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罪恶之源

沉默有顷。窗外的烟花开始密集起来，鞭炮声接连不断地响彻整座小县城，回荡在长江两岸，余音不绝。多么热闹的场景啊！

        “我想做些有用的事情。不想每天都一无所为。”

        “耐心点吧。”

        “我们现在呆在这儿干什么？”

        “等。等他们的指令。”

        “什么指令？”

        “嗯……他们小有成果，发现了一个小意外。我觉得我们可以去看看。”未几，她按住耳麦，仔细听他们讲话。“你看，说来就来。走吧，我们去挖掘一下春节的喜庆吧。”

        “去哪里？干什么？”

        她有意打破刚刚沉重的氛围。“去秘密实验室溜溜弯儿，免得劳驾了你韩大队长却没起到一点作用。”她拔下u盘，拿起百灵鸟，在前引路。“像这种国家级的贫困小县城，简直就是隐匿犯罪行为的天堂。你可以随便花一点点钱就能贿赂地头蛇或者地方官员，到时你想干嘛就干嘛。”长长的走廊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走几步就亮起一盏灯，身后的灯也跟着熄一盏。

        韩柠心里认为这是声控灯，实际上是他们在远程控制，有意营造出一种神秘的氛围。他皱皱眉，觉得她说得太严重了点。

        “事先给你打下预防针，免得你到时候又激动又愤怒的。”她转身抬头望着他，“一种药物被研制成功了，会进行临床实验，如果实验通过了，当获得国家相关机构审批后，就可以上市。血技和这类似，当一种血技被破解后，他们做的临床实验就是随意使用到人体身上，自然也不会经受审批。血技的受体是人类，那么活的人本身就是最理想的实验品。”

        “所以他们拿活人当实验品？”他半信半疑。

        “可以这么说。这家公司受人指使，将血技公正的基因药物用到活人身上。”

        “他们这么无法无天的吗？”他还是不敢相信。

        “韩队长，你一直生活在光明里，怎么能看得见黑暗里的丑恶呢？”

        “可我一直在和邪恶打交道。”

        “哈哈哈……”芙里奈笑了起来，声音在空寂的走廊里回荡，显得有点聒噪刺耳、阴森可怖，“你才见到多少？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不过呢，值得你们庆幸的是，血技公正的技术已经趋于成熟，即使作用于人体也很少出现副作用，偶尔发生也可能是和人本身的体质有关。”

        “你这话什么意思？不管有没有成熟都不应该这么随便地用到人的身体上去。这是违法背德的。”

        芙里奈一双瞳仁瞧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甚是好笑，于是耸了耸肩，“关我什么事儿呢！”说完，扭身向前走去。

        他们来到一间制药实验室里，实验桌上摆着各种瓶瓶罐罐。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当然两个外行人也观察不出哪里有猫腻。芙里奈稍稍停顿一下，接着便径直穿过房间到达一面白墙前面，然后不知在哪里动了什么手脚，那堵墙豁然从中间裂开，露出一个向下的黑乎乎地下通道。当悬挂在头顶的灯被点亮后，她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韩柠回身看了几眼后也跟着走进去。

        如此步行大约五六分钟后，蓦地出现几间房子。由于房间里面的电灯早已点燃，所以透过隔开的厚玻璃可大致看清里面的一些东西。

        随着清脆的一声“嘀——”，厚重的门向两侧徐徐滑开。韩柠才刚扫了几眼，胸腔里的那颗心脏顿时加快了跳动的节奏，转眼一阵难受便涌了上来。呼吸也变得轻浅起来。

        只见里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胎儿，它们无辜地蜷缩在小小的玻璃容器之中，看上去弱小又无助。他自然从没见过胎儿，可仿佛是直觉一样的东西告诉了他。

        “从受精卵到刚出生的婴儿……”芙里奈身为一个女人，看到这般景象，脸色也苍白了好几分。哪怕事先她已有了心里准备。她上前几步，近距离打量瓶中那些未完备的生命。“他们甚至都还没呼吸过甜美的空气——”

        韩队长不自觉地瞪大眼睛看着那些透明的胎儿，从另一方面讲他被迫认识了胎儿发育的整个过程，至少大致有了个概念。但他关注的并不是这个。他仿佛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腥味，一种描述不出来的味道。霎时，胃里翻涌，一阵难受。他猛然转过脸去，扼住自己的喉咙，干呕几下，冒出到喉咙的胃液被他又咽了回去。他不再继续看他们。

        “根据他们分析出来的信息，这家公司联合整座县城里的大大小小医院，暗地里干着非法的勾当。他们实验室里用的胎儿绝大多数来自于早恋的中学生们或者十几岁未成年的辍学女孩儿。”芙里奈语声稍稍起了波动，显然也颇为地触动，但她却在毫不留情地重复着耳麦里传来的话。“由于这个县城属于国家级贫困县，教育落后，好多少年少女都是留守孩子，老一辈基本都在农村里以务农为生，上中学都是自己寄宿在校。读书总是一件相当乏味的事情，这些个刚刚刚迈入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们哪能经受得住各种诱惑，逃课出校上网，溜冰，泡夜店，小小年纪就抑制不住好奇偷尝禁果，跟着更是肆无忌惮地与男人发生性关系。怀了孕就偷偷地去医院里打胎……”

        她顿住话头，踱步到韩柠面前，抬眼直视他，两只瞳孔闪着异样的光芒，像是在控诉什么似的。“这些花季少女幼小子宫里的胎儿就成了他们的实验品，只要给点钱，就能从她们的身体里取出一个完整的胎儿来。也是，本来就准备堕掉的包袱，还能换来几千块钱倒也不错。对于那些一个月生活费只有五六百的中学生来说，几千块可是一笔可以挥霍一段时间的大钱。韩少爷，韩公子，你从小家境殷实，可曾体会得到下层社会的诸般丑相。你看，”她抬手指着韩柠身后的那些胎儿，“各种大小，各种尺寸的，应有尽有。他们的的确确是在违法犯罪，但要知道，罪恶的源头远不止于此地。就算知道真相后，你都不知道该怪罪谁。因为未成年少女‘堕胎’这样的事儿每天都会在全国的那些旮旯角落里上演，即便没有这么一家变态的公司会收集起她们肚子里的不完整生命来。她们依然会如此。”

        她眼神里流露出痛苦的表情，“你觉得我们应该将责任归咎在谁的身上？”

        韩柠晃晃悠悠地用手撑住实验桌子，闭上眼睛不敢去想象。手里的那把“复仇”长刀差点脱手掉在地上，手心里冒出虚汗。

        “他们没有用刚出生的婴儿，仅有的一些也是那些无意中怀上的母亲因为二胎政策，加上家里没有足够的经济实力抚养，于是就选择卖掉的女婴。”杀手芙里奈环视一圈，“农村的思想普遍落后，他们善良的心□□生着不知是罪恶的丑陋，自然会出现不少贩卖婴儿这类违法勾当。于是，他们在各个时期的胎儿身上尽情地做实验，如果没有出现不良效果的话，就会暗地里联合医院在孕妇产检时用到她们身上。”

        “太不人道了，太不人道了。”他喃喃自语。却再也没有勇气回头看看那些悬浮在液体里的胎儿。那些容器怎么比得上母亲肚子里的温暖呢？

        “能进行基因编辑技术实验，说明这家公司里至少会有几名基因学方面的专家。他们将会是我们深入调查的切入口——”

        “不行，我们要阻止他们，”他费力地抬起一对疲倦的眼皮，嘴唇颤颤巍巍牵扯着，“我们要阻止他们，阻止他们继续这么干。一定要阻止他们……”

        “阻止？”他都没明白她的那一番话。“你阻止得了吗？没有证据……”

        “这些就是证据啊——”

        “这个地方在地下二十米深处，他们随时可以销毁掉这一切。而且，就算引起了相关方面的重视，抓到的也只是些小鱼小虾。你想得可太天真了！”芙里奈嗤笑一声，“还有，韩队长，你是要追查南天门的，现在打草惊蛇，会严重影响到往后的调查。你应该明白，一旦特别行动局介入此事，他们就会消声遁迹，特局还会查到我们的头上。你可要想清楚了啊。”

        韩柠下意识地动动嘴唇，说不出话来。过了这么一会儿，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兴许在他的脑海里开始淡化起来。“既然公正已经成熟，那他们做这个实验的目的是什么？他们想要干嘛？”

        “基因编辑是各个有实力的国家都会进行的一项科学研究，对于这点可以不用大惊小怪。只不过有些是非法的，有些是合法。他们就属于前者，自然他们也就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对于这种小公司来说，最主要的目的当然是赚钱盈利，同时也是幕后黑手操纵的一颗棋子，随时都可以抛弃掉。至于，这个实验的具体目的是什么，暂时还没分析出来，估计需要等到后面得到更多的情报后才会得出结论。”

        “按理说，公正如果只是针对皇权的话，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为什么还要深入研究呢。”她也搞不明白其中的猫腻。

        韩柠说，“有南天门的相关资料吗？”

        “没有，他们不负责南天门的子项目。”她回答。“南天门的研究虽然最初的目的是破解神明的神谕，但如果在技术成熟后，被狼派滥用的话，那么必定会引起一片混乱。我们需要尽力地控制住局面，保证它走在正确的方向上。”

        “你究竟是谁？”他用凌厉的目光逼视芙里奈。

        “我是一个演员，在扮演着真实中我不愿意扮演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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