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江湖夜雨十年灯（一）
虽说现在是上午，还没到吃午饭的时间，但是月安楼的一楼已经是座无虚席了，每一桌都满满当当的，高谈论阔也好，谈笑风生也罢，形形色色的客人吃着饭，干什么的都有。
这所有的饭桌之间，其中一桌吸引了吴澄全部的注意力。
倒不是说那桌坐着的人长得有多么惊为天人，其实只不过是两个中上长相的男子，两人看上去也只不过是一身家境殷实的公子该有的打扮。
但是下一刻，吴澄见到了他短短二十二年的人生当中，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画面。、
只见得那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子，含情脉脉的瞧着坐在对面的那个穿着浅蓝色衣服的男子，像个小姑娘一样羞赧一笑，接着端起来了桌上的酒杯，仰头将那一杯酒全部含进了嘴里，却并没有喝掉，反而半站起来，将身子了探出去，捏住了穿浅蓝色衣服男子的下巴，薄唇相贴，嘴对着嘴将自己口中的酒尽数送到了对方的口中。两人的舌头相互搅拌着，久久才分开，到最后两人的嘴角还扯出了一根亮闪闪的银丝。
最离谱的是，满堂人来人往，在吃饭的人数不少，很多人都看见了这样令人脸红心跳的场景，却丝毫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反倒是一个个都见惯了的模样，视若无睹。
要是现在柜台上面能有一面镜子，那么吴澄一定就能看见自己的脸已经比熟透了的苹果还红了，他心中一直默念着，自己真是少见多怪，别人都他这么大的反应，这么自己看了一眼就成了这个模样。况且，自己应该是和莫先生不一样的吧，自己应该是不喜欢男人的吧。
应该吧……
想起来了莫元灼，不知道怎么得，吴澄的脸好像更红了，他感觉到自己的头顶都在冒着烟。
“看到了吗？那一对男子，黑衣服的那个，就是浅蓝色衣服的那个男子的男妻。”思华一副见惯了的样子，轻描淡写的说道。
吴澄摸出来莫元灼送给他的手帕，捂住了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的脸变得凉一点。
“先帝还在位的时候，上都城里就有不少的公子哥喜好龙阳，但是当时的风气认为这种喜好有伤风化，所以那些人大多都隐藏很深，现在好了，新帝登基之后，朝廷官员里面鱼龙混杂，那些当年小心翼翼养着男宠的人，如今胆子都大了起来，几家联合上书，竟然将这娶男妻一事合法了。”思华说。
“自此之后，很多人就再不避讳，带着自己的男妻坦然上街游玩，不再避讳。现在眼前的这一对，就是这样的。”思华又说。
思华说完之后，吴澄莫名其妙的想到了莫元灼和莫元灼说的，他的那个心爱之人。
当年的那种情况之下，想必他们的关系也是需要遮遮掩掩的吧，如果那个人现在还在的话，是不是也能像那一对眷侣一样，正大光明的在一起呢？说不好那人都已经嫁给莫元灼了。
想到这里，吴澄的心里有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有些酸涩，又有些许遗憾。他放下了手帕，一手托在掌心里，仔仔细细端详着，端详着手帕上绣着的那一个针脚不是很细密的小橙子，吴澄将手帕整整齐齐的叠好，又仔仔细细收了起来。
眼前的那一对还在你侬我侬，身着黑色衣服的男子突然伸手，在另一个身着浅蓝色衣服的男子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浅蓝色衣服的男子骤然失笑，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黑衣男子的手背，两人又同时笑了起来。
吴澄感觉到自己的手背也被人拍了一下。
不是错觉。
吴澄转头去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莫元灼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边，但是他自己却丝毫没有发觉出来，可能是他在盯着手帕发呆的时候，莫元灼就已经过来了，只是自己看得太入迷，这才没有发现莫元灼。
莫元灼的食指在柜台上轻轻叩击了几下，他的目光垂落，斜着眼看着放置在柜台上的那张名帖，还有压在名帖上面的五枚铜钱。
“我们家小橙子出息了？”莫元灼伸出食指，将那五枚铜钱一一挪走，“一、二、三、四、五。”接着，莫元灼又用食指和中指，捏起了那张名帖，举在了半空中，眯起了眼睛，将名帖上的名字念了出来：“田二蛋？好土的名字。”
莫元灼“啧”了一声，随手将那张纸扔了回去。
“小橙子，这人，是你花五文钱买来的奴才？怎么名字都用张破纸写下来送给你？”莫元灼眨了眨眼，看着吴澄说道。
另一边的思华看着热闹，他嗅到了熟悉的八卦的气息，默默的朝前靠近了几步，好听得更清楚一点。
吴澄很是尴尬，一时间他也编不出来什么像样的理由，而且就算是能编出来什么借口，以他的经验来看，都会被莫元灼看穿，所以他只得说了实话。
“什么？那个叫什么二蛋的，竟然想娶你当男妻？”思华一时间没忍住，大声喊了出来。
“他算个什么玩意儿？他也配？怎么的，自己叫二蛋这么土气的名字，真以为自己长了俩蛋，就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切，谁还没俩蛋是怎么的。小橙子啊，你千万别搭理他，虽然我没看见那人长成什么样，但是他一定是垂涎于你的美貌，你可要冷静啊！这天底下，和你最般配的人，绝对只有莫老……”
思华正义愤填膺的劝说着天真无邪的吴澄，唯恐他被别骗了去，另一边就对上了莫元灼灼灼逼人的利刃一般的眼神。他连忙闭了嘴，差点说出了些不该说的话。
“啊……那个……小橙子啊，我突然想起来，后厨猛哥还找我有事来着，我先走了啊！”
在莫元灼那几乎能扼杀人的目光之中，思华同手同脚的飞速逃离了。
吴澄好像也被莫元灼那道灼热的目光烫到了一样，他也开始紧张了起来，如今思华已经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倒是只剩下了他自己一个人和莫元灼俩人大眼瞪大眼。
“看来你这几天确实有在好好工作啊，男妻是什么都不知道，整天听着思华一张嘴叭叭的，他也没和你说说吗？”莫元灼突然开口说道。
“说过了，思华还和我说，前不久朝廷刚下的令，说是娶男妻现在已经是合法的事情了。”吴澄说道。
“哦？”莫元灼的视线在吴澄的脸上转了一圈，“那既然都合法了，你为何不答应那个叫什么二蛋的呢？”
太丑了。
吴澄的只是心里这样想想，他自然不敢就直接这样子说出来。
“我……莫先生，你都和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是你的人，啊……我的意思是，我的卖身契还在你那里呢，况且我还欠了你那么多银子，我怎么可能就这样走了呢？”吴澄眨了眨眼睛，又说道：“况且说实在的，虽然我想不起来我失忆之前到底是什么样子了，但是现在，我是真的很喜欢和你在一起。”
“嗯？”莫元灼疑惑一声，“‘在一起’这种话可不能乱讲，那可是要三媒六聘十里红妆的，怎的，你看上我了不成？”
吴澄又连忙加了几句：“我的意思是，和莫先生你一起相处，我真的觉得很开心，还有和月安楼其他人，大家都那么好，我是真的希望，我能永远都和你，和你们在一起，所以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吴澄用自己最真诚的神情，抬着头看着莫元灼的眼睛。
莫元灼见吴澄那认真的模样，笑了出来，忍不住用手指在他的眉心戳了一下，又说道：“你啊，瞧瞧你那点出息。”莫元灼听着吴澄这样说，无端的想起来了当年顾时安说过的，自己的志向。莫元灼轻轻地叹了一声。
其实这样，不也挺好的吗？
倒也不用像从前那样，整日提心吊胆，处处小心谨慎。
就是不知道老天爷肯不肯一直给自己这个机会了。
莫元灼想着，又想起来了另外的一件事。他对吴澄说道：“对了，你整天就在酒楼里忙，也有好些时日没有放你出去看看光景去了，正好再过两日，我就要去南方乌州去采购些东西，不如这一次，你和我一起去，也好多见见世面，省的不知道什么是男妻，被人调戏了自己都不知道。”
一听说莫元灼要带着自己出去逛一逛，乐得他差点就当场一蹦三尺高，吴澄在脑子里盘算了好久，在他短短的记忆之中，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出过上都城，更别说南方那么远的地方了。听说南方有些地方，四季如春，冬日里吹出来的风都是暖洋洋的，更别说南方还有那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了，这让吴澄更加心驰神往了。
“莫先生，我可还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带着吗？”吴澄搓了搓手，问莫元灼道。
“不用，带着你的人去就行，跟着我，你不需要准备别的，其他的东西我会找人全都安排好的。”莫元灼别过手到身后，走出了柜台，着手去安排相应的事务。
就在这时，门口的大街上传出来了一阵喧哗吵闹的声音，伴随着不住的哭泣声，很是引人注目。
(https://www.tyvxw.cc/ty49422797/42713901.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