阵细细麻麻的痒。
他偷偷地瞟了一眼殷梳，见她似乎并未察觉。他心里莫名涌起小小的失落，垂下眼认真地看着脚下的石阶，指节却悄悄屈起在她指尖上点了两下。
这一回殷梳马上感觉到了，她眼眸亮晶晶地歪着头看着他，以为他是有什么事情，问：“怎么了呀？”
他被殷梳看得有些羞赧，脸上却没有显露出来，轻咳了一声，掩饰说：“你们松手，我来吧！”
“好呀！”殷梳丝毫没有看出异样，还也点了点须纵酒的手背才松开了手。她让他一个人扛着木箱，自己蹦蹦跳跳下了石阶。
“来这里，这个位置太阳好好！”她跑到空旷处，朝须纵酒和小药童们招了招手。
须纵酒稳稳地扛着木箱走到她身边，小药童则拿出准备好的草席铺在了地上。
他们这边的动静吸引到从侧院走出的万钰彤，她好奇地走了过来，问清楚他们准备做的事情。
她随即也表示要加入，笑着说：“我们打扰了药庐这么长时间，总算有机会也能帮谷药师做一点事情。”
众人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箱，木箱里左右两个隔层分门别类地放着谷云间收藏的书卷和画轴，都保存得极为完好。
须纵酒拿起一本典籍感叹道：“都说平陵山药谷不仅是武学大家，还是风流蕴藉的书香门户，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小药童骄傲地说：“我家药师藏书可不止这么些，还有好多呢！”
万钰彤也随手拿起一幅画卷，细心揣摩了起来。待她赞完画作的笔法，看到落款上的印鉴时，微微一愣，又若有所思地开口：“是药谷的前辈，难道这些书画都是谷药师当年从平陵山带出来的？”
殷梳随口接道：“啊？不是吧？当年谷药师才几岁啊……”
话说了出口她才觉得有些不妥，忙停了声音看向须纵酒。
须纵酒温和地问小药童：“小友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小药童多年未见过生人，还是这么好看又温柔的哥哥姐姐，又是自家药师的朋友，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们想了想回答道：“我们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以前听药师提起过，药师说当年是家里的几位长辈护着他们兄弟从平陵山一路撤了出来。这些书画有些是当年带出来的，有些是这些年药师陆陆续续回平陵山找回来的。”
众人有些唏嘘。
殷梳却听到了另一个重点，忙问：“谷药师还有个兄弟？”
须纵酒也有些诧异，他认识谷云间这两年来也从未听说过。
小药童答：“是的，药师以前有个哥哥。”
既然说是以前，那么现在便是不在了。殷梳有些歉意，但忍不住追问道：“是后来发生了什么意外吗，谷药师的哥哥是出了什么事呀？”
小童摇了摇头，表示他们是谷云间迁到这间药庐来之后才收留的他们，从前的事情都并不清楚。
小童又说：“药师来药庐的时候还带着他兄长的寿盒，后来葬在了后山，到现在药师还经常去和他兄长说话呢……”
众人又感慨了一番，殷梳说：“那他们兄弟感情可真好。”
他们也不忍再深想，开始动作将书册卷轴取出来展开晾晒。
万钰彤小心摊着画，顺道问道：“须少侠这几日可探听到什么消息吗？”
须纵酒闻言面色一沉，蹙眉道：“我已经将事情传讯给了我叔父，近日来武林上颇不太平，寻衅闹事的小门派不少，怕是有人已经在暗中动作了。”
他面有忧色，问：“殷大哥是不是离开药庐了？”
万钰彤玉指抚着画轴，面如止水：“是的，他今晨已经离开，回武林盟四处联络人手了。”
殷梳吃了一惊，开口：“这个时候离开会不会还没到最好的时机？”
“没办法。”万钰彤轻叹了一声，“我刚刚其实是来找你们告诉你们一个消息的。”
预感到她要说的必定不是好消息，殷梳和须纵酒屏住呼吸等着她的下一句。
万钰彤眸中暗光闪过，冷声说：“万家堡我的手下回信给我了，他们确认这段时间我父亲一直闭门不出，而我三叔……早就不在临安了。”
“什么？”殷梳惊呼。
须纵酒的面色也迅速地沉了下去。
万钰彤接着说：“现在全武林都知道伽华圣典残卷被我们找到了，我们必须早做应对……”
她边说边展开了手中的画卷，目光匆匆地掠过纸面时忽然看到了画中的一处。她瞳孔巨震，戛然止住了声音，手中的画轴一时没有拿稳险些从她手中跌了出去。
殷梳眼疾手快接过画卷，低头一瞥，忽然发出咦的声音。
须纵酒见状迈了一步也朝画卷看了过去。
这是一幅雪夜图，画中粉华飞舞，残雪压枝，万树梨花下立着一个姣美的身影。
殷梳仔细盯着画，喃喃：“有点眼熟……”
万钰彤遽然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两步：“我忽然想起我还有点事，我先失陪了！”
说罢，她也没看殷梳和须纵酒的反应，转身径直离开。
留在原地看画的两人都有些目瞪口呆，他们从未见过万钰彤如此张皇失礼的样子。
殷梳愣愣地看着万钰彤的背影，又低头看了一眼画卷，忽然灵光一闪，指着卷轴道：“这不是……这不是我们在万家堡藏书阁那个白玉匣子里见到的那幅美人图里的那位美人吗？”
须纵酒细细回想，认同道：“好像是。”
“万姐姐……她这个反应……她……”殷梳十分不解。
须纵酒认真端详着画卷，说：“这和那幅画绘法不同，不是出自从一人之手。”
“那这幅画肯定就是某位谷家的前辈所画，这位美人到底是谁啊……”殷梳一边疑问，一边又感叹，“一面惊鸿，也难怪有这么多人用她入画。”
殷梳皱着眉猜测：“万姐姐看到这幅画这么不开心，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爹爹暗中藏着别的女人的画像……”
一边说着她又摇了摇头，立马否定道：“万堡主看着不像那种人，或许万姐姐是真的突然有事呢？”
她抱着画冥思苦想，须纵酒静静地陪着她，偶尔附和一声。
忽然他们感受到一股不容忽视的目光，他们转身看去，只见谷云间不知何时站在了石阶上，正目光幽幽地看着他们。
殷梳看到他就有些头皮发疼，干干地和他打着招呼：“谷药师，我们在帮你晒书画呢！”
谷云间不置可否，慢慢抬脚走了过来，待他看到殷梳手中的画眉心微微动了一下。
殷梳捕捉到他的表情变化，忙问：“你知道这画中人是谁？”
谷云间淡淡地开口：“算是知道吧。”
“是谁呀！”殷梳追问。
谷云间有些不悦地看了她一眼，还是回答道：“这幅画是我一位叔叔画的，画中人是当年的武林第一美人。”
殷梳又看了一眼雪夜图，点头道：“这我看出来了。”
谷云间额角抽了抽，问须纵酒：“你们是在别的地方见过这位前辈的画？”
须纵酒点了点头，将他们在万家堡藏书阁看到画的事情告诉了他。
谷云间略吃了一惊，但并不以为意，说：“我听说当年爱慕这位第一美人的人如过江之鲫，也不意外。”
“然后呢然后呢？”殷梳十分好奇，“这位前辈是谁呀？她被这么多人入画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吗？”
“我怎么会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殷梳闻言有些失望，谷云间顿了顿，又耐着性子解释：“当年我这位叔叔直到身陨之前，都一直珍藏着这幅画，他终身都未娶。”
“啊？”殷梳遗憾出声。
谷云间叹了口气，说：“至于画中的这位前辈，我只知道她出身绛都春，或许当年……就香消玉殒了吧。”
这个故事完全没有想象的圆满，殷梳捧着画，半晌才回过神：“这也太……”
谷云间剜了她一眼，有些不能理解地开口：“你还有心思关心这个？不如先管好你自己！”
“你！”殷梳回瞪了他一眼。
须纵酒抬脚插在他们中间，缓和道：“谷兄，不知噬魂散的解药可有什么进展？”
谷云间看着他们，甩袖转身：“你们随我来。”
须纵酒面露惊喜之色，他忙拿起殷梳手中的画卷小心放好，哄了她两句，拉着还嘟着嘴的殷梳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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