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这会已经夜里快十一点，接到这通电话时，温昭尔刚走出训练中心大门，被深秋凛冽的晚风激得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见过妈妈这么焦急失态的模样，温昭尔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的慌乱但还是强持着镇定安抚道：“妈您别着急，我现在马上联系，有消息就给您打电话。”
“那你一定要快点，”梁绮芝声音哽咽道：“医生说要立马转院，多耽误一分钟你江叔叔就是一分钟的危险，妈妈拜托你了。”
应下后挂断电话，温昭尔脑瓜里嗡嗡直响，宜市好的医院床位一直很紧张，偏偏这会又是大晚上，想要办理异地转院要是没有一些关系简直难如登天，但事情紧急，她已经来不及思考，几乎是立刻就给周聿拨出电话。
好在那边接的很快。
“周聿，”刚刚一接通，温昭尔就急匆匆问道：“你有认识的医院吗？”
“怎么了？”周聿微微一愣。
“江叔在海城出车祸了，那边医生让联系宜市的医院办转院，但我妈妈一直联系不上源东哥，她现在急得不行了，”温昭尔不知道为什么话都有点说不利索：“你有认识的医院吗？没有的话我再问问别人，我……”
“不用，”周聿打断她道：“你让她跟医生说直接来附院，我发给号码给你，你把它还有我的电话一起给你妈妈，让她给他们医生，等会有任何问题打这两个电话。”
听他冷静的声音在那边有条不紊地一顿安排，温昭尔莫名心定了不少，很快手机里便收到一条消息，是周聿发过来的号码，她忙不迭点点头：“好，那我先挂了。”
等把这一切和妈妈沟通完，温昭尔已经不知道在楼下站了多久，双手都被风吹得有些僵硬，下一刻手机又进来一通电话。
是周聿打来的。
正好吹来一阵风，温昭尔颤了颤，第一下还没接起来，第二下才接通：“喂？”
“现在怎么样了？”他问。
“他们上救护车了正在往这边赶，”温昭尔收紧衣领边说边往门口走：“我现在去附院等他们，应该没什么事了，你先去忙你的吧，我自己可以了。”
她现在才后知后觉不知道刚才有没有打扰到他工作，想了想，又认真地说了个：“谢谢你啊。”
“跟我客气什么，”周聿淡淡道，顿了顿道：“我看见你了，先挂了。”
温昭尔一愣下意识抬头，就看见宜芭大门口外，夜里车水马龙的大马路上，周聿一手搭在车门上，另一只举着手机，身上是黑色风衣和衬衫西裤。
很快，他挂了电话后合上车门，把手机揣进风衣口袋，朝她走了过来。
温昭尔晃了晃神，愣愣望着他惊讶：“你怎么来了？”
“我和你一起去。”周聿说，等走近才发现她身上就薄薄的一件毛衣，还是镂空的，不由得皱了皱眉道：“怎么穿这么少？”
“急着去医院，就没有回宿舍换衣服。”夜里确实比下午气温低了不少，温昭尔有点忍不住地抖，她抱着胳膊搓了搓说：“其实我一个人也可以，你那么忙真的不用特地过来接我。”
“我被停职了，”周聿脱下身上的风衣给她裹紧，淡淡道：“现在没什么忙的了。”
温昭尔一怔，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停职？”
“就在你刚刚打电话给我的前五分钟，”周聿像是觉得她这表情好笑，低低笑了下说：“这么诧异？担心以后我吃软饭啊？”
温昭尔一时无言，停职是什么小事吗？他竟然还能拿来开玩笑……
“别瞎想，不是什么大事，”周聿搂着人往车里走，替她系上安全带，才说：“就是配合警方调查，顺便我也要调查一些事，现在停职还更方便些。”
温昭尔正想说什么，手机铃声又响起来。
是江源东，应该是已经知道这事了，她接起来。
“昭尔，”江源东顾不得寒暄，开门见山道：“我爸他有高血压和冠心病病史，我怕梁姨着急说不清，麻烦你到时候跟医生说一声。”
“嗯嗯我记住了，我会跟医生说的。”温昭尔很快回道：“我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有情况我随时给你打电话，你也别太担心。”
江源东微微一顿，紧声道：“我已经订了最快机票回去，这段时间我爸先拜托你和梁姨了。”
“没事的，”温昭尔说：“江叔也是我的家人。”
不知为何，这次江源东静了许久，在温昭尔犹疑要不要率先结束通话时，那边才出声，倒还是同样斯文的语气：“梁姨刚跟我说了，我爸刚才转院是你男朋友帮忙的，你帮我跟他说声谢谢。”
听到这话，温昭尔不自觉地看了周聿一眼，向电话里应道：“好。”
周聿察觉，分神侧头回看过去。
温昭尔挂掉电话，跟他如实交代：“源东哥的电话，他拜托我待会跟医生说下江叔以前的病史……”
“不用跟我解释，”周聿失笑：“我什么时候不让你跟他打电话了。”
“……”也是，温昭尔微微弯唇，继续道：“对了，他还让我跟你说声谢谢。”
周聿掌心不疾不徐地控着方向盘，像是挺意外地微微挑眉笑了下，不过也没说什么。
将近凌晨，一路上车况挺好，车子很快抵达宜市附院门口。
急诊大楼门口站着一个面容清俊的男人，一身白大褂，和他们应该年纪相仿，但看着仙风道骨的，很有一种不容他人侵犯的气质。
男人瞧见他们，淡笑着过来，和周聿问候了几句就把目光投向温昭尔身上，倒没多说什么，只微微点头算打过招呼后便领着他们把能办的手续先办了。
越到深夜越发霜寒露重，温昭尔有点后悔，看着周聿身上那件白衬衫被风吹得一鼓一鼓的，一度想把风衣还给他。
但不用想也知道周聿不会同意，温昭尔只能握紧他的手，微不足道地传递着自己的体温。
周聿笑她杯水车薪：“你还不如抱抱我。”
彼时两人正在医院大门口，跟着一群医生护士等救护车来，温昭尔推推他手臂，轻声道：“这么多人呢。”
周聿淡然地“嗯”一声，表示：“我就随便说说。”
温昭尔抬眼瞧他，刚要说话，隐隐约约听到一阵救护车鸣笛，没一会，果然就看见路口一辆红□□交替闪烁的救护车正疾驰开来。
门口一众医护人员立刻进入待战状态。
须臾车子停下，车门打开，几个医生护士一窝向前，把担架上的江振国抬上病床，一路疾跑着推进医院。
救护车最里，梁绮芝苍白的脸上挂满泪珠，看见温昭尔又情不自禁开始掉眼泪，随车的护士搀扶着她下来，对温昭尔嘱咐道：“小姑娘，你等会有空带她挂个葡萄糖，刚来的路上都快晕倒了，这可不能还没打战就倒下啊。”
“好，谢谢您。”温昭尔忙点头应下。
“是我害了他，”梁绮芝站都要站不稳了，嘴里止不住地喃喃道：“是我害了振国……是我害了他啊。”
温昭尔皱起眉头，匆匆交代周聿先跟去手术室，然后才慢慢扶梁绮芝往医院里走。
“妈，江叔叔车祸谁也不想的，”温昭尔以为她是情绪波动太大，安慰道：“但这不是您的错，您不要自责……”
“不是的，”梁绮芝摇摇头，说得却还是那句话：“你不知道，就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啊！”说完，她竟兀自痛哭起来。
温昭尔心下一滞，因为妈妈这么反常的反应直觉有哪里不对劲，正想追问，这时周聿打电话来，手术需要家属签字。
……
一直到快天亮，手术室的门都没有打开。
温昭尔劝妈妈先去休息自己在这守着，但梁绮芝哪里肯，不肯吃也不肯喝，就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坐着，到凌晨三点的时候，终于不堪重负晕倒过去，好在没什么大事，只用挂些葡萄糖，温昭尔想了想，让医生在葡萄糖里又加了剂安眠的药物。
安顿好妈妈后，温昭尔才跟周聿说起刚刚的事，“好奇怪，江叔明明是自己开车去下班路上出的车祸，她为什么会觉得是自己害了江叔呢？”
刚才梁绮芝在这，两人都位置各坐各的，没有一点逾矩，这会人不在了，周聿才搂过她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说：“这可能只能问你妈妈了。”
“我刚才其实想追问的，但她精神状态不太好，我怕刺激到她，就没敢问。”温昭尔眼睛有些涩，揉了揉低声道：“算了，先等江叔手术完了再说吧。”
“嗯。”周聿握住她揉眼睛的那只手，道：“你先睡会，我在这看着。”
温昭尔摇摇头：“我不困。”
周聿笑：“这么不相信我？”
“不是，”温昭尔轻声解释：“我想陪你说说话。”
这会已经几近天光大亮，两人脚下还隐隐有束光亮打过来，周聿垂头看她：“眼睛红成这样，你不心疼我心疼。”他说着抬手蒙住她的眼睛低声道：“听话。”
温昭尔很想说你的眼睛也是红的啊，但鼻尖一阵发酸让她有点开不了口，只能强忍着眼眶的热意“嗯”了声。
再次醒来，是在病房里，一旁的床上是梁绮芝安睡的模样。
温昭尔下意识看了眼时间，快到十二点多，她第一反应，昨晚那医生开的安眠药疗效还挺好的，竟然能让妈妈一觉睡这么久，然后才意识到今天早晨自己明明想着假装眯一会，结果竟然真睡着了。
她没有吵醒妈妈，自己去护士站问了下江叔的情况。
护士不是昨晚轮班的那个，替她问了同事后才告诉她江叔手术还算成功，不过现在还在六楼重症监护。
温昭尔去了六楼，刚出电梯，恰好一旁安全楼梯的门被打开。
一前一后走出来两个男人。
周聿和江源东。
温昭尔一愣，这两人怎么混到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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